思绪转回间，已到了大殿。


    大殿里已陆陆续续到了不少人，祁淮之带着黎倾皎站在下首处，眼看众人脸上有急切之色。


    虚元仙尊捡着重要的计划说了，然后任由讨论。


    各宗讨论激烈，但话里话外都是关乎宗门的利益，话语也弯弯绕绕。


    黎倾皎听着昏昏欲睡，她偷偷在祁淮之身后闭上眼睛，祁淮之似有察觉，挡住了她。


    然后四周倏然安静了下来。


    “倾皎，你怎么看呢？”虚元仙尊的声线响起，他沉静的目光扫过来，有意想给黎倾皎表现的机会。


    黎倾皎方清醒过来，她虽未仔细听，但是内心是有想法的，无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却不慌不忙。


    下首的人一张漂亮的面孔，发上天蓝色的发带轻轻摆动，众人听见她清脆的话声。


    “众人齐心，其利断金。”


    她的想法很简单，也无关所有的计谋和算计，只要大家的目标都是一处，又有什么不可能的。


    黎倾皎想起族群，想起她见不得光的命运，声音有些哽咽，但没有人听出来。


    “风雨同舟都能不计前嫌，诸位道友难道要为了眼前的蝇头小利，让修仙界毁之一旦么？”


    黎倾皎自然要说这些尖锐的话，让这群固执己见的宗门清醒过来，不然捉不成妖王，又哪里能得到琉璃塔。


    大殿安安静静，似乎能听到殿外人的说话声，这番话落在众人的心上，像一根钉子。


    “好！说得太好了。”上首的三位仙尊抚手称赞，忍不住站起身来。


    虚元仙尊稍有得色，向众人介绍道。“这是我新收的徒儿，让各位见笑了。”


    黎倾皎抿出一个笑来，却对上柳采春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是审视，窥探。


    黎倾皎心里一跳，突然有种被盯上的预感。


    她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虚元仙尊坐在上首，声音淡淡。“就即刻起，各宗联盟就要拿出联盟的样子来，都问问你们师尊，到底是什么想法。”


    “我们剑宗自然乐意奉陪。”


    等出了大殿，黎倾皎轻轻吐出郁气，就听见息灵镜的声音。


    它似乎有些不确定，犹疑。“主人，我似乎感觉到了琉璃塔的气息。”


    黎倾皎怕是空欢喜一场，蹙眉。“你确定真的是琉璃塔么，上次分明是被妖王拿走了。”


    息灵镜说。“是的，就是琉璃塔。”它怕黎倾皎不信，补充说。


    “我和它待过的时间最久，气息不会弄错的。”


    怎么会有两个琉璃塔，黎倾皎虽这样想，脚步却没停，按息灵境指的方向走。


    这里是剑宗，她自然可以光明正大，还是虚元仙尊的徒儿，可谓是身份尊贵。


    她穿过了层层叠叠的芙蕖，遇见了乔声，黎倾皎没空理他，继续往前走。


    前面是一群弟子穿梭，是药宗的人。


    息灵镜声音急切，“主人，就在那个蓝白袍男人人手中，不过……”


    它迟疑不定。“似乎他身上只有一半琉璃塔，并不完整。”


    黎倾皎心下了然，脚步没停。


    彼时秋风婉转，柳条依依。


    黎倾皎故意穿过一群人当中，她心念一动，腰间的香囊掉落，却当作不知。


    蓝白袍弟子正在赏景，一股清香铺面而来，清灵的少女从他身边经过，晃晃一个背影。


    他抬起眼，少女的香囊应声而掉。


    “这位弟子，你的香囊掉了。”蓝白袍弯腰捡起，香囊中是清甜的芙蕖花香味，让人心旷神怡。


    黎倾皎转过身，那如秋水一样的眼睛也晃荡，她露出甜笑来。“是你啊，你的伤好些了么？”


    真是得来不用费工夫，还是一个被救性命的熟面孔。


    她唇边的笑更真了，梨涡浅浅。


    蓝白袍正是白弟子，他名叫宁遂白。


    他拿着香囊对上她的浅笑妍妍，竟是红了脸，结结巴巴道。“好些了，一直未有机会多谢你，”他欲盖弥彰，“还有祁道友。”


    上次他们去药宗，宁遂白去了别处吊命，未曾回宗门，不曾想竟在这里相遇了。


    宁遂白心怦怦跳。


    他上次昏迷不醒，生死不知，只听长脸弟子说是剑宗虚元仙尊两个弟子救了他，那女弟子生得雪肤花貌，清灵如水。


    他心里感激不尽，今日一见果然是不同凡响，竟比描述得还要动人。


    黎倾皎笑意盈盈，嘴上说不打紧。


    既然你无以为报，那就拿琉璃塔来还吧。


    众目睽睽之下她自然无法动手，黎倾皎眼光流转，附身接过香囊。


    但是非常不巧，她会迷魂。


    宁遂白感觉自己要冒烟了。


    下一刻他就被冰雪浇化，他身子一抖，是祁淮之。


    祁淮之气息也冰冷刺骨，他已在旁边看了许久，心里嫉妒得要命。


    她身边的人如此多，多得让祁淮之生气。


    偏生心魔还跳出来刺激他。“哪里都有你，皎皎都要觉得你跟鬼一样，阴魂不散了。”


    心魔自己贪婪地看着黎倾皎，喜滋滋觉得自己是例外。


    祁淮之看着表情沉下来的黎倾皎，眼睛里湿.漉.漉，他像冰块一样的脸，心里却在忍不住想。


    如果她想，他可以一直黏着她，但是他嘴抿得死紧，不好意思开口。


    也不想让她得意，免得得到了就不珍惜。


    明明都亲密无间过，却不肯给他一个名分。


    黎倾皎真的很想通通让他们滚。


    幸好刚刚附身拿香囊的时候，法术奏效了，不然又要功亏一篑。


    但是她不能，黎倾皎只好勉强笑。“这位就是祁师兄，他救得你。”


    宁遂白感激不尽的话一碟子，心里却感觉怪怪的。


    这位祁师兄好像看他不顺眼。


    祁淮之忍住想让若冰剑出鞘的欲望，只沉默地点头。


    黎倾皎把香囊别在腰间，话语敷衍了许多。“我还有事，白弟子，就先走了。”


    大战在即，黎倾皎还未准备好要用的丹药，法术已经下好，不多时宁遂白便会来找她的。


    黎倾皎眉眼弯弯看了他一眼，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这种法术是雀翎族独有，非常奏效，但缺点是强大者或心念坚定的人不会奏效。


    但是，黎倾皎勾了勾唇角。


    这位从鬼门关拉回来的白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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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俨然实力比她差劲，心性也不定。


    自然是手到擒来。


    祁淮之沉默地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情绪翻涌。


    黎倾皎回了房间，把近日炼制的丹药都放进储物戒，多亏了那个丹炉，非常好用。


    她想了想，不仅带了清凝剑，另外还带了一把普通佩剑，干坏事总不能让人认清了身份。


    黎倾皎心情很好，她哼着歌收拾东西，把那张宣纸也带上了。


    藏书阁自那次之后她也没去过，怕引起怀疑。


    不过日后她必定是常客，祁淮之能进，她自然也能去。


    如若不能，她就说虚元仙尊偏心。


    黎倾皎得意洋洋，然后坐在桌子上等宁遂白来。


    不过，如此珍贵的琉璃塔怎么会在宁遂白身上，黎倾皎想起他那件宝物，疑问重重。


    过了片刻，略显沉闷的声音敲响了房门。


    黎倾皎跑过去开门，门外是眼神呆滞的宁遂白，他声音迟钝，断断续续。“我来了，主人。”


    黎倾皎把他拉倒角落，这个迷术哪哪都好，就是被蛊者会认为施法人是主人，俯首称臣。


    黎倾皎干脆道。“琉璃塔，在哪里。”


    宁遂白眼睛清明了片刻，挣扎着不说出口，黎倾皎又施了一道法术。


    她又重复了一遍。


    宁遂白从储物戒拿出了琉璃塔，晶莹剔透，塔却有些残缺不全，他有些挣扎，不想交出去。


    黎倾皎夺过来，心里在问息灵镜，真的是琉璃塔么？


    没办法，她虽看过残卷，懂得八大神器的功效，却因为年纪尚轻从未见过。


    息灵镜有些兴奋，连忙道。“是的，主人这就是真正的琉璃塔。”


    黎倾皎心下松动，琉璃塔微微发烫，灼热得像岩浆一般，让黎倾皎不得不松开手。


    “哎呀。”黎倾皎摊开双手，正想拿药膏，却发觉手掌一如往常，光洁一片。


    黎倾皎蹙眉，看着掉在地上的琉璃塔。


    她心下游移，此番未免太过容易，就像引她上钩的诱饵，黎倾皎拾起琉璃塔，飞快把它扔进了储物戒。


    但是她又不得不咬上这个诱饵，因为她没有任何筹码，只能抓住所有的机会。


    她心下烦闷，看着宁遂白更加不顺眼。“为什么他拿着琉璃塔就没事。”


    息灵镜和残缺的琉璃塔躺在一块，也恢复了许多灵力，它话声轻快。“主人，我问过琉璃塔了，这个宁遂白与李鸰的身份血缘不一般。”


    “便能和神器起感应，它原本是在妖王手里，但是不肯就犯，妖王生气把它摔成了两瓣。”


    “宁遂白在外吊命时，一半便被他所得，因为有感应不舍得丢手，连药宗的人也没说。”


    黎倾皎了然后心下也生气，她气冲冲道。“你同它说，不肯归顺于我，我就让他再碎一瓣，等着粉身碎骨吧！”


    黎倾皎没等息灵镜的回应，负剑而走，她随手解开了宁遂白的法术，他双目无神地离开了。


    这种法术半个时辰才能完全清醒过来，记忆也会忘得一干二净。


    黎倾皎和宋娥一齐，站在剑宗的位置。


    秋风渐渐势大，吹起两个人的裙摆，摇摇晃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