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劳碌命?她不认,打回去,重新批
作品:《本如寄》 八百年前,孟如寄经历千辛万苦,终于以半妖之身,登上了“妖王”之位,在万妖的拥趸中,在仙盟的默许里,孟如寄几乎踏上了人生巅峰。
为什么是几乎呢?
因为她在准备登位的前一天,就一天!
她出事了。
她身体里那颗不属于她的内丹又开始了躁动,那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澎湃汹涌,孟如寄浑身经脉像要炸裂一样疼痛。
她在自己的修行之地打坐,试图像以前每一次那样,强行压制内丹。而就在她与内丹灵力对抗的紧要关头,在她混沌的意识里,出现了一个人。
一个浑身裹着黑布的神秘人。
他好像就站在她身边。
“什么人?”孟如寄心神微乱,体内气息更是难抑。
而那个神秘人却对着她不停咋舌,摇头叹息:“我是来给你批命的。你呀……你就是个劳碌命。”
批命?
批了个劳碌命?
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命?
她不认,打回去,重新批。
可没等她张嘴骂人,那神秘人就神秘的消失了,就像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似乎只为了来这关键时刻乱她心神。
真该死啊……
孟如寄手背的皮肤被体内汹涌的灵力冲破,光芒泄露的同时,鲜血也顺着她的手背流了出来。
她知道,这内丹的力量她压不住了。
“青娆。”孟如寄轻声呼唤,门外的人立即响应,她的护法着急的进入。
“山主……”
“可有人来过我房间?”
青娆一愣:“没有,山主这次身中内息异动非常,我等日夜守在门外,不敢有丝毫懈怠。”
青娆身后还跟着四人,他们面面相觑,印证着青娆的话。
这五人是孟如寄的护法,是她从山下捡回来的孩子,早早便当做衡虚山的继承人来培养的。他们不知有人来过,要么是那人力量远在他们之上,要么……刚才的一切就是孟如寄的错觉。
孟如寄知晓自己时间不多,不再追问其他,只在浑身灼烧的痛苦中,艰难开口:
“内丹中的灵力压不住了。带我去后山雪镜崖。”
五人闻言皆是惊惧,青娆含泪开口:“雪镜崖上封印若开启,便是没有回头路,山主莫放弃,再试试……”
孟如寄摇头:“这内丹本非我等凡人应有之物,我借它的力量,成了半妖之身,有此逆天之力,早晚会有今天。只是……这一天比我想的来得突然了些……”
“山主……”
孟如寄抬眉轻扫一眼青娆。
知晓她素来说一不二,青娆与其他几人连劝也不敢再劝。
衡虚山的后山之上有一竖壁,结有坚冰,宛如天赐之镜,孟如寄第一次见了便给它取名为雪镜崖。
冰镜下的平台有十来人的立足之地。
孟如寄背靠冰镜站着,在她脚下,隐隐发光的阵法。
为了防止内丹之力失控,孟如寄早就在雪镜崖上准备好了阵法。她教习了这五个孩子,让他们各习得五行之一的术法,以便……今日将她封印。
孟如寄借着手背破裂流出的鲜血,将血液滴入阵法之中,阵法之光慢慢显现,将她缠绕。
“开始吧。”她下令,“像每次练习时那样。”
青娆五人虽然双目含泪,但他们还是听话地启动了法阵。
阵法散发着金色光芒,将孟如寄身体一点一点往里面拉去。
孟如寄虽然站着,但她感觉自己像是在慢慢沉入一处极为平静的湖底,冰冷刺骨的湖水逐渐淹没她的头发、后背、双耳。
“封印会将我体内的灵力散于山河五行。”孟如寄看着漫天飞雪,轻声说着,“假以时日,这衡虚山自可成一处洞天福地,可庇佑无家可归的孤儿,无论出生,不计过往。”
风雪簌簌,夹杂着青娆与其他几人没有忍住的啜泣声。
衡虚山山顶钟声响起,青铜巨钟音色混沌,如山河悲鸣,令万物同泣。
孟如寄看着他们的脸,想起了许多在衡虚山中生活的孩子,这些孩子们都是她这些年捡回来的孤儿们,有仙有妖,有男有女。
“可惜,无法一一与大家道别。我沉睡之后,苏醒之日难定,或许……再无相见之日。”
孟如寄闭上眼,她整个人彻底融入了冰镜之中,寒冷的空气被她最后一句温热的话,搅出了白色的雾气:
“你们,守好衡虚山。”
声音在山间风雪里消散。
孟如寄彻底被封印在了冰天雪地之中。
她的五感消失,身体里澎湃的灵力也紧跟着奔涌向四面八方,融入山川天地。
她的世界,就此陷入沉寂。
死寂中,孟如寄对于岁月的流逝毫无知觉。
她做好了醒不过来的准备,所以当耳边传来冰块碎裂的声音时,她甚至觉得,这一刻来得太快了些。
重新跳动起来的心脏,也有些反应不过来似的,跳得参差不齐。于是心悸、胸闷、呕吐感袭来,整个世界天旋地转。
意识回归这个身体的瞬间,孟如寄并未感到喜悦,而是感到痛苦。
比当时沉睡的瞬间难受多了……
所以,初生的婴孩会哭着来到这人世吧……这感觉谈不上美好。
孟如寄有一搭没一搭的想着,待身体彻底恢复了知觉,心脏也规律跳动起来,天旋地转的感觉消失,她才缓慢的睁开眼睛。
雪镜崖上,天阴云沉,风雪依旧,只是……
今日,好像又与往日有些不同。
孟如寄向天空伸出苍白的手,指节分明,比之前枯瘦了许多,就是这样的手,让落在她掌心的黑色雪花,显得尤为醒目。
黑色的……雪花?
有些蹊跷。
孟如寄深呼一口气,用手撑着地面,坐起身来,可她起了一半,又被手下地面的触感惊到,这……不是冰雪,而是磐石。
孟如寄举目望去,雪镜崖的平台上,全是黑色的碎石。
像是有什么巨大的力量劈开了经年不动的冰雪,把地里的岩石翻了出来一样,四周的白雪也都被污染了。
目光再转,孟如寄看见了那天生的冰镜墙壁……
没了……
不止冰墙没了,连冰墙后的岩石也破碎了,还有一些碎石正在稀里哗啦的往下掉。
而她的阵法也在破碎的石壁里忽隐忽现,风雪一吹,“刺啦刺啦”的闪了两下,也跟着没了。
她……
她不是自己醒的,她的阵法是被打破的!
雪镜崖被人攻击了!
是谁这么大胆!?
“哗啦”一声,惊动了孟如寄,她猛地甩过头,看向发出声响的那方。
是一堆碎石堆在地上,宛如一个坟,不知道掩埋了……
“谁!?”
孟如寄看见了,碎石堆里是个人。她用嘶哑的声音,尽量凶狠地呵斥:
“出来!”
碎石响动,阴影里,似有个男子的身影在挣扎。
孟如寄不敢掉以轻心,她想要运气招来自己的剑,但这一动用灵力,她更是大惊,她的灵力!
也没了!?
孟如寄捂住自己的丹田向内一探,更是震惊。
她的内丹那是没得叫一个干干净净!
不过呆滞了片刻,孟如寄立即看向那方正在碎石堆里要挣扎的少年——
被打破的封印、破碎的雪镜崖、消失的内丹、诡异的闯入者,这一切的信息都在像孟如寄诉说着一件事——
她被抢了!
离谱!
她睡了多久?
衡虚山没了吗!?
为什么能容忍别人来抢她的内丹啊?
这到底是什么世道,已经人心不古到要扒“棺”取丹的地步了吗?
“没人教的小东西。”
孟如寄努力站起了身体,看向在碎石里挣扎的人。她脑中分析着:
这个人现在一定很虚弱,所以连埋住他的碎石也都推不开。如果是他打碎了她的封印,夺取了她的内丹,那只有现在是抢回来的最好时候!
她虽然打了很多年“神仙”的架,但小时候流民堆里摸爬滚打的日子她也是没忘的!
孟如寄摸了块不大但尖锐的碎石,一步步靠近碎石堆,她的目光一直在跟随碎石堆的动静,判断那人的位置,势要将他一举放倒。
可在她还有三步远的位置,碎石堆忽然失去了动静。
孟如寄也沉下眉目,没有继续向前。
沉默又诡异的对峙。
就在孟如寄怀疑,这碎石堆里的人是不是死在里面的时候,突如其来的!一块石头对着孟如寄的脸就砸了过来!
孟如寄立马闪身躲过,下一瞬,黑影如野兽一般跃起,直接冲她扑来。
哼,天真。
这种招数她早见过无数次了!
孟如寄下意识的一掐诀,想要御风将他打开,可哪还有风!只有山头的凉风在嘲笑这个没有内丹毫无灵力的人在痴心妄想!
孟如寄反应过来,立即一抡手上的石头!
晚了一点,少年扑倒了她,但她还是砸到了少年的肩膀。
两人一同摔倒在地。
孟如寄后脑勺狠狠地磕在地上,整个脊椎骨都在疼。
少年也被孟如寄的石头砸偏了去,他没有扑在她身上,而是摔在了孟如寄的左侧。
孟如寄初醒,又失去了内丹,这么一通折腾,让她眼睛都直了,眼前的世界黑漆漆一片,缓了好久也缓不过来。
而旁边的少年也好不到哪里去。
刚才那一扑似乎已经花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他身上不知带着什么伤,衣衫都破了,露出了右边的手臂,肌肉的线条诉说着少年平日里的训练有素。
在他剩下的褴褛衣衫里,隐约显出了一些刀割一样的黑色伤口,还有雷电的光芒在伤口里闪烁,靠近了才听到那“噼啪”作响的声音。
光是听着就令人牙酸。
而就是这么重的伤,他还是俯卧着,撑起了身体,他甩了甩头,似乎想找回自己身体的控制权,但他的伤太重了。
他看了孟如寄一眼。
孟如寄也在混沌的视线中接住了他的目光。
真是一双锐利的眼睛,载满杀机。
他并不像一个少年,他一定是个沐浴过血与火,穿越过生与死的人……
孟如寄下了定义。
但下一刻,这双眼睛的主人便再也支撑不住似的,倒在了地上。
空气里,只有他伤口上的黑色雷电还在轻微作响。
风雪寒凉。
孟如寄缓了好一会儿,然后坐起身来,探手摸向少年的后背。
破烂的衣衫露出他略显黝黑的皮肤,皮肤上还有伤,孟如寄的手掌放上去,只觉掌心灼热,少年伤口上窜动的黑色电光还不经意的击打着孟如寄的掌心。
微小的电流造成的触感,在疼与痒之间。
孟如寄闭目凝神,她身体里虽然没有了灵力,但对于身体之外的灵力还是有感触的。
她能很明显的感觉到,一股澎湃又熟悉的力量在少年体内流淌,以至于让他的心跳震动都能触达她的指尖。
是那颗曾属于她的内丹。
孟如寄确认了。
他果然是个偷丹小贼!
孟如寄对盗贼,眼中毫无怜悯,她第一时间摸到了自己刚才捡的那块尖锐石头。石尖径直冲着少年的后背而去。
但万没想到,这石头一下去,“哐”的一声,直接被振飞,孟如寄的虎口因为过于用力而破裂开来。
少年痛不痛她不知道,但她是痛的。
手都震麻了……
孟如寄隐忍着情绪,看向昏迷的少年,她不愿承认,但又不得不承认,那曾属于她的内丹正在保护这个贼,就像以前保护她一样。
这件事就一整个……离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