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急促的警报声，如密集的鼓点，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众人的神经。


    罗峰扭头，目光依次扫过海无量和李万一。


    两人神色凝重，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口罩边缘凝成水珠。


    他们陪我来上手术，恐怕是承担了很大的压力，我绝对不能让他们失望。


    他握紧骨钳的指节泛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凝视着患者裸露的锁骨断端。


    锯齿状的骨片深深嵌入血肉模糊的肌肉。


    稍有不慎，便会撕裂脆弱的臂丛神经，引发难以挽回的后果。


    “滴答。”


    血袋计数器清晰地跳至126l，尖锐的数字如同一把利刃，划破手术室的寂静。


    李万一看到数字，瞳孔瞬间一缩，手指不自觉地抓紧手术台边缘，关节因用力而泛白。


    “完了，”


    他声音发颤，带着绝望，


    “别说10分钟，5分钟都撑不住了，怎么可能在这点时间完成锁骨骨折手术？


    骨科主任最快也要20分钟，罗峰只是个实习生……”


    就在这时，王虎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他慌乱地接通电话，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听完消息，他嘴唇抖动，艰难开口：


    “罗峰！外院血车堵在国道隧道，消防正在破拆……”


    话语落下，手术室瞬间陷入死寂。


    本来大家就在赌的是，先进行抢救病人。


    等血库的血来的时候，确保手术顺利。


    众人心里清楚，血车赶不过来，这场手术凶多吉少


    “够用了。”


    罗峰突然出声，语气冷静得让人诧异。


    他迅速将无影灯偏转三十度，冷白光束精准打在锁骨中段。


    “王护士，骨水泥和3号钛板，快！”


    他语速极快，字字清晰，


    “沈老师，把患者体温降到32c。”


    手术室瞬间炸开了锅。


    沈翊手中的麻醉记录笔“咔嗒”一声坠地，他瞪大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低温会加重凝血障碍！血车又来不了，这是在加速患者死亡！”


    林菲菲瞳孔猛地一缩，双手微微颤抖，迅速将骨水泥和3号钛板递过去，额头上布满汗珠。


    “但能降低代谢率30%，为锁骨吻合争取八分钟。”


    罗峰一边解释，一边夹起首枚骨片，锋利的边缘在灯光下泛着寒芒。


    “海主任，请帮我稳住肩胛骨。”


    海无量伸手触碰到患者冰凉的皮肤时，目光突然一凝。


    他注意到罗峰持针的手法：


    竟用注射器改装的微型牵开器固定住臂丛神经束，动作行云流水，手法精妙至极，自己从未见过。


    “原来三点缝合是幌子！”


    李万一失声惊呼，眼中满是震惊，


    “是为现在的锁骨内固定做准备，他省略了好多步骤！”


    血袋计数器跳到180毫升的刹那，罗峰突然向林护士伸出沾满鲜血的手：


    “锁骨板！”


    林菲菲迅速将锁骨板递过去。


    紧接着，电钻声响起，尖锐的声音在手术室回荡。


    海无量看着罗峰的操作，眼神中流露出由衷的佩服。


    罗峰完全打破了锁骨内固定的常规顺序，


    省略了测量轨道长度的步骤，每次钻孔的长度却分毫不差。


    “这怎么可能？他的眼睛难道是尺子？”


    海无量低声自语，满脸震撼。


    沈翊神色紧张，死死盯着监护仪，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


    病人的血压暂时稳住了，但时间只剩最后的三分钟，血车依旧没有消息，他的心悬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手术台上响起罗峰的声音：


    “生理盐水冲洗伤口，准备放管，缝合伤口。”


    沈翊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手术做完了？”


    罗峰神色平静地点点头：


    “沈老师，不负众命，手术完成。”


    沈翊长舒一口气，目光中满是惊叹。


    海无量伸手拉了一把罗峰，声音带着震撼：


    “罗峰，你往后退，剩下的交给我。”


    林菲菲适时将可吸收缝线递过来，海无量接过，开始缝合皮肤。


    罗峰退后两步，让出海无量操作的空间。


    李万一看着罗峰，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撼：


    “罗峰，你先休息休息。”


    王虎早已搬来板凳，放在罗峰身后：


    “快坐下歇会儿。”


    罗峰缓缓坐下，难以言喻的疲惫瞬间席卷全身，他微微闭上眼睛。


    就在这时，脑海中响起一阵冰冷的电子音：


    “叮，恭喜宿主抢救病人成功。


    抢救难度ss评分。


    获得技能点9点。”


    .....


    手术室内，手术刚刚做完。


    但是众人紧绷的神经尚未完全放松。


    就在这个时候，手术间门突然打开了。


    一名护士神色慌张地跑进来，径直冲向王虎，语速急促：


    “王老师，你们手术间的病人家属来了。


    但是在外面闹事，闹得特别凶。


    你赶紧过去看看！”


    王虎闻言，眉头瞬间拧成一个疙瘩，最担心的就是这个。


    可是没想到还是来了。


    农夫和蛇，东郭先生与狼，他见的太多了。


    他转头看向沈翊、罗峰和海无量，语气带着几分无奈：


    “我先去看看情况。”


    海无量微微点头，神色凝重：


    “行，你先去了解一下。


    有情况及时回来反馈。”


    他此刻心情复杂，扭头看向罗峰，但是却发现他神色平静，丝毫不在意。


    “真的值得吗？”


    王虎快步走出手术室，还没到门口，就听见一阵嘈杂的哭闹声。


    推开门，只见病人家属瘫坐在地，双手拍打着地面，涕泪横飞：


    “我们都没签字，你们凭什么擅自给我们做手术？


    这是违规操作！


    你们眼里到底有没有患者的命，是不是就想谋财害命！”


    周围其他患者和家属纷纷围过来，现场议论纷纷，气氛愈发紧张。


    “对，医院怎么能这样，太不负责任了！”


    “说不定就是想多收钱，拿病人生命开玩笑！”


    “网上都说了好多医黑心医院就把人治死，然后把肾脏拿出去卖。”


    “应该不会吧，咱这咋说也是正规的医院。”


    “那你这咋解释？”


    有人义愤填膺地附和着，更有甚者，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拍摄，打算将视频发到网上曝光。


    王虎看着混乱的场面，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太阳穴突突直跳。


    事情比自己想的还要更糟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上前试图安抚家属：


    “您先别激动，先冷静一下！


    我这就叫主刀大夫过来，让他跟您解释。”


    但是病人家属完全都没有搭理他，反而哭得更加伤心了，闻着见泪。


    王虎匆匆返回手术室，将外面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罗峰等人。


    众人听闻，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李万一眉头紧皱，语气担忧：


    “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咱们拼命抢救病人，要是得不到家属认可，反而被讹上。


    那可太冤了。”


    罗峰神色平静，目光坚定：


    “即便如此，我也甘愿。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说罢，他利落地脱掉手术服，


    “我跟你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