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办公室里，安远的手指重重敲下空格键，60寸显示屏上的手术录像戛然而止。


    他摘下金丝眼镜，用拇指和食指用力揉搓发红的眼眶，鼻梁上还留着镜架的压痕。


    “你确定录像里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安远的声音有些沙哑，目光仍盯着已经黑屏的显示器。


    张敏立刻挺直腰背，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


    “是的院长，虽然很难相信，但——“


    安远突然抬手打断她的话，起身时真皮座椅发出“吱呀“的声响。


    “我明白了。“


    他拿起挂在衣架上的白大褂，动作利落地套上，


    “带我去手术室，我要亲眼看看这个罗峰。“


    录像中，罗峰的手指在患者腹腔内精准避开所有血管神经，15秒完成动脉缝合。


    这种手法连安远都只在国际期刊上见过，此刻更是产生了浓浓的兴趣。


    张敏的眼睛瞬间睁大，嘴唇微微张开：


    “真的吗？院长您要亲自去？“


    她的手指因为激动而轻微发抖。


    就在这时，她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来电显示“手术室护士站“让她犹豫地看向安远。


    “接吧。“


    安远已经走到门口，右手搭在门把手上。


    张敏刚按下接听键，电话那头就传来急促的声音：


    “护士长您快回来！罗峰和陆主任在更衣室门口吵起来了，陆主任说要上报医务处吊销他的执照！“


    张敏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握着手机的指节泛出青白色。


    她抬头看向安远，发现院长的背影已经僵在门口，白大褂下摆随着突然停住的脚步微微晃动。


    “你说什么？”


    ......


    行政楼长廊的日光灯管嗡嗡作响，安远的皮鞋跟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急促的节奏。


    白大褂后摆随着他的步伐翻飞，胸牌在顶灯照射下反射出一道刺目的反光，金属夹在布料上微微晃动。


    电梯门“叮“地开启的瞬间，肝胆外科主任周展宇那张永远挂着标准弧度的脸出现在缝隙里。


    他的嘴角上扬着，但眼尾没有一丝皱褶。


    “院长，“周展宇突然横跨一步，锃亮的皮鞋尖精准卡在电梯门缝处，鞋头几乎蹭到安远的裤脚，


    “听说您要去看那个大专生的手术？“


    他的金丝眼镜滑到鼻梁中段，露出镜片后微微眯起的眼睛。


    安远的目光从电梯按键移到周展宇脸上，下颌线绷得棱角分明：


    “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得来的这个消息。“


    周展宇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顿时尴尬，不知作何回答。


    安远已经继续道：


    “但他到底违没违规，不是你说了算。“


    走廊顶灯在安远的眉骨下投出两道阴影：


    “那个视频我从头到尾看得很清楚。“


    他的食指突然抬起，在周展宇胸牌上点了点，金属夹发出“咔嗒“轻响，


    “病人的生命体征会告诉我们真正的答案。“


    周展宇的脸色突然变得僵硬，嘴角的弧度像被冻住般凝固。


    他后退半步时，皮鞋跟撞到消防栓外壳，发出闷响。


    张敏小跑着赶过来，看到僵在原地的周展宇时猛地刹住脚步。


    她的呼吸还有些急促：


    “周主任，您怎么在这儿？“


    周展宇的手指突然攥紧病历夹，塑料封皮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他踉跄后退时踩到自己的白大褂下摆，差点跪倒在地，周围护士的窃笑让他耳根通红。


    电梯门合上的瞬间，他咬肌绷紧的线条在腮边投下一道深影。


    “罗峰，我记住你了。


    长这么大以来，我还从来没有丢过这么大的人。”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的瞧。”


    ......


    更衣室门口，陆既明的手指敲击着墙面，指节与瓷砖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罗峰，本来按规定要违规三次才会把你退回原单位。“


    陆既明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没想到你这么沉不住气。“


    走廊尽头隐约传来小女孩的抽泣声，几缕棉絮从破损的兔子玩偶里飘出，粘在罗峰的睫毛上。


    他抬手抹了把脸，突然轻笑出声。


    “幻听了吗...“


    罗峰低头看着掌心，手术服袖口还沾着碘伏的痕迹，


    “反正我来时一无所有，走时也不欠这里什么。“


    他猛地抬头，直视陆既明的眼睛：


    “做完这台手术，不用你赶，我自己走。“


    手指攥紧手术帽，布料在他掌心皱成一团，


    “不过我要说清楚，不是我被你们的规定淘汰，是你们这地方——“


    他顿了顿，“配不上我。“


    陆既明的笑容突然扩大，露出整齐的牙齿。


    他掏出手机时，腕表在灯光下闪过一道冷光：


    “一言为定。“


    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愉悦。


    他的指甲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心里翻涌着长久来的不满。


    凭什么一个大专生能进这家三甲医院？


    凭什么安琪为了这个家伙，连自己的电话都不接？


    更衣室的大门突然被用力推开，金属门框撞在墙上发出“砰“的巨响。


    安远的身影立在门口，逆光中白大褂的轮廓镀着一层光边。


    医务处主任孔孟跟在他身后，手里捧着的文件袋封口胶带都还没撕开。


    “从现在起，“安远的声音在走廊里回荡，“这台手术由罗峰主刀。”


    他的目光扫过陆既明僵在半空的手，那只手还保持着拨电话的姿势，


    “陆既明当一助。“


    陆既明的瞳孔骤然收缩，镜片后的眼睛瞪大。


    他盯着罗峰的手。


    那双手凭什么能碰安琪？又凭什么能碰手术刀？”


    他的嘴唇微微发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次：


    “院...院长？“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连院长都亲自为他说话呢？


    院长明明是最痛恨学历低的。


    怎么现在会为了罗峰而出声说话的。


    莫非。


    莫非他们见过家长了吗？


    罗峰愣在原地，手术帽在他手里捏得变了形。


    他打量着眼前的中年男人——安琪常抱怨的那个“老古董父亲“，此刻正目光锐利地看着他。


    孔孟低着头，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文件袋边缘。


    本来接到陆既明的电话，想的这是一件好事。


    既能教好这个急诊科的后起之秀，而且群里的视频他也看过了，确实是存在违规。


    他刚才在办公室就立即准备了处分文件，没想到会在电梯里遇见院长。


    而院长又亲自为罗峰出头。


    现在那份文件在他手里显得格外烫手。


    安远的目光扫过陆既明的手机屏幕，冷笑一声：


    ‘你刚才要打给医务处？


    巧了，孔孟就在这儿，你现在当面问他’”


    听到这话之后。


    孔孟顿时感觉手中的文件更烫了，连忙对罗峰提出一个笑脸。


    “误会，都是误会。”


    说话间，他当众把文件夹直接撕碎塞进垃圾桶之中。


    陆既明更是低着头咬牙，尽管他万分不甘心，但此刻只能低头说道。


    “都...都是误会，院长。”


    而此刻安远看着罗峰，笑了笑说了一位一位深藏的话。


    “安琪说你倔，我本来不信……现在倒是信了”


    刚才，他在外面已经来了好一会儿了，罗峰的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心中对于罗峰也是颇为的满意，虽然学历低了点，但是能力以及人品都是一顶一的存在。


    而罗峰点点头，淡定的回应。


    “院长，手术台和安琪，我都没打算让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