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既明盯着消息，眼底的阴鸷几乎要溢出来。


    他缓缓按下回复键：


    【好，今晚八点，地下停车场见。】


    …………


    护士长办公室内，茶香袅袅。


    陆唐山双手捧着刚泡好的武夷山大红袍，恭敬地递到罗峰面前，指尖微微发颤：


    “罗大夫，冒昧请教，这太乙神针的典籍...


    您是从何处习得的？“


    他腰背不自觉地微微前倾，眼中闪烁着近乎虔诚的光芒。


    张敏手中的病历夹“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她瞪大双眼。


    这位连卫生部领导都要礼让三分的国医圣手，此刻竟像个求教的学生般局促！


    陆唐山袖口绣着的金丝家纹还在泛着微光，那是传承了三百年的中医世家标志。


    罗峰接过茶杯，雾气朦胧中看见老人眼中的渴望。


    他自然明白这种医学世家，对于这种东西的渴望。


    毕竟，在这个时代，中医流传的下来的东西，近乎断代。


    更别说是，针灸这种高端的手法。


    他轻轻放下茶盏，瓷器与玻璃桌面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陆主任若想学，我可以教。“


    “咣当！“陆唐山手中的茶壶突然脱手砸在茶几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价值不菲的唐装。


    自己梦寐以求这么多年的东西，可是如今却这么本来以为要经过万千磨难，但是却这么简单的就得到了。


    这位平日最重仪态的老先生却浑然不觉，嘴唇哆嗦着：


    “这...这怎么使得！“


    他慌乱摆手，腕间的沉香手串哗啦作响：


    “太乙神针乃无价之宝，老朽岂敢...“


    窗外阳光忽然穿透云层，将罗峰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张敏恍惚看见陆唐山眼角竟泛起水光。


    这位在《国医年鉴》上独占三页的大师，此刻正用袖口偷偷擦拭镜片。


    “这样吧，我...我拜你为师！“


    陆唐山突然将茶杯重重放在桌上，茶汤溅出几滴在檀木桌面。


    他整了整衣襟，竟直接朝着罗峰就要行跪拜大礼。


    罗峰眼疾手快，一把扶住陆唐山的手肘。


    老人枯瘦的手臂在他掌中微微发颤。


    “唐主任，这可使不得。“


    罗峰声音沉稳，手上力道却不容抗拒地将老人扶正，


    “拜师之事，我断不能接受。“


    陆唐山僵在原地，花白的眉毛剧烈抖动。


    一旁的张敏死死攥着病历本，指节发白，


    堂堂国医圣手竟要向实习生行拜师礼？


    这画面简直荒谬得让她呼吸都停滞了。


    罗峰见状，从怀中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


    书页翻动时，淡淡的药香弥漫开来。


    “这是我研习的医书，您先过目。“


    陆唐山双手颤抖如筛糠，捧过古籍时差点失手。


    当他看清扉页上“太乙神针秘要“六个篆字时，老泪突然夺眶而出，在古籍封面上溅开几朵小小的水花。


    “这...这...“


    老人哽咽得说不出话，只能将古籍紧紧贴在胸口。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打破凝重的气氛。


    林飞推门而入，看到屋内景象时猛地刹住脚步。


    他困惑地扫视三人。


    护士长呆若木鸡，唐主任泪流满面，而罗峰...这个实习生怎么坐在主位？


    “护士长，李向前大夫醒了...“


    林飞话说到一半，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转向罗峰。


    更诡异的是，连唐主任都跟着看向那个年轻人，仿佛在等待指示。


    罗峰轻轻颔首：


    “好，我们现在就去。“


    林飞瞪大眼睛。


    这什么情况？


    一个实习生怎么突然成了发号施令的人？


    普外科病房内，监护仪的滴答声规律地响着。


    李向前虚弱地睁开眼，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


    他的目光缓缓扫过床边的妻子王丽，最后落在站在床尾的隆飞身上。


    “手术...怎么样？“


    他声音嘶哑，每个字都像是从肺里挤出来的。


    虽然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能捡回这条命已是万幸，至于其他...


    他下意识想摸向腹部，却被妻子一把按住。


    王丽突然捂住嘴，眼泪“啪嗒啪嗒“砸在消毒被单上，晕开一个个深色的小圆点：


    “老李！你终于醒了！“


    她哽咽着转头看向隆飞，眼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惊喜。


    隆飞上前半步，白大褂下摆随着动作轻轻摆动。


    他俯身调整了一下输液速度，声音沉稳得令人心安：


    “李老师放心，肿瘤完整剥离，手术很成功。“


    李向前闻言，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他太清楚“成功“这个词在医学上的含义——能活下来就是成功。


    至于那个难以启齿的部位...


    他苦笑着闭上眼睛，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病房的窗帘被风吹起一角，阳光斜斜地照在隆飞胸前的工牌上——“住院医师隆飞“几个字泛着淡淡的金光。


    王丽突然抓住丈夫的手，用力到指节发白：


    “老李，保住了！全都保住了！“


    “没事的...“


    李向前虚弱地摆摆手，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


    “能保住命就行，肛门...留不住就算了。“


    他本想安慰两人，却见妻子和徒弟突然表情凝固。


    王丽的嘴角微妙地抽搐着，隆飞则尴尬地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他的眼神。


    病房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


    “那个...“王丽轻咳一声，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老李，还是让隆飞跟你说吧。“


    隆飞喉结滚动了一下，白大褂下的肩膀明显绷紧：


    “李老师，有个好消息...肛门保住了。“


    “什么？！“李向前猛地撑起身子，输液管剧烈晃动，扯得支架哐当作响。


    他苍白的脸上突然涌起病态的红晕，


    “老冯的技术...已经到这种程度了？连魔都专家都...“


    “不是冯主任。“


    隆飞快声打断，又立即抿住嘴唇。


    他的目光不自觉地瞟向门口，仿佛那里站着什么人。


    李向前怔住了。


    他看着徒弟躲闪的眼神，突然苦笑起来：


    “傻孩子...不用这样安慰我。“


    他颤抖的手摸向腹部，“我都这把年纪了...“


    “老李！“王丽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直接按在手术部位，


    “你自己摸摸看啊！“


    就在这一刻，病房门被轻轻叩响。


    所有人的动作都定格了，连监护仪的滴答声都仿佛变得迟缓。


    隆飞的后背渗出冷汗—，


    门外站着的，正是那个创造了奇迹的“大专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