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圣人目光都汇聚在徐涟身上，那份远超年龄的武功修为与百折不挠的意志，令他们心中震动。


    放眼当今天下，能在二十余岁便逼得他们动用圣道剑阵七成力量，唯此一人！


    为首的圣人须发微动，眼中有浓浓的欣赏之色，肃然开口：


    “徐公子，能硬抗我等七成剑阵威力犹能挺立，实乃当世奇才！此战，你已证明自身。”


    他话语一顿，代表着身后十一人的意志，慨然允诺：


    “此番考验，公子已过！日后但有所需，只需公子传信，天圣山十二圣，任凭驱策！”


    “这纷乱之世，终需擎天柱力挽狂澜，”另一名圣人沉声补充，目光灼灼地看着徐涟，“公子，应是此天命之人！”


    徐涟强忍脏腑翻腾的剧痛，倏然挺身，对着十二位圣贤深深一礼，每一个字都清晰有力：“谢圣人留手之恩！谢圣人认可之情！今日之赐，徐涟铭记。后会有期！”


    十二圣人齐整回礼颔首：“后会有期！”


    傅年侃不敢耽搁，连忙搀扶着徐涟，步履略显沉重地离开了这片山谷，一路急行，直至回到禹都城内的悦来客栈落脚。


    关上房门，徐涟这才卸下强撑的从容，身子微微一晃，靠在桌边，低声道：“年侃…咳…不必忧心。些许内伤，静养数日当可无碍。”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腥甜，吩咐道：“这期间，务必多加留意宫中动静，丝毫不得懈怠。”


    傅年侃见他虽面色苍白却语气镇定，只得应道：“属下遵命！主公切莫强撑，好生休息。”


    待他忧心忡忡地退出房间，关好房门。


    屋内只剩一人，徐涟脸上那点强装的镇定瞬间瓦解。


    “呃——！” 他猛地弯腰，又是一大口暗红的、带着脏腑碎块般的淤血狂喷而出，溅在地上触目惊心！方才的硬挺不过是表象，七成圣道剑阵之力带来的真正创伤深入骨髓，此刻疯狂反噬！


    远非皮肉之伤可比，五脏六腑皆遭重创，经络如被烈火灼过。


    他喘息片刻，再次颤抖着手取出玉瓶，服下一粒散发着清香的丹药。


    艰难地盘膝坐好，五心朝天，默默运转残存的内力，引导着药力流向那受创几近崩溃的周身百骸。


    每一步调息，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如同在无间地狱的边缘挣扎。


    傅年侃遵徐涟之命，前往探听宫中动向。


    途经当年的世子府第时，心头蓦然涌起万般滋味，复杂难言。


    昔日种种恍如昨日重现，一切却已沧海桑田。他想起了远在妹妹傅年慧，不知她如今安否？


    听闻此处如今乃是当今国主之子，世子殿下淳于慕白的居所。


    他几乎按捺不住冲动，想闯入这朱漆斑驳的府门，探问妹妹生死。


    然徐涟的嘱托犹在耳畔，当务之急是查探宫闱秘事，为接应明若夫人铺路。傅年侃只得收束心神，快步离去。


    宫内。钦天监择定的吉日已至，秀女遴选正逢其时。


    大殿之上，淳于中衍身着玄色龙袍，端坐御座。内官清亮的唱名声回荡于梁柱之间。


    秀女们仪态恭谨，三五一列，分批上前向新君叩拜行礼。


    淳于中衍神色淡然，目光扫过匍匐于殿下的身影，享受着万人之上的无上威权，手握生杀大权。


    前几组秀女虽不乏佳丽，却无人能入他法眼。


    仅在内官提醒下，才依其显赫家世，御笔朱批勾选了数人：


    御前大将军张恒之女、名门谢氏嫡女、定远侯之孙女……


    选秀所看重的并非姿容，门第根基亦是考量的砝码。


    首轮便是公侯显贵之女。


    待其遴选已毕，方轮到各地方节度使、刺史、县令等官员家的千金。


    其中亦有几位大员之女蒙恩中选。


    此刻殿中，已是品阶较低官员家出身的秀女。


    明若化名杨静淑，正列其中。


    淳于中衍已选了半日，所见秀女虽属上乘，却无惊鸿一瞥之惊艳，眉宇间渐生不耐。


    “还有多少？”他略侧首，声音低沉，问询身侧内官。


    内官见国主有些倦怠，忙躬身陪笑道：“回禀陛下，仅余最后一批了。”


    淳于中衍以手撑额，姿态看似随意，那不经意间流露的帝王威势却已弥漫开来。


    明若随最后几位秀女步入殿内。


    她身姿清雅，气质出尘，宛如出水清莲。


    淳于中衍原本微眯的眼眸倏地一亮，目光灼灼，竟无法移开，径直问道：“你唤何名？”


    “民女杨静淑。”明若垂首应道。


    内官适时上前低声回禀：“陛下，此乃麟游县令之女。”


    淳于中衍朗声一笑：“绝色倾城！较之当年苏贵妃，别具一番清丽风华！”


    他旋即对内官下令：“册此女为才人，今夜侍寝！”


    明若由内官引领，步入安排侍寝的 朝露殿。


    几名宫人上前前，欲为明若梳洗更衣，却都被她婉拒。


    “不必劳烦了。”


    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此刻身怀秘密，万不能被旁人窥出端倪——


    独自面对淳于中衍的时机已至，绝不容有失。


    她自行更衣，换上了一身淡雅清丽的粉色宫装，发髻简约，脂粉轻匀。


    素净的装扮反衬出她本色的出尘，宛如晨曦中含露初绽的芙蓉，清丽不可方物。


    夜色浓浓，更深漏尽。一盏盏宫灯次第熄灭，唯余朝露殿中烛光摇曳。


    伴着细微的脚步声和提灯的光影，淳于中衍在一众内官宫娥的簇拥下，踏着夜色，抵达殿外。


    明若端坐于锦榻一侧，垂首静候。


    待那龙涎香的气息踏入殿门，她才惊醒起身，低眉顺眼地行礼：


    “臣妾拜见陛下。”


    “平身。” 淳于中衍虚抬了下手，目光已在她身上流连。


    明若在两位近身宫女的搀扶下，姿态柔婉地缓缓起身。


    “都退下。”


    淳于中衍沉声道，嗓音在寂静的殿宇中格外清晰，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仪。


    如同潮水退去，殿内侍从无声而迅捷地躬身退出，厚重的殿门被无声地掩上。


    瞬间，偌大的殿内，只剩明若与淳于中衍两人。空气似乎凝滞，沉甸甸地压在肩头。


    明若低垂的眸子里，所有柔顺与怯意如潮水般褪去，仅余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决然。


    她，已然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