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没想到，司途回答会这么直白。


    以至于，连见惯大风大浪的刘斯都愣住了。


    可通过这些天的相处和接触，他对司途多少也有了些了解。


    司途这人，不就是这样直来直往，毫不遮掩的性格吗？


    他有直接表达的底气。


    刘斯也着实好奇，司途是不是对秦勉这个人本身有兴趣，于是没忍住，想要再进一步确认，可是此刻，司途已经重新抬脚，提步走进市场部了。


    市场部里同事很多，刘斯到嘴的话，终究是没问出来。


    这种私人情感问题，不适合放在工作场合，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问。


    尤其，司途还是老板。


    刘斯琢磨着，等有机会了再问问，或者，再靠自己观察观察。


    他抬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收起好奇，跟在司途身后进去了。


    **


    当天晚上，秦勉回到住所后，还特意给朱应龙打了通电话，想跟他说下自己的决定。


    不过他把电话挂了，发消息过来说在加班。


    秦勉准备编辑消息告诉他，然而，才编辑了两个字，突然有电话进来。


    来电显示是她的母亲。


    秦勉接通后，寒暄一番，母亲的话题又牵扯到老生常谈的问题上。


    家里希望她可以考个公务员，考回家乡去。


    在父母眼里，没有编制的工作，相当于没有工作，在私企压根没有前途。


    即便秦勉这些年那么努力，从一个小小实习生做到现在的部门经理，在外人眼里，已经是具有一定社会价值和能力的职场人。


    可父母不这样认为。


    她的证明对他们来说，完全就是徒劳。


    这些年，她的父母一直在劝她考公，从最开始的暗示，到后来的明示，再到现在有点逼迫的味道。


    每次聊到这个话题，秦勉都感觉到疲惫。


    老家在四五线城市，大学毕业的时候，确实有些同学考回去了，但那不是她想要的。


    每个人追求不同，她不否认那种生活和工作方式的意义，但她也希望家里可以尊重她的期盼。


    但来来去去，不管她怎么跟父母沟通，父母好似都听不进去，每次还是会说同样的话来逼迫她。


    “这些话反反复复说，我不想再说了。”反正她不会改变主意，父母也不会，彼此都不能理解接纳对方，她觉得没必要再谈下去。


    “你就会逃避。”母亲却还不放过她，又牵扯进更多话题来，“还有你那个男朋友，也没什么本事，什么时候，才能让你在南洲安家落户？”


    家里一直不太看得上朱应龙，理由跟看不起她是一样的，瞧不上他们在私企工作。


    “你也二十七了，再熬两年就是老姑娘了，你要趁年轻，选个好的对象！女孩子一旦过了三十，不好嫁人了！”


    工作被贬低，男朋友也别贬低，秦勉压力极大，挂了电话后，整个人还是陷入极大内耗当中。


    她靠在沙发上，恹恹的。


    突然想起白天在办公室的时候，杨敏在司途面前小心翼翼的样子。


    周树民是公司元老，在这里工作了二十多年，现在才四十多岁，只要不出什么大的差错，他会一直干到退休。


    毕竟公司福利待遇好，尤其是像他这样做到总监级别的。


    也就是说，秦勉如果还想往上走，按照常规路线，得再等二十年。


    二十年后，她也四十多了。


    这个时间一铺开，想想都觉得漫长到可怕。


    而现在，有另一条可供她跃升的岔路摆在她的面前。


    总裁秘书的职级就相当于总监级，甚至于，因为跟在公司一把手身边，能跟老板说上话，往往，连总监都要敬上三分。


    直白点说，整个公司，除了总裁和董事长，她都没有什么需要忌惮的，更别提一个小小的行政部经理。


    这种跃居人上的快乐，她也想要拥有。


    权利，从来就不只是男人的欲望。


    而倘若她当上了总裁秘书，不仅仅只是能够在公司里面扬眉吐气，收入也会跟着水涨船高，在南洲安家落户就不会是太难的事，而她也就能够进一步向父母证明，自己有足够能力，能让自己比回老家考个小小公务员过得更好。


    她现在就是这样，急需要世俗意义上的成功，来向父母证明自己。


    所以这一刻，秦勉脑内的天平彻底倾斜了。


    她重新捞回手机，准备给司途发消息，却发现，自己还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想了下，她还是点进办公系统，没有擅自想办法去加他私人联系方式。


    工作中接触过不少高管，并不喜欢别人私下打扰，都喜欢直接在办公系统上联系。


    此时的司途正在家中别墅健身房里锻炼，落地窗上倒映出他坐在健身器材上，仰卧起坐的倒影。


    运动背心随着腰腹的运动，而向上卷起一截，露出两块紧实的腹肌来。


    一层薄薄的汗，让紧实的腹肌看着更光滑水亮。


    锻炼完成，他从健身器材上下来，黑色运动背心汗湿了几块，贴在身上，颜色看着更深。


    他随手扯过一边的毛巾擦了擦脸上，脖子上的汗，捞过手机，往外走的同时，点开适才进来的消息。


    【司总，我想好了，我愿意担任您的秘书。】


    司途唇角轻勾了下，回了两句。


    【那就尽快搬到总裁办。】


    【我现在很需要你。】


    他后面这句话让秦勉看着怪怪的，但又觉得是不是自己敏感了。


    她沉吟了下，还是顺着回：【好的。】


    司途来到起居室的吧台前，问：【在忙什么？】


    工作上已经沟通完了，秦勉没想到他还会突然这样多问一句。


    在职场上待了那么些年，秦勉也算是深谙领导最想要听到什么。


    【看看书，筛筛简历。】


    既有自己的消遣，而且是健康的消遣，还在义务免费加班。


    这样的回答，相信老板不会不喜欢。


    司途给自己倒了杯水，再拿起手机，看到她的回复，眉眼微挑了下。


    【这么敬业？】


    【看的什么书？】


    秦勉就是要给老板一种敬业的形象，看到对方的评价，有一种得逞的感觉，嘴角扬了扬，转头往沙发旁边的小书架看了眼，报了一本跟工作有关的书籍，《人才管理大师》。


    司途喝了口水，调侃：【SC集团有你，真是幸运。】


    秦勉继续客套应答：【司总说笑了。】


    司途又问：【除了工作相关，还有什么自己的爱好吗？】


    秦勉怔了下。


    敬业形象好像装过头了。。。


    她又只好认真思考，权衡后回道：【平常就是看小说看电影还有电视剧，周末节假日爬爬山运动一下。】


    为了避免装过头，她这次回复得特别生活化。


    司途勾唇：【有空一起爬山。】


    秦勉：？


    他约她爬山？


    不过应该是老板对员工的客套，他不会真的和她去爬山的，秦勉也就礼貌性应承下来，【有这个机会，是我的荣幸。】


    司途：【你平常都这么跟人聊天的吗？】


    秦勉：？


    当然不是。


    当然是在面对领导和老板的时候，才会这么客气书面。


    不过老板最大！


    【您希望我怎么跟您聊？】秦勉问。


    她完全可以配合他，这是作为一名优秀打工人，必备技能。


    【你平常怎么跟朋友聊？】司途反问。


    这是要她拿他当朋友那样聊？


    可那岂不是僭越了吗？


    不过有些领导或者老板，就是喜欢表现自己的“亲民”，会有意跟员工相处成朋友。


    而且他这才刚回国，估计朋友之类的也挺缺。


    秦勉这么一想，也就从善如流，说：【好的。】


    话是这么说，但身份使然，秦勉跟他对话还是小心翼翼，只是措辞上比适才轻松了些。


    所以，她早早结束了这次聊天。


    【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晚安司总。】


    最后还陪了个笑脸。


    司途回了句晚安，这才放下手机，喝完杯中水，进浴室洗澡。


    整个淋浴间，一下充满浓郁的男性荷尔蒙。


    **


    由于司途要求她尽可能早地到总裁办报道，秦勉第二天就搬过去了。


    她到招聘网上新发了人力资源经理的招聘需求，在找到新的接替她原有工作之前的人之前，她兼做经理的工作。


    刘斯刚从司途办公室出来，见到她过来了，想是见到了救命稻草。


    “秦经理，哦不，秦秘书，你可终于上岗了！”


    这些天，总裁办所有助理和秘书的工作，都由他一个人负责，忙得他天昏地暗。


    秦勉也是大概清楚他情况的，不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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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笑了下，说：“以后有我跟你一起分担，希望可以帮到你。”


    刘斯此前是董事长助理，职级上相当于副总级，现在派到总裁身边当辅助，可职级上是不变的，从身份地位上来说，他会比秦勉更高一级，相当于也是她的上司，所以她跟他说话，也是客客气气。


    “那真是太好了！”刘斯看得出她的恭敬和尊重，自然也对她更加友善，咧开嘴笑起来。


    两人相谈甚欢，一窗之隔，司途无意间一抬眸，恰好透过拉开的百叶窗，看到两人说笑的场景。


    他眸光沉了下。


    须臾，秦勉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说笑被打断。


    两人不约而同看了眼电话上的显示。


    那是内线电话，也就是说，这是总裁大人给她打过来的。


    两人瞬间正色了几分，秦勉拿起电话，放至耳边，“司总。”


    “进来一下。”司途清沉的声音传来。


    秦勉应声好，放下手机，赶紧朝里面的独立办公室走去。


    刘斯也赶紧去忙别的了。


    秦勉走进司途的办公室，端庄地立在他跟前，两人之间隔了张办公桌。


    司途状似随意，端起面前咖啡喝了口，说：“欢迎你加入总裁办，今晚一起吃饭，庆祝一下。”


    “好的，我去安排，您想要吃什么？”秦勉笑眼微弯地问。


    “你是主人公，你决定就好。”司途放下咖啡，随意地说。


    秦勉楞了下，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待遇。


    兴许是司途这人帅得太有攻击性，行事作风又是那种很有自己个性和主见的人，以至于会让人觉得并不好相处，但没想到，对待下属还挺随和的。


    这对身为下属的秦勉来说，当然是好事。


    “好的。”她笑了笑，欣然出门去安排了。


    虽然说是让秦勉自己决定，但毕竟是总裁办的活动，她还是需要考虑上司的喜好。


    想了下，她联系了下刘斯，【刘助，司总说我们总裁办今晚一起吃饭。】


    【好啊。】刘斯也猜到，【应该是欢迎你的加入，恭喜！】


    【谢谢你！】秦勉顺势问他，【那司总的喜好，您这边了解吗？】。


    刘斯：【中餐吧，他之前说在国外西餐吃腻了，我看他最近都在吃中餐。】


    【好的，谢谢您告诉我！】秦勉发了个感激的表情包。


    下午六点，下班后，秦勉就准备带司途到酒店的中餐厅去。


    司途看她按了中餐厅的楼层，有些意外，“就在我们自己的酒店吃？”


    在南洲，SC集团名下五星级酒店的中餐厅，可以说是代表了餐饮界的一流水准。


    但贵也是真的。


    秦勉在这里工作那么多年，还没有真正吃上过一次。


    所以，她是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品尝一番，但是听司途这意思，好像觉得太敷衍了。


    毕竟这是自己家里的，对他来说，可能没有新鲜感。


    “您有别的想吃的吗？”秦勉听出他言语间微妙的情绪，“您告诉我，我马上去安排。”


    司途沉默了下。


    他是想着跟她约会培养感情来着。


    谁知道，她会把偏好的餐厅选在自家酒店里。


    不过她这样，对公司的归属感也真是强。


    他不由笑起来，偏过头，看她一眼。


    “不用了。”都已经这样了，他也懒得让她麻烦，“这次，就先在自己家吃。”


    说着话，电梯已经到了。


    司途双手抄兜，提步往外走，“下次再去别的地方。”


    秦勉赶紧跟上，“好的。”


    进了包厢，两人坐下，服务生给司途递餐牌，他抬手，示意让秦勉点。


    秦勉拿过菜单，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他总会下意识地，用那种直白地、充满侵略性地目光端详她，目光灼灼，毫不掩饰。


    “不好意思，来晚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他思绪拉回，抬眸，看到刘斯。


    司途怔了下。


    “我们也刚到。”秦勉从菜单上抬起头，冲他微笑。


    刘斯在他另一侧坐下，和秦勉相对。


    司途反应过来，转过头，看向秦勉，“你让刘特助来的？”


    这话把秦勉问懵了。


    “啊？”


    刘斯也懵了。


    他不该来吗？


    两个人一脸懵地看着司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