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散漫地倚站在路边的吸烟区，宽肩靠墙，嘴里衔着根烟，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拢过来。


    在打火机火光亮起的一瞬间，他冷不丁抬眸，那双漆黑狭长的眸子里，是惯常有的凌厉冷淡。


    眉峰上的旧疤若隐若现。


    辛眠正对上他的眼神，心脏很没出息地漏了半拍。


    怂哒哒地转过头，目光飘忽着乱瞟。


    烟最终没被点燃，池彧收了打火机，冷笑一声。


    又装不认识。


    另一边，刘皓垣已经急吼吼跑过来，哥儿两好地搭住秦笙恬的肩膀，“人多热闹！一起进去。”


    ......


    清吧的名字叫“简”，里边的装修和这个名字很搭，整体偏暗色，再加上灯光暖色调，形成一个略微暧昧的环境。


    不过，倒是没有辛眠想象中的吵闹。


    一楼正中间的舞台上，有个驻场男歌手抱着吉他，正低低唱着抒情歌。


    卡座和吧台边上的客人要么低声聊天说话，要么举着酒杯听歌。


    辛眠和秦笙恬在门口被池彧三人抓了个正着，分开坐是不可能的。


    清吧老板林嘉池看到池彧来了，从吧台里钻出来，笑着拍了下他的肩膀。


    其他几人他都认识，只有辛眠是个眼生姑娘。


    一群人在卡座里坐下，林嘉池见辛眠和秦笙恬贴得近，笑着问秦笙恬，“从哪儿认识的漂亮小妹妹？”


    秦笙恬努了努下巴，“眠眠是彧哥的租客。”


    “三楼的租客。”


    林嘉池眉毛一挑，若有所思看向池彧，“三楼租出去了？”


    池彧冷冷道，“你还关心这事？”


    林嘉池哈哈大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转过头朝辛眠伸出手，“你好，我叫林嘉池。”


    “我年纪比你们大点，你和恬恬一样，叫我池哥就行。”


    辛眠和他握手，抿着唇笑开，“池哥你好，我叫辛眠。”


    她说话的腔调软软的，跟人打招呼乖巧有礼，一看就是个好相处的姑娘。


    驻唱歌手已经换了一首节奏欢快的歌曲，伴奏声音变大。


    为了方便让林嘉池听清，辛眠自我介绍时特意提高声量，坐在她身边的池彧，听得一清二楚。


    男人眼皮微撩，视线落在她身上，片刻后移开。


    他坐在卡座边侧，光线时不时从他俊脸上扫过，冷冽硬朗的眉眼轮廓被分割出明暗边界，眼底墨色悄然间更浓。


    林嘉池大手一挥，让服务员上酒水饮料和小吃，“阿彧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今晚庆祝新朋友到来，这一桌记我账上。”


    说完把菜单递给辛眠和秦笙恬，“两个小姑娘想喝什么？自己点，不含酒精的饮料也有。”


    几个大男人在清吧，喝点小酒很常见。


    不过他们没有劝酒的爱好，更何况还有女孩子在场。


    “眠眠，你想喝什么？”


    秦笙恬今年才毕业，之前的4年她每年只有寒暑假才回望水岛，来林嘉池店里的次数屈指可数。


    她跃跃欲试想喝点果酒，但刚有动作，杨呈靖已经拦住她。


    “中午叔叔不是说，让你明早跟他去进货？”


    对哦...


    秦笙恬泄了气。


    果酒啥时候喝都行，但进货是正事。


    于是她指尖一转，只能点了杯鲜榨橙汁。


    辛眠看她恹恹的眉眼，目光落在自己手里的菜单上。


    页面停在果酒那一页。


    五彩斑斓的颜色，看着就很诱人，每一杯旁边都贴心备注了酒精含量。


    但看来看去，最后还是打消念头，只要了一杯和秦笙恬一样的鲜榨果汁。


    她对自己的酒量一无所知，对自己的酒品也是一无所知，毕竟初来乍到，还是“斯文”一些比较好。


    池彧接过她手里的菜单还给服务员，低低笑了声，“还挺有自知之明。”


    辛眠：？？？


    “你刚才说话了吗？”


    他抬眸看向她，线条锋利的侧脸半掩在光线阴影处，为了方便说话，微微朝她俯下来，语调懒懒的，“我家不收小酒鬼。”


    音乐声太重，两人的距离被瞬间拉近。


    男人说话时呼出的气息若有似无拂在她耳郭上，辛眠缩了下肩膀，靠回沙发椅背上，小声嘀咕了句，“我又没说我想喝...”


    没多久，服务员把东西全都上齐。


    她捧着果汁小口小口地喝，一边喝，一边好奇地看向清吧各处。


    他们这个位置是一楼最好的位置，正对着舞台。


    半圆的沙发将这一处与其他地方稍稍隔开，形成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光线不甚明亮，时不时有光影掠过，明灭起伏。


    刘皓垣和杨呈靖已经在旁边玩起骰子，辛眠看了一会儿，没太看懂，收回视线之际，余光微闪。


    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好像看到池彧在看她？


    可她定睛一看，男人却淡定自若地敞着双大长腿，百无聊赖地...在喝矿泉水。


    来清吧喝矿泉水？


    辛眠直勾勾盯着他手里的矿泉水瓶看。


    “怎么？不喝橙汁盯上我的水了？”


    池彧依旧还是那个姿势，身躯挺括却懒怠，整个人散漫不羁，语气冷痞。


    那双漆黑的眸子微微一撩，沉暗慑人，立即将旁边几个跃跃欲试想要上前跟两个女生搭话的男人吓退。


    辛眠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只是单纯好奇，“你来清吧不喝酒？”


    池彧懒洋洋地抬了下下巴，示意她去看刘皓垣和杨呈靖。


    桌上有东倒西歪的啤酒瓶，这两人不到半小时的功夫，已经干掉大半箱啤酒。


    杨呈靖还好一点，能保持清醒。


    刘皓垣则已经酒意上涌，一张脸红透。


    “我喝酒的话，待会儿怎么送这些酒鬼回去。”


    辛眠了然点点头。


    难怪刘皓垣酒量差还喝得肆无忌惮，原来是知道再怎么样也有池彧兜底。


    光影掠过，驻唱歌手又一首歌结束。


    秦笙恬来了兴致，拉着辛眠的手，“眠眠，我们上去唱歌吧？”


    辛眠冷汗直流，难以想象自己要是站在台上，被那么多人盯着看，会有多窘迫。


    她连忙摆手，“我就不上去了，我在台下给你鼓掌。”


    秦笙恬试图劝她，“走嘛走嘛，陪我一起。”


    辛眠对自己没信心，“可是我唱歌跑调。”


    微跑。


    有时跑有时不跑，但她不敢冒这个险。


    不然待会儿丢脸的是她自己。


    听到她这样说，秦笙恬没再劝，大大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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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咧笑起来，“那我去啦。”


    “记得给我鼓掌。”


    辛眠跟着笑，酒窝晃出来，用力点头，“一定！”


    清吧里时不时有人上台自己点歌唱歌，敢上台的基本都对自己唱歌比较有自信。


    不至于出现那种魔音绕耳的情况。


    驻唱歌手熟练地与秦笙恬沟通一番，为她点好想唱的歌之后，把舞台让给了她。


    卡座里，刘皓垣打着酒嗝摆手说先中场休息一下。


    杨呈靖没回答，只拍了下他的肩膀，坐直腰杆，认真听歌。


    短暂的静默之后，欢快的音乐前奏声响起。


    辛眠第一下就听出来了，是孙燕姿的《第一天》。


    “这首歌！”


    秦笙恬拿着话筒站在舞台上，追光打下来，整个人明媚又开朗，“送给我新认识的朋友——辛眠！”


    “今天是我们认识的第一天！”


    周围有欢呼声响起，伴随着欢乐轻盈的音乐声，还有时不时响起的口哨声。


    清吧的氛围一改之前的清静暧昧，一下子被推上高点。


    “下过雨的夏天傍晚，


    我都会期待，


    唱歌的蝉，嘿！


    把星星都吵醒，


    月光晒了很凉快，


    ......”


    秦笙恬性格爽朗明快，这首歌的动感节奏再适合她不过。


    辛眠望着舞台上的朋友，唇边的笑意越来越明显，两个酒窝也越来越深。


    那双清澈透亮的眸子里，被光线倾照出荡漾着的光。


    这首歌她也听过，会唱一点点。


    她没胆子上去和秦笙恬一起，却忍不住跟随着她的节奏，在台下跟着她轻哼。


    “就是这样回忆起来，


    第一次告白，


    尴尬的我，看，


    爱装得很哲学的你其实很可爱，


    ......”


    少女的声音低低浅浅，唱得很轻，像是只唱给她自己听。


    可脸上明媚的笑容分明已经沉浸在整首歌的轻松欢快之中。


    池彧就坐在她身边，即使音乐背景音再重，他也还是听到了她的歌声。


    她不敢唱太大声，却又很开心秦笙恬这首歌是唱给她听的。


    轻甜温软却带着节奏感的声音，就这么晃晃悠悠，晃进他耳中。


    池彧几乎是下意识地，高大的身躯往后靠，重新靠回沙发背上，靠在一个可以将她的声音听得更加仔细清晰的位置。


    她唱得很专心，完全没注意到他不动声色的动作，亮晶晶的眸子专注看着台上的秦笙恬。


    “第一天，我存在，


    第一次，呼吸畅快，


    站在地上的脚踝，


    因为你而有真实感，


    ......”


    她的笑依旧灿烂，用力地和秦笙恬挥手，两个酒窝深深晃出来。


    一楼的灯光扫过来，在她身上停留的短暂时刻，为她镀上一层清浅暖黄的光。


    只有一瞬间。


    可池彧却看得分明。


    甚至连她脸颊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还有她清透眼底的纯粹和快乐。


    他呼吸微沉，骨节分明的长指随意搭在桌上。


    指尖发痒。


    突然就有点想...


    揉一揉那两个小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