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作品:《上神,你的道心乱了

    越桓泽的瞳孔瞬间放大:“你说什么?”


    陆珩宸贴身取出一件淡粉色心衣,指尖滑过清润的布料,宛如触碰着缱绻的回忆,他将心衣放在鼻下,轻嗅着。


    越桓泽一眼认出,那是自己亲手为沐宁所做的衣物。


    刹那间,他周身血液倒流,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陆珩宸见越桓泽已七情上脸,心中八分满意,但觉程度尚且欠了些。


    他右手凌空描绘,待虚空中出现一个魂誓咒印后,沉声说道:“那日,宁儿主动吻我,接着,她扯乱我的衣衫,而我亲手摘下了她的心衣。”


    “之后我俩之间所行之事,越师弟可还愿意继续听?”


    越桓泽深知魂誓之言绝不容虚,心中已是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他不愿听人将沐宁的房中秘事宣之于口,男子述春情为荣光,却是对女子的大不敬。


    他心口剧痛,面色苍白地摇了摇头。


    陆珩宸唇角浮现一抹笑意,右手一挥,消解了咒印。


    越桓泽喃喃自语道:“可是,为什么……”


    陆珩宸眸色幽深:“你是想知道,宁儿已与我走在了一起,为何仍容你亲近?”


    越桓泽用充血的双眼看向陆珩宸,执着于一个答案。


    陆珩宸讥讽地笑道:“还不是因为你屡屡做出些个小玩意儿吸引了她,我看她心悦你的那些法器,这才由着你横在我俩中间作祟至今!”


    越桓泽的胸痛翻倍,犹如心脏被生生剖出,他左手紧紧捂住心口,眼前一阵天旋地转。


    他紧咬牙关,强忍住内心的崩溃,方才勉强没有跌倒在地。


    陆珩宸冷眼旁观,想到自己长久以来积压着痛苦,如今越桓泽也尝尽了此般滋味。


    从某种角度来看,他俩可算是一对难兄难弟。


    就在分神之际,他手中的心衣被越桓泽挥来的一道灵力烧掉了。


    陆珩宸怒斥:“你干什么!”


    越桓泽艰难地吐出话语:“我做的衣服,我想烧便烧!”


    陆珩宸瞬间明白了过来,神色微敛,决定对此事不予追究。


    他冷冷说道:“宁儿与我两情相悦,想必你该明白,今后应如何与她相处。”


    他注视着身形摇晃的越桓泽,目光带着警告:“妖蚕由我解决,你找个地方好好反省。等出了这秘境,不许再纠缠宁儿!”


    越桓泽沉重地转身,向西北方向踉跄而去。


    陆珩宸默立片刻后,驰往东南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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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越桓泽就近爬一座高山,一路上左脚绊了右脚几次,右脚就绊了左脚几次。


    识海中,白珠珠唤道:“泽子,你不要这么难过。依我看,沐宁不是陆珩宸所说的那种人。她才不会为了图你的法器而亲近你。”


    “姓陆的修为尚在金丹境,我这就去潜入他的记忆,探明他和沐宁之间究竟发生过何事。”


    越桓泽断然说道:“不行,别说陆师兄手持沐师妹的心衣发下魂誓,所言非虚。即便他空口所言,只要你还跟着我,我就绝不允许你随意窥视他人的记忆。”


    白珠珠急切地说道:“这怎能算是随意窥视?沐宁可是你的心头血,你情伤至此,为何不允许我帮你确认一番?”


    越桓泽苦涩地说道:“自然不允许,如果我这样放弃原则,由着你窥探沐师妹的隐私,哪配让她爱我。”他的眼中又透出深深的自嘲,“当然,她从未爱过我,至始至终,是我痴心妄想。”


    交谈间,越桓泽爬上了山巅,走向一道倾泻而下的瀑布。


    白珠珠紧张地唤道:“泽子,你不会想不开吧?”


    紫煌帝剑斥责白珠珠:“你什么脑子!最危险的时候,是刚才主人遭受情感重创时,道心可能瞬间崩塌,我那会儿吓得话都不敢说。”


    “现在看来,主人道心稳固,不过是准备跳下去发泄一下情绪罢了,你还担心他会摔死?瞎歪歪个什么劲儿!”


    越桓泽身旁瀑流直下三千尺,激起漫天水雾,一道彩虹横于雾中。


    崖上灵花绽放,草木幽香随风而至,崖顶之人无心四顾,脑中回荡着那句“两情相悦”,眉宇间少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满是落寞与心碎。


    倏然,他飞身而下,耳畔风声呼啸,身形急速坠入深潭。


    片刻之后,他猛地浮出水面,紧闭双目,四肢张开漂在水上。


    “我很累,需要休息一会儿,你们两个聊天声音轻些。”越桓泽说完,识海里瞬间熄了灯。


    白珠珠摸黑摸到紫煌帝剑旁边,与它隐秘交谈:“阿紫,我可不信沐宁会跟陆珩宸,她明明喜欢咱们家泽子,这其中必有蹊跷!”


    紫煌帝剑:“能有什么蹊跷,宁妃上辈子就是珩宸神君的枕边人。”


    白珠珠怅然道:“难道这一世,还要重蹈上一世的悲剧?”


    紫煌帝剑:“什么是悲剧?什么又是喜剧?只要心不动,帆就不动,风亦不动,那便无所谓喜,也无所谓悲。”


    白珠珠:“你不如改名为亚里士多剑。”


    紫煌帝剑:“什么多剑少剑?”


    白珠珠目光飘渺:“那是另一片大陆的传说……不提也罢。”


    紫煌帝剑深知白珠珠有时候颇有些玄乎,加之它作为主人和沐宁的头号粉头子,嗑粉嗑碎了,受了不小刺激。


    帝剑难得安慰白珠珠一次:“没事的,主人还有你我相伴。”


    白珠珠:“阿紫,我考虑把自己的性别定义为女,爱好定义为男。”


    紫煌帝剑翻了个面:“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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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秘境外的扶风山上,沐宁正泡在温泉中。


    透过轻盈的水汽,隐约可见她微闭的双目和泛红的脸颊。


    想到越桓泽那句心心念念,唯她一人,沐宁的脸烧得更红了。


    沈雪凝远远看见守在温泉入口处的泉林,未做停留,向山林深处急行而去。


    后山的一片空地上,扶风山主负手而立。


    背后脚步声靠近,他缓缓转过身来,目光如炬:“沈雪凝,你一路跟随本座,意欲何为?”


    沈雪凝:“我想问前辈,准备何时动手?”


    扶风山主眸色一动:“哦?”


    沈雪凝:“您准备何时剖出沐宁的灵根?”


    扶风山主冷冷地注视着沈雪凝,眼中腾起杀意。


    沈雪凝轻笑道:“如果我和沐宁都死了,只怕您不好向天剑宗交代。可如果我活着,却能为您作证,是沐宁逞强,偷偷独自挑战凶兽,不幸葬身于兽腹。这样的说辞,您可满意?”


    扶风山主目光微沉,杀意稍敛:“你为何要沐宁死?”


    沈雪凝冷笑道:“陆珩宸乃我深爱之人,而他的一颗心却放在了沐宁身上,我自然要沐宁死。”


    扶风山主盯着沈雪凝,皱眉说道:“你深爱之人此刻正在噬蚕幽域经历九死一生,你却有闲情打这样的主意。怎么,你就不在意陆珩宸的生死?”


    沈雪凝嘴角浮起一丝浅笑:“我自然还是更希望他活,就像前辈您倾尽心力培养他们,想必也是更希望他们能够战胜妖蚕。”


    她顿了顿,眼中泛起重重冷意,继续说道:“不过,如果他死在秘境之中,以后就没有任何人能再与我争抢他,也不错嘛。同样,他们两人或其中一人死于秘境,对您而言,不过是添上一声叹息。毕竟,您真正要做的事情,在这里呢。”


    扶风山主摇了摇头:“成为你所爱之人,还真是悲哀。”


    沈雪凝一瞬间被刺痛了,反唇相讥:“成为您的师弟,也不算什么幸事。若我没猜错,风颂前辈并不是被妖蚕杀死的,而是……死于您手!”


    扶风山主身体一颤,眼中痛苦弥漫,片刻后,杀意再次涌动。


    沈雪凝低笑出声:“您放心,他们三人不会往此处想,因为他们做不出这种事。而我,和您正是同一类人,听珏玉真人讲述您的往事时,我就在想,如果我是您,为了出秘境,也会杀死同行之人。”


    扶风山主眸中杀意消散,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沈雪凝。


    沈雪凝继续推测道:“您杀死风颂前辈时道心破碎,之后,勉力破元婴境,却终难踏入化神境。若始终无法破镜,您将不可避免地缓慢衰老,最终老迈而亡。”


    “在道心破碎的情况下,拥有神域灵根可助您强行破境。于是,您选中了他们三人中看起来最好下手的沐宁,以噬蚕幽域设局,支开了另外两人。”


    扶风山主神色复杂:“你很机灵。”


    陆雪凝拖着蛊惑的尾音:“您还在犹豫什么呢?如此良机一旦错过,便难再寻啊。”


    “机不可失,时不我待。”扶风山主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明日辰时三刻,你引沐宁至后山忘忧洞前。传令下去,自明日起,本座将在忘忧洞闭关,山中弟子一律不得靠近。”


    “是!”陆雪凝眼中寒光闪烁,“我定不会让任何人知晓沐宁到过忘忧洞附近,别人只会从我口中得知,她趁着您闭关,擅自挑战凶兽。”


    “待您剖出她的灵根后,她的尸身,由我抛入兽洞。您放心,我一定会选最饿的那只。”


    扶风山主厉声说道:“你只需做好本座吩咐你做之事,之后,你亦不得靠近忘忧洞。否则,本座要你的命!”


    陆雪凝施了一礼,语气恭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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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噬蚕幽域有着白日与黑夜之分,天黑后,秘境中下起了雨。


    越桓泽漂在水面上,他早已漂出了瀑布潭,随着水流漂进了相连的河道,又从那条河道漂进了秘境中的河网,竟是越漂越远。


    沉闷的雨滴砸落在水面上,激起层层涟漪,砸在越桓泽脸上,砸得他眼中一片酸涩。


    他没有再抑制自己,眼泪顺着脸颊流淌,混在雨水中,骗自己未曾这般痛哭。


    识海中,白珠珠的两只大眼睛水汪汪的:“泽子怎么还哭上了!”


    紫煌帝剑反驳道:“主人哪里哭了,那是雨水进了他的眼睛。”


    白珠珠用小胖手拭去眼角的一滴泪:“他上一世也这样被雨水进过眼睛吗?”


    紫煌帝剑沉思片刻,回答道:“宁妃和珩宸神君新婚当晚,主人去了人界一处大雨滂沱之地呆了整晚,其他就没有了。”


    白珠珠叹了口气,低声道:“哎,怪可怜人的。”


    它俩都沉默了,在这片寂静的识海中,仿佛只有秘境中传来的滂沱雨声和越桓泽无处安放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