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的窗帘半开着，午后的阳光斜斜地洒在林妍苍白的脸上。


    她靠在床头，怀里熟睡的婴儿时不时咂咂嘴。


    周志伟正削着苹果，水果刀突然一顿。


    他听见妻子挂断电话的忙音。


    “怎么挂了？“周志伟放下水果刀，苹果皮断在了垃圾桶边，


    “谁打的电话呀？“


    林妍没说话，只是把手机递了过去。


    屏幕上显示着一条热搜：


    #滨海医院网红医生造假#，配图正是罗峰扶着周志伟的画面。评论区乌烟瘴气：


    “家属都不敢出来作证，肯定是假的！“


    “这种医生就该吊销执照！“


    “听说还收买患者拍视频...“


    “而且王主任都说了，这不是他们医院的，冒充医务人员，简直该死。”


    “谁说不是呢？现在为了炒作真的是没有下限。”


    “楼上说的可太对了，这种人纯纯吃人血馒头。”


    “.......”


    周志伟的手猛地攥紧，青筋暴起：


    “这群王八蛋！罗医生明明...“


    “嘘——“林妍示意他小声，轻轻拍着被惊动的孩子，


    “你看这个。“


    她点开一个名为“医者仁心，罗大夫。“的认证账号最新动态：


    最顶上的一条评论格外刺眼，id显示“急诊科王鹏“，认证信息赫然是“滨海市人民医院急诊科主任“：


    “作为本院急诊科负责人，可以负责任地说，我们医院根本没有这个医生。


    视频内容纯属虚构，请广大网友不要上当。“


    这条评论已经收获了上千点赞。


    “王主任？“周志伟瞪大眼睛，满脸的不敢相信。


    “他昨天根本不在现场！“


    “而且他是急诊科的主任，他难道不知道罗峰是他科室的人吗？”


    林妍的手指轻轻抚过孩子娇嫩的脸蛋：


    “罗大夫这么好的人，网上还有人黑他。“


    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们不知道对方什么来路，贸然作证万一把事情搞得更糟...“


    周志伟突然想起手术室外陆既明阴冷的眼神，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压低声音：


    “那怎么办？总不能看着罗医生被冤枉吧？“


    阳光照在林妍床头柜上的康乃馨上，花瓣上的水珠闪闪发亮。


    她忽然笑了：


    “用我们自己的方法。“


    “你是说...？“


    “开直播。“林妍从枕头下摸出化妆镜，理了理散乱的头发，


    “就现在。“


    .....


    院长办公室终于恢复了平静，午后的阳光透过落地窗，在实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安远院长揉了揉太阳穴，将处分文件锁进抽屉，抬头时却发现女儿安琪还站在门口，手指不安地绞着白大褂衣角。


    “还有事？“安远挑眉问道。


    安琪咬了咬下唇，突然转向正在整理资料的罗峰：


    “罗医生，那个...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她的耳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我知道医院后面新开了家粤菜馆...“


    罗峰手里的病历本“啪“地掉在桌上。


    他抬起头，正对上安琪亮晶晶的眼睛，那里面盛着的期待让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


    “我...“


    “哎哟——“安远突然拖长声调，手指敲着桌面，


    “乖女儿，你都没请老爸吃过饭呢！“


    “爸！“安琪跺了跺脚，白大褂下露出的小腿线条绷得笔直，


    “你个糟老头子，食堂的阿姨们天天给你开小灶，我才不要和你一起吃呢！“


    她一把拽住罗峰的胳膊，这个动作让两人的白大褂袖口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罗峰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消毒水混着柑橘洗发水的味道，莫名让人安心。


    安远看着年轻人泛红的耳根，突然大笑起来：


    “行行行，年轻人真好。“


    他摆摆手，故意用委屈的语气说，“老头子我去吃食堂总行了吧？“


    “院长...“罗峰有些局促地站直身体。


    “去吧去吧。“安远眨眨眼，“就当是奖励你今天表现优秀。“


    他故意压低声音，“我女儿可是第一次主动约人吃饭呢。“


    “爸！你再说我就不理你了！“


    安琪的脸已经红得像手术室里的急救灯，她拽着罗峰就往外走，“我们走！“


    罗峰被拉得一个踉跄，回头对安远点头致意：


    “谢谢院长。“


    办公室门关上的瞬间，安远脸上的笑容渐渐淡去。


    他看着特意拷贝过来的手术视频，轻轻叹了口气：


    “年轻人，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走廊上，安琪还拽着罗峰的袖子没放手。


    护士站的几个小护士见状，立刻凑在一起窃窃私语，时不时发出暧昧的笑声。


    “那个...“罗峰清了清嗓子，“你爸刚才说...这是你第一次...“


    “他瞎说的！“安琪猛地松开手，结果差点撞上推着药车经过的护士，


    “我、我只是觉得...你今天真的很厉害...“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个字几乎含在嘴里。


    罗峰看着阳光下她泛着金色的睫毛，突然觉得这三个小时的生死抢救，值了。


    “我知道有家店的煲仔饭不错。“


    他轻声说，“要试试吗？“


    安琪抬起头，眼睛亮得像星星：


    “要！“


    ......


    十分钟后，周志伟的手机支架已经架在了床头，金属支架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林妍抱着孩子靠在枕头上，输液的管子被她小心地藏在被子下，只露出透明的输液管在被子边缘若隐若现。


    她对着镜头露出温柔的微笑，眼角还带着些许疲惫的痕迹：


    “大家好，我是昨天大出血的产妇林妍...“


    直播间的观看人数以惊人的速度攀升，数字在屏幕右上角不断跳动。


    弹幕瞬间爆炸，白色文字快速滚动：


    “天！真的是视频里的产妇！“


    “宝宝好可爱！“


    “所以罗医生真的救了你们？“


    “你确定吗？怎么感觉像是在联合表演呀？”


    “黑粉，滚出，好好听人家的话，不行吗？”


    “额...问题是，王主任说，他急诊科没有姓罗的大夫啊！”


    “啊。莫非是科室，搞错了！其实是妇产科的？”


    “......”


    林妍轻轻握住丈夫的手，两人的手指在镜头下紧紧交缠。


    她的声音哽咽了，喉结微微滚动：


    “这是我丈夫周志伟，昨天在手术室外，他差点打了罗医生...“


    说到这里，她的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被角。


    周志伟对着镜头深深鞠躬，后背的衣料绷紧，这个一米八五的汉子声音沙哑：


    “罗医生，对不起！“


    他的额头几乎碰到膝盖，保持这个姿势足足三秒钟才直起身，眼眶明显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