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禄山说完这番质疑，右手下意识地摩挲着白大褂口袋里冰凉的钢笔，嘴角挂着胜券在握的弧度。


    他本以为罗峰会在他专业的威压下低头认错，


    可没想到对方竟然出乎他意料地向前迈了一步。


    罗峰此时来到唐禄山面前，鞋底踩过散落在地的酒精棉片发出轻微的黏连声。


    他径直走到监护仪前，食指关节在屏幕上轻叩两下，发出“咚咚“的闷响。


    指尖沿着心电图波形滑动，在某个节点突然停住。


    “抢救黄金4分钟，“


    罗峰的声音很平静，但每个字都咬得很清晰，


    “你们用了3分12秒才完成了首次除颤。“


    他的指甲在时间戳上点了点，发出“哒“的一声。


    随后手指下移，指向血氧监测数据：


    “而且按压深度超过了6厘米，导致肋骨断裂三根。“


    监护仪的蓝光映在罗峰脸上，他转头时镜片反射出一道冷光：


    “并发症风险提升40%。“


    说完，他的目光扫过两位副主任正在按压的手部，注意到其中一人手腕不自然地外翻。


    “腕部发力的角度偏差5度。“


    罗峰突然伸手，指尖在距离按压者手腕两厘米处悬停，


    “除颤仪接触面未完全贴合，“


    他指向电极片边缘微微翘起的部分，


    “200焦耳能量实际传导损失15%。“


    路边里只剩下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


    罗峰收回手，白大褂袖口擦过栏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直视着唐禄山开始泛红的耳根：


    “唐主任，这就是你得力下属的肌肉记忆？“


    唐禄山左手握着的病历夹突然“咔“地响了一声，塑料外壳被捏出了裂痕。


    他感觉到身后两个副主任的呼吸明显变得粗重，其中一人按压的节奏乱了一拍。


    罗峰的话音未落，身穿深蓝色手术服的副主任突然“啪“地甩开听诊器，橡胶管砸在金属器械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脖颈瞬间胀得通红，青筋暴起，右手食指直接戳到罗峰鼻尖前两厘米处：


    “妈的放你娘的屁！


    老子救活的人比你见过的尸体都多！“


    唾沫星子溅到了罗峰的眼镜片上。


    陈思安一把扯开黏在老人胸口的电极片导线，塑料接头在床栏上磕出“咔哒“声。“


    肋骨骨折是Cpr常见并发症！“


    他声音陡然提高，震得旁边护士手里的托盘抖了一下，


    “按照最新指南——“


    唐禄山突然抬手，白大褂袖口“唰“地划过一道弧线，腕表表面反射的冷光晃到了罗峰的眼睛。


    他两步跨到监护仪前，皮鞋跟在地板上碾出刺耳的摩擦音。


    “你指着屏幕上5%的能量消耗数据，“


    唐禄山突然嗤笑一声，鼻腔里喷出短促的气流，


    “罗大夫，“


    他故意拖长了尾音，“你算没算过抢救时下雨导致设备受潮导致的误差值？“


    两位副主任闻言顿时挺直腰杆，脊椎骨发出“咯嘣“轻响。


    他们目光齐刷刷投向心电监护仪，血氧数值正稳定显示着97%。


    唐禄山食指重重敲在监护仪屏幕上，“咚咚“两声闷响。


    他指尖压着那个“97%“的数字，指甲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这就是最好的肌肉记忆。“


    监护仪的蓝光映在他脸上，照出嘴角绷紧的纹路。


    “急了急了！罗专家这波无能狂怒笑死，连下雨受潮都能当借口，下一步是不是要怪地球自转影响除颤精度？“


    “装逼翻车现场！指着97%血氧装大佬，人家骨折三根肋骨你看不见？“


    “建议下届医学生技能考加项：如何在0.5秒内同时观察腕部角度/电极片贴合/计时器/并发症风险“


    “笑死，罗专家抠0.88秒时间差的样子像极了菜市场大妈抹零头，这么能算怎么不去当会计？“


    “按这逻辑建议医院改殡仪馆，毕竟呼吸都可能引发气胸呢~“


    “建议罗圣人为除颤仪申请诺贝尔物理奖，毕竟人家肉眼校准了200焦耳能量方程“


    “监护仪：您要不直接拆了我装个游标卡尺？“


    “.......”


    而此时白晓晓的手机屏幕不断闪烁着直播间的弹幕，


    她拇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指节微微发白。


    那些网友的嘲讽让她胸口发闷：


    “罗大夫刚才那么认真对待老人，现在反而......“


    她咬了咬下唇，指甲在手机壳上留下一道浅痕。


    “难道世界上真的是权威那么重要吗？“


    白晓晓低声喃喃，声音淹没在急救的仪器声中。


    老刘摘下眼镜，用衣角擦了擦镜片，叹了口气：


    “现实社会不就是这样的吗？“


    他重新戴上眼镜时，镜框在鼻梁上压出两道红印。


    白晓晓闻言肩膀微微塌陷，呼出的气息吹动了额前的碎发。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罗峰，想看看他究竟会如何应对。


    毕竟任谁辛辛苦苦救治病人，现在却要面对质疑和嘲讽，心里恐怕......


    而此刻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支持声，罗贯中满意地点了点头，下巴不自觉地抬高了几分。


    他斜睨着罗峰，手指在白大褂袖口上掸了掸并不存在的灰尘：


    “怎么，你认为自己很厉害吗？“


    “嘀——“尖锐的警报声突然划破空气。


    持续运作的除颤仪屏幕红光疯狂闪烁，警铃刺得人耳膜发疼。


    所有人动作同时凝固。


    唐禄山喉结滚动了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除颤仪屏幕上，老人的心电图依然是一条笔直的绿线，没有任何波动。


    “不对......“唐禄山喃喃自语，白大褂后背突然贴上了一片冷汗。


    他机械地转头看向罗峰，嘴唇微微发抖：


    “莫非真的......“


    罗贯中突然暴起，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一把揪住唐禄山的衣领。


    真丝领带在他指间皱成一团：


    “你刚才不是说万无一失吗？！“


    他的咆哮震得天花板都在颤动，


    “我高价请你来，不是让你看热闹的！


    你给我亲自操作！“


    “我不要那些花里胡哨的，我只要我爹活着。”


    两个副主任呆立在原地，其中一人手里的电极片“啪嗒“掉在地上。


    他们面面相觑，额头上的皱纹更深了。


    三十年的抢救经验，每一步都严格按规程操作，怎么会......


    唐禄山被扯得一个踉跄，皮鞋在地板上打滑。


    他脸上还挂着方才的嘲讽表情，此刻却显得格外滑稽。


    “罗、罗老板，“


    他声音发颤，手指下意识地抓着罗贯中的手腕，


    “有话好说，还、还有机会......“


    罗峰摇了摇头，弯腰捡起掉落的电极片，塑料外壳在他掌心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机器或许是好用的，但也要判断出病人的症状。”


    听到此话，众人顿时怒了。


    毕竟罗峰这话，也就是嘲讽他们专业能力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