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胎记刑
作品:《雨镇骸语》 救护车的鸣笛声渐渐远去,桑田里的荧光粉如同被风吹散的星尘,缓缓落回桑叶上。真正的周萤抱着逐渐虚弱的周启山,眼神复杂地望着江烁手中的青铜蝉钥匙。夕阳的余晖穿过她左脸的疤痕,在地面投下一道扭曲的阴影,像极了某种昆虫的轮廓。
“跟我来。” 周萤突然站起身,她的指尖在空气中划过一道弧线,桑田里未破裂的蚕茧突然齐齐转向,茧尖指向殉葬窑的方向,“有些事,该在那里了结。”
江烁注意到她的左手始终揣在蓝布衫的口袋里,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林晚不动声色地靠近江烁,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低语:“她的脉搏不对劲,像是被下了速蛊。”
重返七环殉葬窑时,夜色已漫过窑顶的北斗七星图案。中心窑的地面上,陆文茵的骸骨不知何时被重新排列成环抱的姿势,指骨间的铜蝉钥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如同蛰伏的活物。
“把钥匙给我。” 周萤突然转身,她的左脸疤痕在月光下渗出细密的汗珠,“这是陆家的东西,不该落在外人手里。”
江烁刚要递出钥匙,手腕突然被一股巨力钳住。周萤的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尖利如刀,深深掐进他的皮肉里。他这才发现,她的瞳孔里布满了蛛网般的红丝,与镇长被蛊虫吞噬前的眼神如出一辙。
“你不是周萤。” 江烁猛地挣扎,却发现四肢突然失去力气,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捆住,“你是谁?”
周萤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她从口袋里掏出一卷浸过桐油的麻绳,将江烁牢牢绑在陆文茵骸骨对面的石柱上。她的动作精准而熟练,绳结的打法与殉葬窑外那些坐尸关节上的铜丝缠绕方式完全相同。
“我当然是周萤。” 她轻抚着左肩的蝉形胎记,那里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只不过,是被你们遗忘的那个。”
林晚突然察觉到不对劲,她刚要伸手去解江烁的绳结,就被周萤甩出的蚕丝缠住了手腕。那些蚕丝接触到皮肤的瞬间,竟开始燃烧起来,发出类似头发烧焦的气味。
“别碰她。” 江烁喊道,他注意到周萤的右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烙铁,烙铁头呈现出诡异的青蓝色,上面刻着细密的青瓷鱼纹 —— 那纹路与镇长无名指上常年佩戴的婚戒图案一模一样,只是被拉长变形,像是无数条鱼首尾相接,形成一个闭合的环。
“知道这烙铁是用什么做的吗?” 周萤缓缓走向江烁,烙铁在窑壁上划出刺耳的声响,火星溅落在陆文茵的指骨上,“是周志国的婚戒熔铸的。他当年就是戴着这枚戒指,亲手划开我娘的肚子。”
江烁的呼吸骤然停滞,他右腰的旧伤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那是三年前为了救陈露,被亡命徒捅伤留下的疤痕,形状像一片残缺的月牙。此刻在烙铁的火光映照下,疤痕边缘竟泛起与周萤胎记相同的红色。
“你的肾,是陈露的吧?” 周萤的烙铁离江烁的皮肤只有寸许,灼热的气浪燎得他汗毛蜷曲,“可你知道吗?她的肾源,来自哪里?”
林晚趁周萤分神的瞬间,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缠手的蚕丝上。蚕丝发出凄厉的嘶鸣,化作灰烬飘落。她反手抽出靴筒里的短刀,刀身反射的月光恰好照在周萤左肩的胎记上 —— 那里的皮肤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周萤,你被蚕母控制了!” 林晚的声音在窑洞里回荡,短刀划出一道银光直逼周萤面门,“你左脸的疤痕,是蛊虫进出的通道!”
周萤却像是没听见,她猛地将烙铁按在江烁的右腰疤痕上。皮肉接触烙铁的瞬间,发出 “滋啦” 的声响,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江烁痛得浑身抽搐,视线模糊中,他看到自己的疤痕在高温下蜷曲变形,竟与陆文茵盆骨上的反向鱼骨裂痕重合在一起。
“你的陈露肾该还我妈了!” 周萤的嘶吼声震得窑顶落下簌簌尘土,她的左脸疤痕突然裂开,钻出一只米粒大小的蓝绿色蛊虫,“当年若不是她抢走肾源,我娘怎么会……”
话音未落,林晚的短刀已抵在周萤的咽喉。但她没有刺下去,而是用刀背重重敲在周萤的左肩 —— 那里的胎记突然像活物般鼓起,皮肤下隐约可见一串发光的字符。
“你以为你在替谁复仇?” 林晚的声音冰冷如霜,她突然夺过周萤手中的烙铁,在对方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狠狠按回她的左肩胎记上,“看看这底下藏着什么!”
烙铁与胎记接触的瞬间,发出令人牙酸的焦糊声。周萤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左肩的皮肤像被剥开的蝉蜕般卷曲起来,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组织。在那些外翻的皮肉间,竟浮现出一串荧光绿的字符,像是用基因序列编写的密码 —— 与镇长病历上的 DNA 编码完全吻合。
“不可能……” 周萤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左肩,那些字符在高温下渐渐清晰,“我明明是……”
她的话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一口黑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溅在陆文茵的骸骨上。那些白骨突然剧烈震颤,指骨间的铜蝉钥匙 “当啷” 一声落在地上,滚到江烁脚边。
林晚趁机解开江烁的绳索,却发现他的右腰伤口处,焦糊的皮肉下露出一块金属光泽。她用短刀小心翼翼地拨开坏死的组织,一枚微型芯片的边缘赫然可见,芯片上雕刻的纹路,与殉葬窑外六窑的布局完全一致。
“她把你也改造成了容器。” 林晚的声音带着一丝寒意,她突然想起账簿里提到的 “蚕母计划”—— 不仅要培育承载灵魂的躯体,还要制造能储存记忆的活体硬盘,“陈露的肾,只是个幌子。”
江烁的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碎片化的画面:陈露躺在病床上苍白的脸,镇长在手术室门口诡异的微笑,还有三年前那场蹊跷的车祸…… 所有的线索像蚕丝般缠绕在一起,最终指向一个可怕的真相。
周萤的左肩突然爆出一团血雾,那块被烙铁烫焦的胎记彻底脱落,露出下面一个硬币大小的金属装置。装置表面布满细密的针孔,正在随着她的呼吸微微搏动,像是某种寄生生物的吸盘。
“这是…… 账本?” 江烁失声喊道,他认出那装置的接口与警用证物扫描仪完全匹配,“蚕母让你变成了记录全镇罪证的活体芯片?”
周萤发出凄厉的惨笑,她的手指插入左肩的伤口,硬生生将芯片抠了出来。芯片离开皮肉的瞬间,发出刺目的蓝光,在窑壁上投射出密密麻麻的文字:
- 2003.05.21 王富贵肾源交易 30 万
- 2005.12.07 □□土地侵占蚕形鱼养殖场
- 2007.10.16 周萤肾移植周百川
最后一条记录的日期,恰好是江烁认识陈露的前一天。芯片的蓝光映在周萤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她突然呕出更多的血液,这些血液在地面汇成一条小溪,朝着陆文茵的骸骨流去。
“原来我才是账本……” 周萤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像是正在被蚕虫啃食的桑叶,“我娘当年留下的,不是复仇的种子,是审判的名单。”
江烁突然注意到烙铁柄上的青瓷鱼纹,那些首尾相接的鱼群中间,竟藏着一个极小的开关。他挣扎着捡起烙铁,按下开关的瞬间,芯片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一段尘封的录音从里面传出:
“…… 火!快跑!307 房的孩子……”
“闭嘴!周志国说了,一个都不能留!”
“蚕母的计划…… 不能毁在你们手里……”
录音戛然而止,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江烁浑身冰凉,这段 1997 年福利院火警现场的录音,解开了他心中最后一个谜团 —— 当年那场大火,根本不是意外,而是蚕母为了销毁所有知情人,策划的灭口行动。
周萤的身体正在迅速崩溃,她的血肉化作无数蓝绿色的光点,与殉葬窑外那些坐尸眼眶里钻出的漆虫融为一体。这些光点在空中盘旋片刻,突然朝着陆文茵的骸骨飞去,像是在完成某种迟来的献祭。
“文茵……” 周启山的声音从中心窑外传来,他不知何时醒了过来,正蹒跚着走进来,“我对不起你……”
他的左腰突然裂开一道口子,一只通体雪白的蚕虫从里面钻出来,蚕虫的背上赫然印着 “百川” 两个字。这只蚕虫没有攻击任何人,只是缓缓爬向陆文茵的指骨,最终在铜蝉钥匙旁化作一滩透明的液体。
林晚突然指着窑顶,那里的北斗七星图案正在发出金光,七颗 “星星” 竟都是用活人眼球制成的琉璃珠。随着最后一颗珠子亮起,整个殉葬窑开始剧烈晃动,外六窑的富豪尸骸再次坐起,只是这一次,他们的眼眶里流出的不是漆虫,而是清澈的泪水。
“是净化。” 林晚喃喃自语,她看着那些坐尸身上的铜丝逐渐融化,“陆文茵的子母蚕不仅能复仇,还能洗清罪孽。”
江烁将芯片插入警用扫描仪,最后一条隐藏记录缓缓浮现:“2010.03.15 陈露记忆移植成功”。他这才明白,自己脑海中关于陈露的所有记忆,都是被人为植入的。真正的陈露,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去世,而他右腰的肾,根本不是她的。
周萤的身影彻底消散前,她将那半片青铜蝉抛给江烁。两片青铜蝉合在一起的瞬间,发出一声清越的鸣响,像是某种封印被解除。陆文茵的骸骨突然散发出柔和的白光,那些散落的指骨自动拼接起来,在地面组成一个完整的蚕茧图案。
“结束了。” 林晚望着逐渐平静的殉葬窑,她的手腕上,蝉形胎记正在慢慢淡化,“蚕母的计划,终究没能得逞。”
江烁却摇了摇头,他捡起地上的铜蝉钥匙,钥匙的背面不知何时多了一行极小的刻字:“茧破,蛾出”。远处的青山上传来一声悠长的蝉鸣,像是在回应着什么。
晨光透过窑顶的裂缝照进来,照亮了满地的狼藉。江烁知道,这场围绕着肾脏、克隆体和活体芯片的阴谋,虽然暂时告一段落,但蚕母这个消失了三百年的神秘组织,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的右腰伤口处,那枚从皮肉里露出的芯片仍在微微发烫,像是在提醒他 —— 有些记忆,即使被篡改,也终究会留下痕迹。而那些隐藏在江南水乡温婉表象下的罪恶,如同桑田里永远除不尽的害虫,正等待着下一次破茧而出的时机。
陆文茵指骨间的铜蝉钥匙,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的光芒,钥匙孔的形状,赫然是一只展翅欲飞的蝴蝶。
晨光穿透殉葬窑顶的裂缝,在满地狼藉中投下一道歪斜的光柱。江烁右腰的芯片仍在发烫,像是揣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他弯腰捡起那枚铜蝉钥匙,钥匙孔里的蝴蝶形状在光线下流转着虹彩,翅尖的纹路竟与林晚手腕上淡化的胎记完美重合。
“这不是蝴蝶。” 林晚突然按住他的手,指尖抚过钥匙孔的边缘,“是化蝶的蚕蛾,你看翅根的位置,还有未褪尽的蚕蜕。”
江烁凑近细看,果然在翅根处发现细密的锯齿状纹路,如同蚕虫最后一次蜕皮留下的痕迹。他忽然想起周萤消散前的眼神,那里面除了怨恨,似乎还藏着某种解脱 —— 就像蚕蛾破茧时,对束缚自己的茧壳既憎恨又感激。
殉葬窑外传来警犬的吠声,混杂着警察的呼喊。江烁将芯片塞进警用扫描仪的证物袋,金属表面的蓝光透过塑料袋渗出,在地上投射出零碎的字符。他突然注意到字符的排列方式,与陆文茵骸骨组成的蚕茧图案形成某种呼应,像是一页残缺的密码本。
“得把这个带走。” 林晚割下自己一缕头发,缠绕在铜蝉钥匙上。发丝接触钥匙的瞬间,竟开始燃烧,在钥匙表面留下焦黑的印记,“这是林家的封咒术,能暂时屏蔽蚕母的感应。”
周启山瘫坐在陆文茵的骸骨旁,他左腰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是皮肤下隐约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形成蜿蜒的凸起,像是有蚕虫在皮下穿行。他望着那些自动拼接的指骨,老泪纵横:“文茵总说,蚕结茧不是为了困住自己,是为了积蓄破茧的力气。”
江烁突然发现,陆文茵的盆骨裂痕里卡着半片蚕茧壳,茧壳内侧用朱砂画着一张微型地图,标注着江南水乡的七座石桥。每座桥的位置旁,都写着一个日期,最近的一个就在三天后。
“是蚕母的集会地点。” 林晚的脸色凝重起来,她从背包里翻出一张泛黄的族谱,“陆家和林家的祖先,原本都是蚕母的守护者。三百年前那场内乱,就是因为发现他们在用活人养蛊。”
她指着族谱里夹着的一张老照片,照片上七个穿着旗袍的女子站在石桥上,每个人的左胸都别着一枚铜蝉胸针。最中间的女子眉眼间,竟与周萤有七分相似。
“穿月白旗袍的是我太祖母。” 林晚指尖点过照片边缘,“她在 1947 年的蚕母祭典上,用自己的血毁掉了养蛊的母巢。但传说她死前留下了预言 ——‘七桥连珠日,蚕母会重生’。”
江烁的目光落在最近的那个日期上,三天后正是农历六月初六,民间传说中蚕神的诞辰。他突然想起外六窑那些富豪的生辰,竟都与另外六个日期吻合,像是被精心挑选的祭品。
“他们在用富豪的生辰八字养母蛊。” 江烁将扫描仪里的记录与日期比对,后背瞬间渗出冷汗,“最后一个日期对应的,是周百川的生日。”
周启山猛地抬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磨损的日记本,最后一页画着一个奇怪的符号 —— 两个重叠的蚕茧,里面裹着两个相拥的人影。“这是文茵画的,她说百川和萤儿,本该是这样。”
殉葬窑的震动突然加剧,外六窑传来骨骼碎裂的声响。江烁冲到窑口,只见那些坐尸正在自行崩解,融化的血肉顺着地面的沟壑流淌,在中心窑门口汇成一个太极图案。陆文茵的骸骨恰好位于太极的阴眼,而江烁被绑过的石柱在阳眼位置。
“是阵眼转移。” 林晚拽着他后退,“陆文茵想用自己的骸骨和你的芯片,重新封印蚕母。但现在仪式被打断,阵眼变成了活物。”
她的话音未落,阳眼位置的石柱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包裹着的一具胚胎 —— 那胚胎蜷缩在透明的蚕茧里,脐带与江烁右腰的芯片通过一根极细的银线相连,银线此刻正随着他的心跳微微搏动。
“是周百川的克隆体。” 周启山的声音带着绝望,“镇长说过,最后一个容器必须用至亲的血肉喂养。文茵的骸骨提供阴性能量,而你……”
江烁突然想起三年前那场车祸,肇事司机逃逸前,曾冲他喊过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蚕母要的不是肾,是你的命!” 当时他以为是醉话,此刻才惊觉那竟是真相。
胚胎突然睁开眼睛,那双瞳孔里没有虹膜,只有密密麻麻的蚕形纹路。它对着江烁张开嘴,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鸣,阳眼位置的地面开始渗出黑红色的液体,那些液体接触到空气后,化作无数细小的蚕虫。
“用这个。” 林晚将半片青铜蝉抛过来,“陆文茵早有准备,真正的封印需要完整的铜蝉钥匙。”
江烁接住青铜蝉的瞬间,胚胎突然冲破蚕茧,伸出布满吸盘的触手抓向他的咽喉。他侧身躲闪,右腰的芯片被触手擦过,发出刺耳的电流声。扫描仪里的记录突然飞速滚动,最后定格在一条隐藏信息上:“蚕母本体,藏于七桥之下。”
林晚甩出铜钱剑,剑穗上的铃铛发出清越的声响,那些扑来的蚕虫闻声落地,化作一滩滩墨绿色的汁液。“是镇魂铃的声音,对蚕母的衍生物有效。” 她趁机将铜钱剑插入胚胎的眉心,“快把钥匙合起来!”
铜蝉钥匙对接的瞬间,发出震耳欲聋的鸣响。胚胎的身体开始结晶,最终化作一尊透明的琉璃像,里面清晰可见无数细小的蚕虫正在互相吞噬。阳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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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置的地面停止渗血,露出一块刻着蚕母图腾的青石板。
“这是通往七桥地宫的入口。” 林晚用剑尖挑起石板,下面露出幽深的阶梯,阶梯两侧的墙壁上,画着蚕母养蛊的全过程 —— 最后一幅画里,七个穿着旗袍的女子站在血池边,将一个婴儿抛向池中央的巨大蚕茧。
江烁的呼吸骤然停滞,画中婴儿的左肩上,赫然有一个蝉形胎记。
殉葬窑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女子冲了进来,她的左胸别着一枚铜蝉形状的警徽。“江队,局长让我来接应你们。” 她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琉璃胚胎,瞳孔微微收缩,“这是……”
林晚突然出手扣住她的手腕,女子的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一个青色的蚕形纹身。“蚕母的青蚕卫,等级还不低。” 林晚冷笑一声,短刀抵住她的咽喉,“说,你们把真正的周萤藏在哪了?”
女子的脸色瞬间惨白,她突然张口吐出一枚黑色的药丸,却被林晚用铜钱剑打落。药丸落地的瞬间,化作一只巴掌大的毒蝎,蝎尾的毒针上,竟缠着与坐尸相同的铜丝。
“别逼我。” 女子的指甲变得尖利如刀,“蚕母已经知道你们在这里,七桥的机关已经启动,现在过去就是送死。”
江烁突然注意到她警徽后的暗扣,形状与青铜蝉钥匙的凹槽完全吻合。他猛地扯下那枚警徽,背面果然刻着一行小字:“七月初七,血祭蚕神”。
“三天后的祭典。” 江烁将警徽与钥匙比对,两者完美契合,“你们要用真正的周萤献祭。”
女子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啸,殉葬窑外的警犬集体狂吠起来。江烁冲到窑口,只见远处的七座石桥上空,同时升起黑色的烟柱,烟柱在空中交织成一个巨大的蚕茧形状。
“是信号。” 林晚拽着他退回中心窑,“青蚕卫的总坛就在最近的望月桥,我们必须在祭典前找到母巢。”
周启山突然站起身,他左腰的凸起已经消失,皮肤恢复了正常的颜色,只是留下一个淡青色的蚕形印记。“我带你们去。” 他的眼神变得坚定,“文茵当年在望月桥底藏了一样东西,说是能克制蚕母的终极武器。”
江烁将琉璃胚胎收入证物袋,胚胎表面的蚕虫仍在互相吞噬,此刻只剩下最后一只,正蜷缩在胚胎的心脏位置,像是在结茧。他突然想起陆文茵骸骨组成的蚕茧图案,那些指骨的排列方式,与七座石桥的分布惊人地相似。
“陆文茵早就布好了局。” 江烁握紧铜蝉钥匙,钥匙孔里的蝴蝶形状正在逐渐清晰,“她把自己的骸骨当成最后一张地图,指引我们找到母巢。”
林晚突然指向窑顶,那些用活人眼球制成的琉璃珠正在变暗,其中一颗珠子的瞳孔里,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 —— 那人穿着月白旗袍,左胸别着铜蝉胸针,正站在望月桥的栏杆边,对着殉葬窑的方向挥手。
“是太祖母的幻影。” 林晚的声音带着颤抖,“她在指引我们。”
晨光彻底淹没殉葬窑时,三人沿着地下通道向望月桥移动。通道两侧的墙壁上,不断渗出蓝绿色的毒雾,但这些雾气在靠近铜蝉钥匙时,都会自动避开,像是遇到了天敌。
江烁右腰的芯片突然剧烈跳动,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七桥之下苏醒。那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像是沉睡在血脉深处的记忆被唤醒,又像是某种外来的意识正在侵占他的神经。
“快到了。” 周启山指着前方的微光,“文茵说过,望月桥的桥桩里藏着通往母巢的暗门,钥匙是……”
他的话突然被一阵悠扬的笛声打断,笛声从通道尽头传来,旋律哀伤婉转,像是蚕虫吐丝时发出的微响。江烁的脚步不受控制地加快,脑海中闪过无数不属于自己的画面:白旗袍女子在血池边跳舞,婴儿的啼哭与蚕虫的啃食声交织,还有一枚铜蝉钥匙沉入水底的涟漪。
“是摄魂笛。” 林晚塞给江烁一片艾草叶,“含在嘴里,能暂时阻断精神控制。蚕母在用笛声引导我们走向陷阱。”
江烁将艾草叶咬在齿间,苦涩的汁液瞬间麻痹了舌尖。他定了定神,发现前方的微光其实是无数萤火虫,这些萤火虫聚集在暗门的缝隙处,翅膀的光芒在门上投射出一个巨大的蚕茧图案 —— 与陆文茵骸骨组成的图案一模一样。
“用钥匙。” 周启山的声音带着期待,“文茵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
江烁将铜蝉钥匙按在蚕茧图案的中心,暗门发出沉重的 “嘎吱” 声,缓缓向内打开。门后的景象让三人倒吸一口凉气:
那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洞顶倒挂着无数透明的蚕茧,每个茧里都悬浮着一个胚胎,胚胎的面容各不相同,但左肩上都有一个蝉形胎记。溶洞中央的石台上,躺着一个穿着月白旗袍的女子,她的胸口插着一把青铜匕首,匕首的刀柄正是半片铜蝉形状。
“是太祖母!” 林晚冲过去,却在距离石台三米远的地方被无形的屏障挡住,“她真的在这里!”
女子的眼睛突然睁开,她的瞳孔里没有丝毫生气,只有密密麻麻的蚕形纹路。她缓缓抬起手,指向石台下的血池 —— 池水中漂浮着无数枚微型芯片,每个芯片都在发出微弱的蓝光,与江烁右腰的芯片频率一致。
“这些都是失败的容器。” 周启山的声音带着恐惧,“蚕母用他们的记忆芯片喂养母蛊,难怪我们找不到任何关于他们的记录。”
江烁注意到石台上的女子左胸,别着一枚完整的铜蝉胸针,胸针的背面刻着一个 “萤” 字。他突然明白,真正的周萤根本没有被藏起来,而是以另一种方式存在于这个溶洞里 —— 或许是某个胚胎,或许是某个芯片,又或许,是那个即将破茧的最后一只蚕虫。
摄魂笛的旋律突然变得急促,石台下的血池开始沸腾,无数只蓝绿色的漆虫从池底钻出,朝着三人扑来。林晚立刻甩出铜钱剑,剑穗的铃铛声在溶洞里回荡,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
“母蛊要出来了。” 林晚的脸色惨白,“笛声变调,说明它已经苏醒。”
江烁将铜蝉钥匙抛向石台上的女子,钥匙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恰好与她胸口的铜蝉胸针合二为一。完整的铜蝉发出耀眼的金光,石台上的女子突然坐起身,她胸口的青铜匕首自动飞出,精准地刺入血池中央。
血池瞬间平静下来,漆虫纷纷坠地死亡。池中央的水面上,渐渐浮起一个巨大的蚕茧,茧壳上布满了人脸的纹路,每个脸都在无声地哭泣。
“这就是蚕母的本体。” 林晚的声音带着敬畏,“用无数枉死者的怨念凝结而成,三百年了,它终于要破茧了。”
江烁右腰的芯片突然融入皮肤,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与某个庞大的意识连接。他看到了蚕母的记忆:三百年前的内乱,白旗袍女子的牺牲,还有陆文茵临终前将自己的灵魂注入骸骨的决绝。
“原来如此。” 江烁喃喃自语,他终于明白自己右腰的肾到底来自哪里 —— 那根本不是人类的肾脏,而是用陆文茵的基因培育出的器官,里面藏着她的一缕残魂,目的就是在今天,引导他来到这里。
蚕茧突然剧烈颤动,一道裂缝从顶端蔓延到底部,裂缝中透出的不是黑暗,而是温暖的白光,像是初生的太阳。江烁知道,茧破的时刻到了,无论里面飞出的是蛾还是蝶,这场跨越三百年的恩怨,终于要迎来结局。
他握紧林晚的手,她手腕上的胎记此刻重新变得清晰,与铜蝉钥匙上的蝴蝶形状完美重合。周启山站在他们身后,左腰的蚕形印记正在发光,与石台上女子胸口的铜蝉遥相呼应。
白光彻底淹没溶洞的瞬间,江烁仿佛听到了无数声蝉鸣,又像是无数人的叹息。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 就像蚕蛾破茧后,总要留下新的蚕卵,等待下一个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