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了一日，三人终于是匆匆罢手，许栖荣口干舌燥，嗓音嘶哑，她伸着一只手艰难道。“水，我要喝水……”


    黎倾皎连忙给她倒好茶，把茶盏塞进她的手里，然后坐在桌子前。


    许栖荣猛喝了好几口，被呛到了一直咳嗽，脸也红了。


    黎倾皎给她拍背，慢悠悠的。“慢慢喝，不要急。”


    祁淮之浅抿了一口茶，便放下了。


    他蹙起眉头，“眼下还真是棘手，药宗的态度不明朗，根本不听我的劝解，就连三位仙尊也如此……”


    他手指在桌子上点了点，“不会是药宗的某样东西被合欢宗偷走了么，几年前两宗门之间还很和谐。”


    许栖荣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闻言十分激动。“有可能，我几乎找了十几个弟子，对合欢宗深恶痛绝，细问却说不出什么来。”


    “除了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我怀疑是药宗的这些长老和仙尊向他们引导的，刻意如此，好激发他们的愤怒。”


    黎倾皎若有所思，“刻意引导么？那样东西一定很重要，关乎着药宗的命运。”


    药宗的命运，她细想后心下一沉，莫不是琉璃塔被合欢宗夺走了么？


    眼下得快些找到琉璃塔了，黎倾皎捏着茶盏的青花纹盖子，心思百转千回。


    祁淮之缓缓道。“我试探了大长老，他忌讳莫深，吞吞吐吐间倒是透露出一丝破绽，但不清楚到底是因为何事。”


    黎倾皎蓦然想起什么，“我和栖荣问起一个弟子时，他倒是偶有透露，在一天深夜有一位合欢宗的弟子潜入了药宗，但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他们便把这位弟子赶了出去。”


    “是有些古怪，潜入却什么也没做，这也根本不符合合欢宗的作风。”


    合欢宗行乐至上，行事诡谲，凡事都要展露头角来，好让别人知晓他们的事迹。


    歇息了片刻，三人出了房门找到了那位弟子。


    这位女弟子正在采药，她也姓白，名讳却不大清楚。


    黎倾皎非常自来熟地在她旁边蹲下，帮她采药草，“这位道友，采药那么辛苦，我来帮你吧。”


    “这么漂亮的手可不要变粗糙了，连我也会伤心的。”黎倾皎甜言蜜语张口就来，而后扯了扯旁边的许栖荣。


    许栖荣心领神会，也跟着蹲下。


    女弟子一面把药草放进药筐，一面笑道。“好了，不要再奉承我了，有什么想问的便问吧。”


    “这不是奉承，是我的心里话。”黎倾皎眼睛也不眨，话声又甜又软。


    她话声甜蜜，哄得女弟子喜笑颜开，又给了她好几把草药。


    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祁淮之闻言，淡声问。“那夜闯进来的合欢宗弟子叫什么名字？”


    女弟子动作停了一瞬，极力思考后摇了头。“夜色太黑了，只记得他腰间的令牌被刮花了，只剩下一个随字。”


    “模样么，倒是很俊朗，毕竟是合欢宗的弟子。”女弟子说完拢了拢药筐，“其余的也记不清了，毕竟是前几年的事了。”


    “非常抱歉，帮不上你们的忙。”


    她话音刚落背上药筐，站起身往别处去了。


    黎倾皎拿着药草，嘟囔道。“随？是名讳里的字么？”


    这一遭也不算一无所获，好歹有了些线索，天色昏黑下来，黎倾皎与两人告别后回了房间。


    今夜乌云密布，月光皎洁被吞没，估计是一个雨天。


    黎倾皎坐在窗前，思索到底是什么样的水才能让赏天阁出现，太隐蔽，也太让人烦恼。


    她的时间并不多，必须抓紧确认琉璃塔到底有没有失窃。


    窗前飘进来雨点，轻微的凉意，黎倾皎张开手，它轻轻落在她的手心。


    黎倾皎眨眨眼，微风拂过，最让人舒适不过。


    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入了夜的药宗更加文雅，路上的人也鲜少，黎倾皎走在夜色里，细雨下。


    不知不觉她又走到了池塘边，雨点落进池塘荡起一个个圈，黎倾皎蹲下身。


    她玩心大起，指尖溢出一点灵力，融合在水面和雨点之间。


    她抬眼，池塘的对面竟隐隐约约有些光辉，她仔细一瞧，好像是一个法阵。


    它非常隐蔽，藏在树丛中。


    黎倾皎来到对面，手指试探性地散发灵力，法阵才完全的显现出来，黎倾皎按下心底的欣喜。


    她四处张望发现并没有人后，才闯了进去。


    清凝剑抵挡着法阵的攻击，黎倾皎源源不断地用灵力输送，法阵里黑暗笼罩着整个空间，只有她的指尖有着微弱的光芒。


    她努力向前看去，歪歪扭扭地三个字闯进了眼帘，赏天阁。


    红漆的门，在黑暗下耀眼夺目。


    黎倾皎勉强才走到门前，她伸手去推，却穿过了红漆门。


    黎倾皎叹了口气，果然是幻境。


    无法，她只好继续向前走去。


    眼前却是一张似笑非笑的面具，它的嘴一张一合，发出刺耳的声音。“黎倾皎，你以为就凭你就能进去天赏阁么？”


    黎倾皎捂住了耳朵，抬步向前走去，它却不依不饶。“你真是异想天开，让人发笑呢。”


    息灵境跳出来，“呸，主人别听他的话，他在扰你的心志。”


    黎倾皎知道。


    她握紧早已嗡嗡作响的清凝剑，冷着眉眼向面具脸刺去，它渐渐化为虚无。


    眼前却又是母亲忧愁的脸，她眉眼温柔。“倾皎，留在这里吧，别再往前走了，往前你会死的。”


    母亲轻轻张开了怀抱，黎倾皎迷惘了一瞬，向前走了一步，却在即将触碰到她的时候，推开了母亲。


    她话声那么轻，却很笃定。“你不是母亲，母亲从来不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看着幻影愕然的脸，黎倾皎轻轻笑了。“你看穿我的内心，却模仿不了一个真正的母亲。”


    母亲不舍得她受伤害，但从不会阻挡她的步伐，就算她在做如此危险的事情，所以她转身离开了。


    黎倾皎坚定地向前走，剑意凌冽，一步一剑，幻影碎裂，黎倾皎从幻境里破镜而出。


    嗔痴怒骂，也只有母亲的幻影引起她的波澜。


    终于她来到了真正的天赏阁前，黎倾皎心颤动，真的会如此顺利么？


    眼前的红漆门无声伫立在这里，门手处落了一把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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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倾皎伸手拨弄了两下，竟然毫不费力地打开了。


    黎倾皎沉默了。


    事情好像不对吧，那么轻易便让别人进去么？


    她推开门，果然门后是一团乱七八糟辨认身份的东西，黎倾皎才松了一口气。


    但她仔细辨认，它黯淡无光，好似没有开启一样。


    黎倾皎有些不好的预感，顾不得小心谨慎，闯了进去。


    进去的如此轻易，黎倾皎匆匆查看，这座为守护琉璃塔而生的赏天阁，已经空空荡荡，徒劳地闪着光。


    黎倾皎拳头硬了。


    她强忍着愤怒，转身往前走。


    怪不得进去的如此轻易，如此随便，原来是琉璃塔早已经被偷走了。


    她满身的愤怒，阴气森森。


    已经被刺穿的幻影瑟瑟发抖，不敢再回头招惹这个女修罗。


    待黎倾皎出来，雨还在下，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雨落满身，黎倾皎的满腔怒火却没有被浇灭，她转过身来，不远处许栖荣和祁淮之竟在药草旁，看见她后露出一丝笑意来。


    黎倾皎一怔，低头看玉蝶才发觉他们早已向她传了音，而她当时身处幻境，竟浑然未觉。


    黎倾皎难得有些慌张，他们发现她的目的了么，还是发觉她的行迹，她紧紧咬住唇。


    恐惧攥满了她的心头，她不能在这时候被发现，黎倾皎甚至不敢面对他们看过来的目光。


    许栖荣见她迟迟不来，喊了她一声，在雨里有些短促。“倾皎，过来呀。”


    黎倾皎眼睫颤动，听她的语气一如平常，迟疑着走到她的身前。


    祁淮之淡声问。“你进了天赏阁么，情况如何？”


    黎倾皎不说话，摇了摇头。


    许栖荣说。“下雨时祁师兄站在大长老的屋檐下，然后听到大长老和仙尊的谈论，恰巧听到天赏阁的神器早就不翼而飞的事情。”


    祁淮之的面色有点不自然，别过脸咳了一声。


    不是别无他法，他从不做听人墙角的事情。


    许栖荣继续道，“祁师兄给你我都传了音，谁知你并不在房间内，我们便想查探查探天赏阁的位置。”


    黎倾皎闻言脸色稍缓，紧张的心也放松下来。


    她假装很平静地开口。“琉璃塔确实不翼而飞了。”


    祁淮之闻言有些疑惑。“你是如何进入天赏阁的？”


    黎倾皎蹙起眉，“下雨时我觉得有些闷，便来到了池塘边，雨和水相连，我心血来潮引了一点灵力玩。”


    “对面竟出现了天赏阁的法阵，我便进去了。”


    三人往回走，祁淮之开口。“看来药宗和合欢宗的矛盾并不是明面上那些理由，而是因为琉璃塔。”


    黎倾皎有气无力，“怪不得堂堂仙尊们也和合欢宗置气，不过一个普通弟子究竟是如何盗走琉璃塔的呢？”


    她心事重重，祁淮之和她并肩同行。“恐怕要去合欢宗才能知晓了。”


    祁淮之看她蹙起的眉眼，他拿着伞替她遮挡雨水，手指忍不住碰了碰，想要把它抚平。


    那双清棱棱的眼睛有些不满，祁淮之指尖发烫，含着笑意。“抱歉，黎师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