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终章

作品:《雾起时分

    11月的一天凌晨,付政年接到了个电话,在听完对方的话后脸色骤变,他说了句“知道了,我现在过来。”就立即起身穿衣。


    江余看着他着急忙慌的样子,心中也有些不好的预感,“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付政年边扣衬衫的扣子,边跟她解释道:“警察今晚突然冲进康乔把章烨磊带走了,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要我陪你一起吗?”


    付政年走过去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安抚道:“不用,你先睡,应该没什么大事。”


    江余点了点头,目送着付政年出门,可心里却是怎么都静不下来。


    章烨磊这样的家世,如果不是出了什么大事,警察怎么会轻易把他带走。


    虽然两人的交集不多,但之前几次的相助,江余心里也是很感激他的,并不希望他出什么事。


    第二天付政年一直没有消息,江余知道他应该也是焦头烂额,所以也没去打扰他,直到晚上,他才给她发消息说是事情还没处理完,这几天就暂时不回来了。


    看到这个消息,她也意识到这件事恐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决。


    第四天晚上付政年才回来,江余看着他一脸疲惫,就让他躺她腿上,用手轻轻给他按头,“很棘手吗?”


    付政年紧闭着眼,轻嗯了声,“有些麻烦,现在章烨磊是回去了,但一直有人监视,在事情没有定论之前,他都不能离开北京。”


    江余的手顿了下,章烨磊的公司走的是正经途径,并无任何违法的事,虽然康乔的确不是什么正规场合,但也不至于就闹到警局去,所以这件事背后的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她有很多疑问,但是最终也还是没问出来。


    付政年却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一样,过了会主动开口给她解惑,“章烨磊公司账上多了一笔来历不明的款项,刚好前段时间他爸手底下提上去了一个人。就有人以此做文章,举报他爸贪污受贿,如今上面本来就查的严,自然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虽然觉得不该打听那么多,但江余还是问了出来,“那这件事是真的吗?”


    付政年睁开眼看向她,眼中情绪不明。


    江余也意识到这话有多不妥,这些事怎么能够跟她说,她赶忙道:“我随便问问,没别的意思。”


    付政年轻笑了声,拉住她的手捏了捏,“我只是有些好奇你怎么会对这些事感兴趣了,除去章烨磊如今的公司,他们家也还有其他人从商,并不缺这点钱,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风险。”


    听到这江余刚松了口气,但付政年眼中的愁绪却一直没有化开,她一下就明白了这件事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将其中弯弯绕绕想明白后,她心里也是大骇。


    事情果然不出她所料,接下去的一段时间,付政年到处奔走,却始终没什么进展,章烨磊也常常被叫去问话,之前那群花天酒地的二代们,也全都收敛了,不敢再踏足那些风月场所。


    年前两周左右,这件事终于结束了。


    章烨磊说出了这个款项的来源,当即就有人去查他们公司的账户,果然出现了很多问题,他全都一一认下,概不否认。


    他也被判了五年。


    江余听到后很是不解,可她一回家,就听到了付岱和付政年的谈话内容。


    付岱问他这件事真的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吗?


    付政年沉默着把手里的烟抽完,才缓缓开口,语气中是藏不住的沉重,“要是有办法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这段时间小心些吧,不然迟早也要轮到你我。”


    江余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去,她眼中满是震惊,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控制不住发颤,她心里堵了一口气,难受的紧。


    所以章烨磊是故意认下这个罪的。


    之前她还不明白,他们那样的家庭为何非要推出来几个在明面上行走的人,真正的原因原来是这。


    只要风平浪静,他们就永远是可以抬手撒千金的浪荡子,但若出事,便是首当其冲的那一人。


    章烨磊是,付政年也是。


    *


    虽然这次的事章烨磊一人担下了,但章家还是受了不小的影响。


    章家和付家的牵扯很深,付家自然也受到了些牵连,付政年公司的一些业务也除了问题,他有时候忙到好几天都没空回家,在公司休息一会儿又得起来处理事情,最长的时候,她们有接近快三个星期没见面。


    江余因为之前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她总是会抑制不住的多想,尤其是看两三个月过去了,付政年公司的情况都还没有稳定下来,这也让她的心里时常惴惴不安。


    付政年看她有时候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跟她说话也不怎么搭理,他还以为是他太忙了没时间陪她,她在闹情绪,于是特地空出一个周末带她出去玩。


    去的地方也是北京郊外的一个山庄,山庄的位置处于半山,车开不上去,就只能停在山脚的停车上,他们则是坐缆车上去。


    一路上看江余话还不是很多,吃完饭付政年只好耐着性子去哄她,“我知道我最近太忙了没时间陪你,是我的错,以后我尽量多抽点时间陪你,现在好不容易有时间出来玩一下,开心点好不好?”


    江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竟然持续了那么久,她挤出来一个笑,有些无奈道:“我没有在跟你闹脾气。”


    “那你最近这是怎么了,老是心不在焉的。”


    江余回头看他一眼,当然是担心你啊,不过这话叫她怎么说出口呢,毕竟现在什么事都没有,说这些反倒显得她有些杞人忧天了。


    她摇摇头说没事,就最近遇到点事所以心情不太好。


    说完她又把付政年拉起来,微笑道:“晚上吃饭的时候我听人说这里有个露天小酒馆,那里很适合看夜星,我们去看看吧。”


    “好,”付政年笑着应下,又从一旁拿了件外套,“带件衣服,等会儿怕你冷。”


    见他如此贴心,江余挑眉,踮起脚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付政年没想到她会突然有此举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被她扑的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江余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


    付政年笑着摇摇头,脸上颇为无奈,眼底是满满的宠溺。


    寻到地方,江余特地挑了个最外边的位置,低头是茫茫夜色,抬头是漫天星辰。


    他们点了两杯度数偏低的鸡尾酒,靠在躺椅上欣赏夜色。


    他们运气比较好,昨天刚下完雨,今天的空气十分好,星辰闪烁,格外明亮。


    音响里播放着节奏缓慢的民谣,晚风拍打在脸上,带着山间草木的清香,沁人心脾。


    江余看着天空中最亮的那颗星,不由感慨道:“好像很久没有过那么亮的星星了。”


    常年待在喧嚣的市中心,行事匆匆,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欣赏周遭的一切,如今来这地方放松确实别有一番滋味。


    付政年掀开眼皮看向她,她的眼睛在夜空下格外明亮,冷白的肤色在灯光的映射下更是白的出奇,他一时间竟有些舍不得移开眼睛,“你要是喜欢,我们以后可以常来。”


    江余闻言却轻轻摇头,说还是算了,“如果有机会,我还是想多去其他地方看看。”


    “你想去哪?”


    “那可多了,小时候总想着等我长大赚钱了,一定要把想去的地方都去一次,结果真长大了,发现时间才是最宝贵的。”


    现在一天绝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公司,哪有空出去玩啊。


    “等过段时间吧,我把手里的事情处理完,你想去哪我都陪你去。”


    江余略有些惊讶,“付总那么忙,真能抽的出时间来?”


    付政年直起身把手里的烟掐灭,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才道:“付岱这两年也不是白去的,很多事他都能处理,离了我公司也暂时倒闭不了。”


    江余轻轻一笑,重新躺回去,“行啊。”


    这一晚他们在上面坐了许久才回房间,第二天两人又起了个大早徒步爬到了山顶,到时江余已经累得气喘吁吁的了,她不禁在感慨,好多年没锻炼了,现在走这点路都不行了。


    经过这两天的放松,紧绷的情绪也总算是松懈了一些。


    六月,付政年去巴黎出差,想着马上就要到江余的生日了,他办完手里的事后特地约见了一个老朋友挪森。


    付政年去到他的工作室,挪森正在做一条定制的项链,他细心的拿镊子把细砖一颗颗固定上去。


    听到脚步声,他头都没回,用着蹩脚的中文跟付政年打招呼,“稀客啊,付先生竟然有时间,来我这里。”


    付政年笑了声,自顾自的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拿起他的设计图稿翻看,一开口就是嫌弃他的中文,“说真的挪森,我之前的提议你真该考虑考虑,你这中文需要请一个专业的人来教。”


    “shutup。”挪森放下手里快要完工的项链,起身朝付政年走来,“你没有发现,我现在的中国话,说的比之前好很多了吗?”


    付政年点点头,“都学了那么久,要是一点进步都没有,那才真是奇怪了。”


    挪森翻了个白眼,“你这次来找我,总不会是来叙旧吧,到底有什么事?”


    “我本来是想请你帮我设计一条项链的,但是现在改主意了。”付政年说着就站起身,往挪森的展示柜前走。


    挪森猛的睁大眼睛,忙走上去拦下他,急起来中英文并用的说,你想要什么样的项链,我马上帮你设计,一周内绝对能够做好。


    展示柜里的东西可都是他花了许多心思做出来的,只供观看,并不售卖,要是让这土匪看中了,那还得了。


    付政年笑着扒开他,“挪森,我们都认识那么多年了,别那么小气,我就看看。”


    他走到展示柜前把挪森珍藏的饰品一一看过,最后眼神定格在一个通体镶满细砖的戒指上。


    这个戒指上用了许多种晶石和碎砖,肉眼看起来整体呈粉白色,但细看下来其实每一处的颜色都不同,最上面的那颗是蓝色的,做成月亮形状。


    这个戒指,挪森从画出设计图到完工,零零碎碎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上面的每颗钻石都是他亲手打磨的,不知道耗费了多少心思。


    前段时间刚完工,还没来得及送去申请专利。


    “nonono,付,其他的好商量,这个绝对不可以。”挪森严词拒绝。


    付政年完全没在意他的话,他又仔细的看了一会儿,眼中尽是满意的神色。


    他勾了勾唇,伸手搭上挪森的肩,一起往沙发上走。


    ......


    这次付政年在巴黎多逗留了两天,江余问起,他也只是说要见几个老朋友。


    回来的这天,他刚下飞机,就接到了付嘉良的电话。


    听完后他也顾不得其他,给江余发了个消息就直奔老宅,等回去的时候已经快晚上12点了。


    江余没有也没有睡,一直在等着他。


    付政年进门后什么话都没说直接走上来将她抱怀里,江余愣了两秒后也伸手环住他的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付政年才开口,他的声音低哑,满是苍凉,“你不是说想出去玩吗,你这几天把手里的事交代一下,我们这周就走,把你想去的地方全都去一遍好不好?”


    江余吞了吞口水,环在他腰上的手紧了两分,眼眶有些泛红,半晌后才应声:“好。”


    外面三十多度的天气,此刻两具身体紧贴在一起却丝毫不觉灼热,心底深处反而升起浓重的凉意。


    这些年利丰稳步上升,公司里也引进了不少有能力的人,江余离开一段时间也没什么问题,两三天就全部交代下去了。


    付政年当即就买了第二天的机票。


    这段时间,他们的手机大多处于关机状态,只尽心的享受当下,不想被外界其他事情打扰,也是真正体验到了无事一身轻是什么感觉。


    江余还忍不住感慨,“我们在一起那么多年了,可能之前真正待在一起的时间,也比这段时间多不了多少。”


    付政年眸光一沉,“对不起,跟我在一起的这些年,委屈你了。”


    江余眼睛莫名有些酸,现在听不得这些话,她站起身朝另一边走去,“好久没冲浪了,今天突然想玩一下。”


    付政年跟着她起来,之前她就玩的很一般,更别提那么就没玩过,他不放心,找了好几个人跟着她,在她去之前还不忘叮嘱,“小心些,发现不对立即叫人,别逞强。”


    “知道了。”


    付政年还是有些不放心,就找了个快艇一直跟在她身边,江余觉得他属实有些大惊小怪了。


    可后来,事实告诉她,付政年的担忧不无道理。


    江余本来就是个半吊子,海浪平缓些还好,可一遇到大些的浪,根本掌控不住。


    在一次急流冲来时,她整个人也都被卷入了海浪中。


    海水涌入鼻腔,她顿时缺氧,海浪拍打在她脸上,带来一阵刺痛,最后她不忘朝着付政年那边看了一眼,只见他一脸焦急,最后的记忆便是他不管不顾的从快艇上跳下,朝她游来。


    那瞬间,眼泪再也没忍住,融入腥咸的海水中。


    再次睁眼就已经是在医院了,付政年紧绷着脸坐在她的床前,手里捏着根烟,一看就知他现在的心情差极了。


    若是以往,她可能还会有些害怕,可现如今,她却全然没有将他的脾气放在眼里,她坐起身,直接去抢他手里的烟。


    付政年怕烫到她,赶忙往后避开,“你做什么?”


    因为呛了水,江余的喉咙还有些刺痛,声音也十分沙哑,“你少抽些烟吧,现在也不年轻了,再过几年怕你迟早得作出一身的病来。”


    听到这话,付政年睨了她一眼,冷笑一声,“你还担心起我来,照你这样再作下去,迟早命都没了。”


    江余瘪瘪嘴,“那你跳下去干嘛,当时海浪那么大。”


    “我能不管你吗,大不了就一起死那吧。”他无所谓的说。


    江余心中的酸涩再次袭来,眼睛也不争气的红了,她看着付政年,张了张口,却是什么都没说。


    她竟然真的有了一种极为阴暗的想法,其实跟他一起死在海里,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付政年想让江余多休息几天再走,但时间本来就不多,她不想耽搁,第二天就去了下一站。


    *


    他们从冰岛到马尔代夫,从国外到国内,整整玩了快一个月。


    最后一站是苏州,江余带着付政年回了外外婆以前住的地方,过去那么多年,这里已经大变样了,以前的房子也被拆了改成一个便利店。


    她看了好久才看出来这是之前舅舅家的房子,无论怎么看,都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痕迹。


    江余叹了口气,说走吧,这地方也没什么看的了。


    捕捉到她眼里的失落,付政年立即拉住她,“你在这等我一会儿。”


    “你要干嘛?”江余不解的问。


    “你在这等着我就行了,别乱跑。”说完他就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看他这一脸神秘,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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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也是满腔疑惑,不过还是听他的,在原地乖乖等他。


    没过多久,付政年就抱着一堆东西回来了。


    走近了江余才看到,原是小孩子喜欢玩的那些仙女棒。


    “现在不能随便放烟花了,就只买了这些。”


    江余噗嗤一笑,眼中的泪水差点没忍住,她急忙低头用手擦了一下,接过他手里的东西,跟着他一起插在路边,然后看着他一根一根的点亮。


    焰火摇曳,将这一条路全都照亮,她的眼中却只有那个蹲在地上点燃仙女棒的人。


    这一场独属于她一人的烟火,比她以往所见的所有景象都要漂亮。


    回酒店的路上,付政年总是欲言又止,每每话到嘴边,在迎上她的目光时却完全无法开口。


    到了酒店,他才彻底下了决心,一进门他就出声唤她,“余余,我有话要跟你说。”


    江余眸光一沉,并不是很想听,“今天太累了,我先去洗澡,有什么明天再说吧。”


    “就现在吧。”付政年坚持说。


    江余背对他站着始终没有回头,只轻轻说了句,“我都知道了。”


    我知道了你要订婚的事,甚至还在你之前知道。


    付政年从巴黎回来的那一天,江余跟一个合作方在外面吃饭,聊天的时候那个合作方把这件事告诉的江余。


    付政年喉结滚了滚,霎时无言。


    那天他一下飞机付嘉良就跟他说了这事,说订婚是付兴平和付鸿习决定的,时间都已经定好了。


    那时候才打电话通知他,显然这件事已成定局,更改不了了。


    作为最后一个知道这件事的当事人,他当时几乎想都没想就冲到老宅找付鸿习。


    付鸿习早知道他会来,一直在等他。


    看到付鸿习脸色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事只怕没任何转圜的余地了。


    气氛静谧的可怕,江余的情绪倒是比她预想中的稳定许多,毕竟从章烨磊结婚后,她就一直有心理预设。


    “我先去洗澡了。”她轻飘飘地说。


    “嗯。”


    江余的脚刚迈出去一步就又停下了,随后转身朝付政年走去,垫脚勾住他的脖子便吻了上去。


    反正都已经放纵了那么多年,还差这最后一晚吗?


    诸多情绪涌上心头,这一晚他们丝毫没有节制,不断的索取和给予,就连休息时,身体也是紧贴在一块,似乎迫切的想要在对方身上留下属于自己的痕迹。


    这一晚,江余的情绪始终高昂,思绪一直飘忽不定,在与他抵死缠绵时,这些年的过往像走马灯一般从她脑海中一一划过。


    情浓之时,付政年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的说着对不起。


    江余说不出话来,就只能不停对他摇头。


    不要说对不起,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付政年,你不欠我什么。


    我们的交易在从老宅回来时就已经结束了,剩下的这些年,


    是飞蛾扑火,


    是早知结果的豪赌,


    是一场心甘情愿的沉沦。


    屋内的战况一直到晨光微熹时才结束,付政年看着她被泪水模糊的双眼,动作轻柔的帮她把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捋到耳后,哑声道:“哭什么?”


    江余吸了吸鼻子,“疼的。”


    付政年勾起唇角,额头上的汗水滴落在她脸上,难得说了句荤话,“疼的还是爽的?”


    江余抬眼与他对视,毫不退让,“那你呢,眼睛怎么红了?”


    “累的。”


    说完他便离开了江余的身体,翻身在她身旁躺下,眼睛紧紧盯着天花板。


    两人就这样沉默的躺了许久,直至天光大亮时才起身收拾。


    踏上去上海机场的路上至飞机落地北京,一路上两人都没有怎么说话,但紧握在一起的手却一直没有分开过。


    飞机在云端飞翔,江余看着窗外连成一片的云层,明明是回家的路,却感觉不到一丝喜悦。


    踏上这片熟悉的土地,一切也该归于现实了。


    出了机场,是黄师傅来接的他们,一上车付政年就说先送她回去。


    车辆行驶到一半,外面竟不知不觉中下起了雨,渐渐的,整个城市像是被雾霾笼罩其中,能见度骤然降低。


    这场景和天气,倒是像极了他们初见那天。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黄师傅为了不堵车,走了另外一条路,恰好来到了之前分开的那个十字路口。


    原来,他们兜兜转转竟还是回到了原地。


    是啊,他们本来就是两条平行线,一不小心轨迹错乱才有了交集,短暂相交之后又回到原本的轨道上。


    江余跟之前一样,在车辆即将拐弯前提前出声:“黄师傅,前面靠边停下吧。”


    乍然听到这话,付政年往外看了一眼,“不是还没到吗?”


    江余勾起唇角,“就到这吧,再往前,”


    “就不顺路了。”


    和当初如出一辙的话。


    付政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看着她说:“外面还下雨的,今天车里没有伞,我再送你最后一程。”


    “不用了,那把伞原本就不属于我。”江余轻声道。


    师傅把车停下,江余没有立即去拉开车门,她靠在椅背上,半边脸都隐在黑暗中,“你订婚的那天我就不去了,什么订婚快乐这些话我也说不出口,就别为难我了。”


    她努力抑制住声音里的颤意,继续说:“那我就祝你一生平安吧。”


    你身后的家族是你一生的桎梏,你逃不了,也没法逃。


    无论未来陪在你身边的人是谁,我都希望你一生平安,自由肆意,不会受到牵连和束缚。


    “你别下车了,外面雨大。”


    说完,江余最后看了他一眼,这一次,是真的再见了,“保重。”


    随后她兀自下车,不管落在身上的雨滴,走到后备箱把她的行李箱拿下来,冒着雨走向了另外一条路。


    这一次她没有再回头,也没有立刻打车,就这样在雨里慢慢走着。


    付政年喉咙翻滚,只觉眼前的景象全都暗了下来,周遭的一切全都淡化,他的眼中只有后视镜中的那道身影。


    她不像之前一样看到他就加快脚步朝他走来,反而离他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她的背影还是一如既往的挺直坚韧,跟她这个人一样,永远有自己的傲气。


    一开始,他只想磨平她身上的傲气。


    可最后,他却希望她带着这一身傲气走下去,


    活得精彩,活的漂亮。


    前几天她生日的时候,付政年说给她准备的礼物放在了床头柜最底下。


    但江余没有打算再回付政年买的那一套房子。


    这个生日礼物,她也不想知道是什么。


    从他的28岁到她的28岁,他们整整纠缠了六年。


    这六年里,有过埋怨,有过争吵,有过怨恨,也有过无数甜蜜的瞬间。


    她甚至还想过,他们会不会就这样纠缠一辈子。


    可现实的巴掌总是来的猝不及防,一次一次叫她从梦中清醒。


    如果爱上他是一个错误,或许她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要一错到底。


    这份礼物,就跟随着这个错误,一起埋葬在那个充满回忆的地方吧。


    许久后,额头上的冰凉不再传来,江余抬头看去,


    雨已经停了。


    雨停了,雾散了,焰火燃尽,一切都将重新归于寂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