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透过窗户，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光斑。


    藏书室一角，何青青和陆川正在交谈着。


    “可以的，把你的故事告诉我吧。”


    陆川在藏书室的角落里找了一块画板，上面有一张素描纸。


    何青青凑在陆川的画板旁，眼睛亮晶晶的，声音里带着认真，“你帮我画出来，一定要画出来。这个故事对我来说很重要。”


    陆川点点头，拿起一支铅笔，准备打草稿。“嗯，你说，我试试。”


    何青青开始描述，语速不快，但每个字都很清晰：“首先，画面是一家医院。很安静，有点冷冰冰的，走廊的灯光是那种惨白的颜色。”


    陆川迅速在画纸上方勾勒出长长的走廊轮廓，用排线画出光影，营造出寂静而略显清冷的气氛。


    “在一间病房里，”何青青继续，手指轻轻点着画纸的一个位置，“一个很漂亮的阿姨刚生完小宝宝，睡着了。旁边有一个小小的婴儿床，里面躺着一个小婴儿，裹在柔软的粉色襁褓里，睡得正香。”


    陆川笔下，一间病房场景出现，疲惫睡着的的母亲，以及那个小小的婴儿。


    看着陆川画完，何青青接着讲，她的声音压低了一些，带上了一丝紧张：“这时，门被轻轻推开了。进来的是保姆，她穿着一声灰扑扑的衣服，表情……很奇怪，紧张兮兮的。”


    在画面一角画上了一个神色慌张的中年女人形象，她的眼神躲闪，与病房的温馨格格不入。


    “保姆她怀里也抱着一个婴儿，但是用很旧的蓝色毯子包着的。她左右看看，发现没人……”


    陆川的铅笔飞速地在纸上勾勒着，在中年妇人的臂弯里添上了另一个婴儿。


    “她飞快地、悄悄地，把蓝色毯子里的婴儿，放进了那个粉色的婴儿床里。然后，她把那个粉色襁褓里的宝宝，抱进了自己怀里，用旧蓝毯子盖好。”


    陆川的笔停顿了一下，他抬头看了女孩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不解，但很快又沉浸到创作中。


    “最后，保姆抱着原本那个粉色的宝宝，像进来时一样，悄悄地溜出了病房。房间里只剩下睡着了的妈妈，和那个……被换过来的、蓝色毯子里的陌生孩子。”


    男孩完成了最后一格画面：病房门被轻轻关上，只留下一条缝，暗示着保姆的离去。病房内婴儿床里那个陌生的婴儿安然熟睡，对刚刚发生的、将改变她一生的变故一无所知。


    画完了。


    陆川放下笔，看着自己完成的画作，再看向身边的小女孩，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保姆偷换了孩子，你为什么会想出这样的故事。”


    “如果我说这个故事是在现实中会发生的呢。”


    陆川摇摇头，坚定地说，“我不相信。”


    “没关系，你就当是我讲的一个故事好啦。”


    此时距离下午三点还差五分钟，何青青嘱咐陆川，“请帮我把这些画收好，我还有一部分内容没说，下次见面还是拜托你啦。”


    “如果这个故事很长的话，你可以把它写下来给我。”


    上次何青青在日记上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页，最后只留下了一句话，这一次何青青可不敢自己动笔了。


    这些字能不能保留下来说不准，而且还浪费时间。


    虽说可以让陆川代写这些文字，但是何青青是要把这些拿给小时候的苏晚看，对于小孩子而言，图片比文字更有吸引力吧。


    “这个故事不长的，见面的时候，我会把接下来的内容告诉你。”


    何青青刚要走出门，就被身后的陆川喊住了。


    “明天整个下午我都会在这里，你随时可以来。”


    何青青有些疑惑，她记得陆川的休息时间相对来说比较固定，怎么会整个下午都在。


    “明天授课的老师临时有事取消了，母亲的话最近身体不舒服，所以下午的时间都交给我自己来支配了。”


    听完，何青青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那太好啦，我们有更多时间了。


    门被何青青关上的那瞬间，刚才还故作镇定，面带微笑的陆川瞬间定格了，他脸上的微笑凝固，然后一点点碎裂、剥落直到彻底消失。


    他心里有个声音在指责他，骗子。


    是的，他刚才所有的话都是在说谎。但是很快的，内心立刻有一个声音跳出来反驳他，“这不是撒谎，万一是真的呢，这是许愿。”


    是的，这是许愿。就像那时黑压压的天空，因为一个小女孩的抬眸而出现星子。


    陆川觉得那是巧合，但是内心却隐隐觉得女孩有一种特殊的能力。


    仿佛只要她内心想让这天空变得闪闪发光都可以实现。


    那这一次呢，陆川在心里想，何青青你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吗？


    在梦中发生了很多事，第二天醒来，何青青还是觉得像在梦里。


    一整天下来，何青青躺在床上，只觉得一天都精神紧绷，没睡好还要听课随时应付老师的抽查，扮演好林微雨的同类。


    本来为了能入梦，何青青还在图书馆借了不少恐怖故事集，但是根本没机会看。


    因为沾床就睡。


    熟悉的休息室，入梦成功。


    去藏书室之前，何青青突然想就让陆川把画交给苏晚可以吗？


    虽说小说里，苏晚是陆川的未婚妻，可是整本小说里他俩看起来根本不熟啊。


    这时候，何青青突然想到了一个人，周予安。


    上次在商场，他们的关系看上去还不错的样子。


    看来有必要召唤周予安出来了。


    到了藏书室，原本打算上演伤心流泪痛上窗台的一出戏。


    却看到了里面两个小男孩，一个是陆川，还有一个周予安。


    这不是现成的吗？无需召唤。


    “今天又来找我画画吗？”


    何青青点点头，一旁正在摆弄模型的周予安有些诧异地抬起了头。


    “难得有一下午的空闲，你居然愿意让别人打扰。”


    陆川看了一眼房间的时钟，此时是下午两点，昨天他用不到一小时的时间，换来了两小时的空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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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了。


    更何况，也许画完何青青要求的画，不需要占用整个下午的时间。


    铺好纸，拿起笔，陆川听何青青继续将上次还没讲完的那个故事。


    何青青直接落在空白的画纸上，开始清晰地、有条理地描述，仿佛在指导陆川绘制一幅早已构思好的画面。


    “画一个晚上，”她开口，声音平稳，“天气有点凉，可能还飘着一点看不太清的雨丝。路灯的光是昏黄色的，照着湿漉漉的地面，反着光。”


    何青青在用小说中的描述。


    男孩的铅笔开始滑动，勾勒出夜雨和路灯的光晕。


    “然后，画面要出现一个地方，”她用手指在画纸上方虚划了一下，“一个有些破旧的院子，院子门口的大门已经生锈了，门口写着‘福利院’三个字。”


    何青青还特意让陆川在画的旁边写了几行小字，注明了福利院的地址。


    “这个地址是真实的吗？”陆川问道。


    “或许吧。”


    何青青没去过这个地方，只是小说中有描写，所以她复述了出来。


    她倒希望这个地方并不存在，如此小说就只是小说了，而不是她所处的这个世界。


    “接下来，”何青青继续说，“上次那个女人出现了。她穿着深色的衣服，可能是雨衣，帽檐拉得很低，完全看不见脸。她怀里抱着一个用蓝色旧绒毯裹得很严实的包袱。”


    “她走得很急，脚步很轻，不停地四下张望，非常警惕。她快速走到大门边一个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里。”


    陆川的笔尖在纸上飞速地划着，上次那个中年妇女的身影又出现了。


    “然后她弯下腰，非常迅速地把那个婴儿，端端正正地放在了门口的屋檐下，一个既不会被雨直接淋到，又很容易被人发现的地方。放好之后，她确认了一下位置合不合适。然后，她立刻直起身，头也不回地快步走掉了，很快就消失在夜色里，好像从没出现过。”


    男孩画下女人离开的背影。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既然交换了婴儿，还要把她放在福利院门口。”


    “或许是不忍心吧。”


    “可是这个故事不是你写的吗？”


    “这个故事是真的也说不定。”周予安冷不丁地说了一句话，然后他打了一个响指。


    时间再次暂停。


    陆川的笔停下，留下只差一笔就完成的草稿。


    “修复者，我们又见面了。既然你出现了，那就说明未来的世界线变动了是吗？”


    “是的，但是世界线的变动只是提前了，不影响结果。不过看来你找到了我说的那本书，并且看到了一些关于这个世界的真相是吗？”


    何青青回答是的，她的确看到了那本书的真实内容。


    “所以这个世界就是一本围绕着陆川和夏茉莉展开的言情小说是吗？”


    “不完全是，事实上，这个故事有它存在理由，你能在你周围的人当中看到熟悉的影子，你发现了这个世界部分的真相，但是你还没有完全看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