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自齐到家的时候，老远就闻到了厨房里飘出来的香气。


    脚不听话的，一个劲想往厨房里钻。


    可毕竟是爱面子的娃，很快冷静下来，站在厨房门口。


    还特意大声清了清嗓子，像是在提醒戈玫，他回来了，快点过来哄他。


    结果——


    戈玫恍若未闻。


    邵自齐只得尴尬地站在厨房外。


    很快，外面的邵自纲和蛋娃也回来了。


    “妈妈，你在弄锅贴饺吗？闻起来好香啊。”


    戈玫立即应声，“今儿我做的是锅贴煎包呢！有香菇馅儿，还有粉条馅儿，白菜肉沫馅儿，你们洗个手，赶紧来吃。”


    蛋娃开心的拍手，邵自纲也欢快的答，“好咧！”


    邵胜回来的时候，单不见土娃人影。


    他里外找了一圈，才发现土娃将身体蜷缩在床上，裹在被子里面的身体微微抖动，估计是偷偷在哭，感觉很是伤心。


    邵胜一脸懵，他此时呆愣在原地，完全不懂自己该怎么做。


    以前他管手下的兵，他倒是管得不错。


    可管儿子，特别是对他没有感情，又排斥得厉害的儿子。


    他不知道应该怎么管。


    刚刚他的话才说了两句，顶嘴不说，现在还难过成这样。


    怎么办？太难了。


    他邵胜活了半辈子，都没今天这么郁闷过。


    估计是工作太顺，所以他的家庭处得糟糕。


    他思来想去。


    最后还是坐到了邵自齐的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背。


    邵自齐一瞬间就不哭了，缩在那里，像一只把脖子缩进壳里的乌龟。


    一动也不动。


    邵胜又拍了拍他，“考试哪里有这么顺利的，这次不好，就下次再考嘛。你只要认真点，下次就会有进步的。你惹妈生气了，就去哄哄她呀。她是你妈，你冲她笑，她会原谅你的。”


    邵自齐还是缩着不吭声。


    等了半天，邵胜也尴尬了，不知道说啥好了。


    他只好去了灶屋。


    戈玫揭开锅盖，把锅贴包铲了出来。


    那油煎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屋子里。


    “香啊，真香！”


    就连平时成熟，稳重的山娃也迫不及待的想去拿，可新出炉的包子，热烫得直吹手。


    戈玫见邵胜也出来了，却没见土娃。


    “土娃呢？”


    “在床上……哭……”


    邵自纲立即接话。


    “妈，我们别理他。他上课从来都没认真过，每次写作业也都是做做样子，根本不用心。自己做错了，还好意思哭！之前我都说他了，这样敷衍的态度，到考试就会露陷的，可他也不听。”


    邵自纲小小年纪，却分析得很透彻，他继续说，“二弟总是摆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无所谓的样子。现在就应该得些教训，这样，他才会好好反省反省。”


    那语调俨然像个小大人似的，啥都懂。


    一旁的蛋娃没有接着哥哥的话，只是小心翼翼的捧着个包子，里了屋里，爬到土娃床前。


    “自齐哥哥，吃个锅贴包吧。妈刚做的，真香！”


    邵自齐撅着屁股，一副抵死不吃的模样。


    可是蛋娃一直逗他，往他嘴里塞。


    美味的包子，在鼻尖面前晃悠。


    香气一个劲地往邵自齐的鼻孔里钻。


    妈妈做的这个锅贴包，太香了。


    邵自齐开始心动了。


    要不，先吃吧！


    吃完了再继续生气！


    这么好吃的锅贴包，错过了太可惜了，不吃白不吃。


    邵自齐接过蛋娃手里的包，撒气似的，狠狠咬了一大口。


    蛋娃看着哥哥终于吃了，笑眯了双眼。


    啃了一口包子的邵自齐感觉又不好意思了，又递过来，“弟，你也吃。”


    蛋娃推过去，“二哥吃！二哥吃完，我再去拿，不过，吃完不能再哭了啊！妈妈说过的，做错事就要认，就是好孩子了！”


    邵自齐看了看手里的包子，想绞尽脑汁的想词。


    “我手做了错事，它和我道歉过了。我脑子也道歉过了，那，可能妈妈不知道，我现在去告诉妈妈。”


    说完，他就跳下床，探着脑袋，钻去厨房里。


    “妈……”邵自齐跑到戈玫跟前，举起双手，“我的脑子和手，在向你道歉。它们保证了下回不会不听我话。一定会认真听老师讲课，认真写作业。”


    戈玫看他一眼，也没有答话，只是把蒸好的包子也全部都捡了出来。


    “过来，帮我端包子，再去洗手吃饭！”


    “好的！”


    听到戈玫和自己说话了，邵自齐马上欢快起来。


    立即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帮她端包子。


    再洗手，吃饭。


    戈玫做的锅贴包，实在是太美味了。


    让邵自齐一瞬间忘却了所有不快乐，还答应了戈玫，明天把答错的卷子改了，重抄三遍。


    邵胜用崇拜的眼神看向戈玫。


    目光里尽是自愧不如啊。


    吃完，他一个人坐在大槐树下，抬头看着月亮。


    就快要到十五了，月亮也渐渐圆了起来。


    邵胜的心里五味杂陈。


    收拾完，戈玫拿了一把大蒲扇过来，给他扇了扇蚊子，放下一杯水。


    “怎么呢？土娃考砸了，你就开始有压力了？”


    邵胜看着眼前的女人，语调里溢出了郁积。


    “不是，我只是……觉得……我挺失败的……”


    做爸爸，他教育不了孩子。


    做男人，他和媳妇儿的关系也处得那么生疏。


    不过，郁积归郁积，做人还是得努力。


    他说着，默默的靠近了戈玫。


    邵胜相信，书籍的力量。


    书上不是写了么。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他的媳妇儿就像挺立在枝头，迎着风绽放的鲜花。


    灿烂优秀，芬芳扑鼻。


    他必须要果断点，早点折了。


    不然，他就没机会了。


    戈玫听到眼前的大男人难得吐出肺腑之言，本来有些动容。


    可很快感觉到邵胜同志身体又贴了上来。


    她看着他，一脸嫌弃的说，“邵胜同志，请你保持君子距离。”


    “什么君子距离？”


    “你是持正不阿的邵局长，你贴得人这么近，会有损官威，所以，请保持安全距离……”


    又是这棵大槐树。


    这人莫不是还想来让她来一回？


    想得美。


    戈玫才不理他。


    说着，她就往另边挪了挪，特意保持一定的距离。


    听她这样说，邵胜也没有再厚脸皮的往跟前凑，只是看着戈玫。


    只是眼神复杂得很。


    一秒又变成了个小可怜，好像在博取戈玫同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