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尧自被河边救起，回到门派已一月有余。


    他被救起时已是重伤，后又听到沈澜玥畏罪潜逃的消息，一下子把人逼得在床上躺了两天才醒，静养了一个多星期，才被掌门放行可以四处行动。


    随后立刻马不停蹄投入了相关事件的追踪和搜查


    什么都找不到。


    专门负责追查的人告诉方尧，连他身上的伤，检测出来的灵力痕迹，都是沈澜玥造成的，无论他怎么反驳证明，都被认为是他的幻觉。


    这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以为只要他改变了一点事情的走向，就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地更改整个命运去向，结果到头来发现全是徒劳无功。


    如果上天注定……上天真的存在吗？


    方尧坐在被救起的河边，把手伸进了冰凉的河水里。


    这条河是乱葬岗旁边那条江的一条支流，流量很小，他顺手甩了甩手上的水，闭上了眼。


    “呼……”他深吸一口，细细地感受这条河里剩下的灵。


    只有一点点细碎的灵，靠着方尧的能力很难追到线索，最好能有个月华派的人能来帮帮他。


    方尧想到了徐瑞敏，但不知道为什么，那夜过后徐瑞敏也跟着一起失踪了，月华派放了消息找人，却始终不得踪影，整个事件之后整个泽普镇包括附近相关地点，全部被沈澜玥的灵力给覆盖了。


    真不知道是该夸沈澜玥实力强大，还是……


    还是有人别有用心地利用了沈澜玥的能力？


    没有人能帮帮他吗？


    他坐在河边，顺着那一点聊胜于无的线索往前走。


    忽然，听到一阵拨开树枝的声音，方尧一下子警惕起来，隐匿了自己的行踪，悄悄地躲了起来，谨慎地把目光投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出来吧，你的隐匿在我们门派面前还是太拙劣了。”


    是颜嫣。


    她一挥手，河里的灵悉数漂浮起来，她实力虽然没有沈澜玥强悍但也确实是门派里的佼佼者，她伸出手指了指飞起来的灵：“这些灵确确实实都是沈澜玥……用过的，但是寻常人看不出来，探查的报告是我带的人出的，我检查过了，没有问题。”


    方尧走出来，疑问道：“你为什么要……”


    颜嫣笑了：“我突然发现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方尧。”颜嫣拿出了一个角状的东西扔到方尧面前，“有人给我下了蛊。”


    “你知道我怎么发现的吗？”


    颜嫣一边伸手在灵之间挑挑拣拣，一边解释道：“有段时间，我连做梦都是你，我都不知道明明我们根本没有见过几次面，我为什么会为了你这样一个对我而言几乎是陌生的男人而……狂热到连我自己都陌生。”


    “一直到这个月，沈澜玥走了。”


    “我在她的枕头底下发现了这个，当然，本来我是怀着‘这个女人给你下了什么迷魂药’的想法闯进了她的房间，发现这个东西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她的什么妖邪东西，一直到我查清楚了这玩意的作用。”


    “同梦，我共享了她的记忆和经历，于是我觉得我和你似乎才应该是青梅竹马，甚至不止是共享，还给我灌输了别的念头。”


    “好不容易把这个玩意从我身体里拿出来，我才发现之前的我有多蠢，方尧，我欠了沈澜玥，我道歉，但是我也不允许真相就这么被湮灭掉。”


    方尧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他的举动确实，给这世界带来了一点变化。


    “我顺着发现沈澜玥的地方找过来的，你有发现什么吗？”方尧问。


    “根据程天慕的说法，他是追着沈澜玥一路过来的，但是其实发现了两条疑似沈澜玥的灵力痕迹，一条和你说的吻合，一条则是和程天慕说的吻合，但是问题在这里。”


    颜嫣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昏迷了，头部有撞击伤，你和她还关系匪浅，你现在还能自由活动都已经是几位长老争取的结果了。”


    ……


    意料之内。


    “镇子里我也勘查过了，沈澜玥应该是往南边去了，如果方向没有问题，她现在应该在南疆，在沈澜玥身上应该没什么突破点，我觉得最优解是找到那个冒充的人。”


    方尧摇摇头：“我听程天慕说，那个冒充的人直接被沈澜玥吞噬了，应该是个分身，怎么找？”


    “程天慕亲口告诉你的？”颜嫣有些不相信，“他说他击毙了分身，是守株待兔守着尸体的时候，沈澜玥才现的身，把分身给吸收走了，还和他恶战了一场，浑身都是伤。”


    方尧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算是亲口，用了点小手段，但绝对是真的。”


    “能有多真？人是我们月华派的人问的，他绝对没有撒谎的可能。”颜嫣斩钉截铁地说。


    “不。”方尧比她更加确定，“连这种东西都能出现，想瞒过你们的测谎当然也有手段，只是月华派还没反应过来罢了。”


    方尧苦笑了一下：“说起来你可能不信，我不是被沈澜玥重伤的，我们见到了……禧，参喜娘娘。不知道是真身还是只是一个分身，但无论如何，这座镇子和这次的事件，都与参喜娘娘的教派脱离不了干系。”


    “参喜娘娘？你知道他们说，沈澜玥有可能是无悲派的大主教吗？”


    方尧一听，忍不住笑了：“你知道无悲的大主教从几百年前就开始活跃，到目前为止都没有换过人，如果是沈澜玥，那我，还有若渺前辈算什么？无悲派的信徒吗？”


    “是啊，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们都能想明白，谁知道上面那群老东西是怎么想的？”颜嫣出气似的砸碎了路边的一块巨石，随着她的动作溅起了不少水花。


    “等一下！”方尧惊讶地看着巨石的尸体，“这块石头……你不觉得不对劲吗？”


    颜嫣皱着眉头：“哪里不对劲了？”她伸出手随手一指，“这不到处都是石头么？”


    虽然到处都是石头，但是唯独这一块巨石的颜色微微有些不同，方尧蹲下身子仔细一看，心中了然。


    这是块青石。


    “你退开。”方尧对颜嫣说，“这块石头下面，你能探到吗？”


    颜嫣闭上眼睛，一会睁开眼说：“不行，这片地很奇怪。”


    “我们探查的时候就发现了，只能看见我们‘想看见的’，换句话说，我感觉更像是有的人想让我们看见的，除此之外什么都查不出来。”


    方尧点点头：“我试试。”


    他手一指，那块青石顷刻间碎成了粉，又引来一阵风，露出地上一片模糊的印记。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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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颜嫣皱起眉头，“像是什么阵法留下的印记？倒有些眼熟。”


    方尧一愣，这个印记他有印象，沈澜玥在墓室里画的就是这样的印记。


    灵力在颜嫣的手里流转，探进那模糊的阵法残骸里，那残缺的阵法亮了亮，很快就熄灭了。


    “是沈澜玥画的，被人动了手脚。”颜嫣说，“一般来说，这个阵法主要用于‘困’，但这个阵法在化成的时候被人逆转了其中部分，导致整个阵法的效果都反了，被圈在其中的东西反而会被‘放’出来。’”


    方尧心中愕然，想必和那忽然出现的参喜娘娘有关系，但是沈澜玥不可能故意这么干，是谁能在阵法画成的一瞬间动手？


    “能查到是谁动的手脚吗？”方尧问。


    颜嫣摇摇头：“你太看得起了吧，什么都能一下子查出来那还查什么？也不会有冤假错案了吧？哪里还会有人被污蔑啊！”


    方尧一愣，想起来颜嫣的父母就是个冤案。


    “有没有可能……有人把整个镇都控制了？”颜嫣忽然开口，“你看这里——”


    她一指阵法的某个残缺处：“这个阵法很大对吧？沈澜玥不可能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找找看附近还有没有这个阵法的痕迹。”颜嫣说，“我有个想法，但还不确定。”


    方尧点点头。


    前一世，方尧没有来得及跟下来，后来等到自己几乎是众叛亲离的时候他才再次有机会接触到她，还隐隐记得她说过，有一种邪术可以制造巨大的幻像，几乎是另一个世界，即使是再厉害的修为一旦进入了这个幻境，也察觉不出来。


    出了幻境之后，在幻境内发生的事可以由施术者随意操控嫁祸甚至抹去。


    她说，她当时没有发现……


    没有发现什么？


    那段时间他们都急急忙忙，忙着查清楚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干了什么？为什么这些记忆突然模糊了？


    方尧一抬头看向颜嫣，这时候颜嫣正在用探灵，周身全是白色的冷雾，眼神凛冽，看上去完全不像前世里模糊的印象了。


    模糊的记忆也是因为……现在的改变？


    “有了！东南，你往东南方向走五十步……”


    闻声方尧立刻动起来，果然在一片草里瞥见几点红色的影子，把草清干净之后又露出来一点残缺的阵脚。


    “这个？”方尧招呼颜嫣过去看，“可是这还是缺了不少吧？”


    颜嫣哼了一声：“门外汉别问了，沈澜玥没教过你阵眼怎么找吗？”


    “这倒是没有……”方尧有些无奈，“她……”


    “别吵，我在看。”


    她一手压在阵眼上，地里开始往外四溢红色的光，不一会光线就像汇成了实体一样，慢慢地把方尧和颜嫣都包裹其中。


    “这……这是什么？”方尧警惕地拔出了剑，四下张望着，可是什么也看不见，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颜嫣？这是什么？”


    骤然红光一闪，方尧被刺激地闭上了眼，再睁开眼，竟然已是回到了泽普镇！


    红色的太阳轻飘飘地挂在天边，只有颜嫣和方尧站在空荡荡的大街上。


    “呵，倒是长见识了。”颜嫣抬头点了点天，“方尧，这就是你们查的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