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的结衣飞快瞟向四周，看到那个慢条斯理吃着便当的人时，像是触电一样指尖飞快移动，把十来条类似的历史记录统统删掉。这还不够，想了想，直接把浏览器历史记录的功能关掉。


    她就是这么容易心虚，怎么啦。


    “毁尸灭迹”的结衣在空白的搜索栏键入“cloudland”，回车。页面上立刻跳出海量咨询，结衣挨个点进去，一目十行浏览着。


    最终结衣轻叹口气。居然售罄了，而且还没放出再版的消息。


    好吧，看来她和《cloudland》确实没有缘分。


    结衣心不在焉在纸上勾勒，画一笔就要停几分钟，时不时还望一下她的同学们。


    她实在是没心思画画，她现在就想要《cloudland》，想得发疯。


    结衣犹豫半天，打了几个转儿，最终还是蹲到幸村脚边。


    嗯，她应该先寒暄两句，再切入正题。


    “吃完了呀？”


    结衣瞟着幸村的包，思考着要怎么开口让幸村借给她看看，她还能再拍几张照，在买到之前勉强作为代餐。


    “抱歉。”


    结衣疑惑。


    幸村笑得有点奇怪，“我忘记你也饿了。”


    “呃，”她怎么忘记这茬儿了，“没事没事。”


    幸村轻笑。


    结衣一撇眼看到他刚打好草稿的画纸，鼓起勇气：“你画得真好……对了，你的画册可以借我看看吗？等会儿看完我就还给你，我保证。”


    半晌没听到幸村的回答，结衣以为自己被无声婉拒了，灰溜溜要走，腰腹却被硬壳的画册抵住。


    结衣惊喜：“谢谢！”


    她离开时听到幸村一声低喃。


    “真不知道小孩子都在想什么。”


    结衣回头望，却只看到他在纸上上勾勾画画。


    小孩子是在说她吗？她不是小孩子呀，那肯定不是在说她吧。再说了，其实她也看不出幸村在想什么。只是，她隐约觉得，幸村好像和她以为的不太一样。


    还没来得及坐回凳子，结衣就迫不及待打开画册。


    “小心！”


    “呃，”结衣稳住自己，顺着半空中的手看向宫本的脸，那双含笑的桃花眼让她一瞬恍惚。


    “小心。”


    结衣回神，“谢谢。”


    其实宫本的眼睛长得还挺好看的——但有更好看的东西在她手里。


    结衣正要走，又被叫住。


    “上次部活，我画的画就在这个画册里。”


    结衣听到宫本的话有点惊喜，站在原地凝神翻页。下一瞬，结衣就被宫本突然的靠近吓退两步。她抬头去看，宫本已经神色如常翻到了某页，点着画册满脸笑意，“就是这儿。”


    结衣也不好再说什么，看回画面，真是上次那副图。


    宫本：“你很喜欢这个画册吗？”


    结衣点头，只是依旧牢牢看着眼前的画册。


    “我家里也有一本，可以送给你。如果你愿意等的话，我还可以帮你要一本亲签。”


    送给她，还是带亲签的？结衣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可是结衣震惊的视线撞进宫本的眼里，只有十分的肯定。


    可是从来没有同学送过她东西。第一次遇到这样情况，结衣难免犹豫。


    就在她几乎要被宫本蛊惑着收下时，一个人插进他们他们之间。


    幸村？


    “清水桑，你要收下宫本君的礼物，放弃我的了吗？我会伤心的。”


    结衣：？？？


    但看着幸村仿佛盛着细碎星点的美眸，结衣还是如木偶一般被幸村“提着线”回到自己的小角落。


    她刚一坐下，幸村就半蹲在她旁边，脸上是点点笑意，“很乖。”


    结衣：？


    幸村没有解释，看着她只浅浅打了底稿的画纸，声音轻轻：“你还小，先不要想和男生交往的事情。”他一顿，“特别是宫本。”


    幸村转身就走，留下一脸迷茫的结衣。


    思考无果，她果断决定把前半句抛到脑后，把后半句记到心里。


    幸村总不会害她的，她坚信。


    思考完毕的结衣喜滋滋打开画册，沉入其中。随着时间推移，内心也逐渐变得柔软宁静。直到最后一页——


    哎，没了吗？


    结衣有点失望，翻到开头看了起来。


    “高木莉子。”


    结衣轻声念着这个名字，一目十行看完扉页，目光又被“东京艺术大学”擒获。


    她一遍一遍看着扉页上的作者介绍，内心竟然不可抑制地激荡起来。


    她也想像“高木莉子”一样，通过画作带给别人美好。第一次，她产生了“想让更多人看到自己的作品”的想法。


    结衣激荡的心绪被九条老师突然的发声打断。


    “还有一个小时就要返程，半个小时后统一看今天的写生成果。”


    好吧，先别幻想未来了，结衣。当务之急是在半小时内画完今天的写生作业。


    结衣的思绪落回现实，就着之前打下的草稿开始上色，只是依旧有些神思不属，她的脑子里时不时就跳出些“美好的场景”。


    虽然她脑子里的想法乱七八糟，可是落下的笔依旧精确有力，完成后还能撑着下巴凝望不远处的小溪想入非非。直到众人喧哗起来，结衣才开始慢吞吞收拾物品。干站着的结衣半天等不到九条老师检查到她这儿，望着不远处围拢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同学，结衣开始思考要不要把她的折叠凳重新拿出来。


    “哇！！！”


    看到画架后露出的一头鸢尾色发丝，结衣的疑惑被好奇取代。


    等她凑过去，看到那副被众人围观的画时，结衣也在心里小小惊呼一声，飞快地扫了一眼神情轻松镇定的幸村。


    他极好得利用了水彩的透明质感，表现出自然柔和的光线。


    结衣当然知道幸村擅长画画，可她不知道幸村有这样的水平。按照她所想的，幸村忙于学业和网球方面的训练，应该不会有太多时间来练习才对。


    结衣抿了抿唇，看着幸村的眼神又带上熟悉的光芒。


    等围观的众人都看得差不多了，九条老师才评价，“画得很好，笔触细腻短促，把光线的微妙变化都表现出来了。”她一顿，“幸村君你真的不考虑把精力从网球转到画画上面吗？”


    “抱歉。”


    “好吧，”九条老师语带遗憾，拍了拍一旁还盯着幸村的画纸细看的高木绫子，“绫子，看看你的。”


    刚经过来自幸村的冲击，结衣也跟了上去，她想知道这位国中的部长是什么水平。


    她不会当不上部长了吧？那她的攻略计划要卡住了，毕竟结衣实在想不出还能怎么“制造更多的相处机会”，总不能每天问幸村“吃了吗”吧。


    结衣大脑飞速转动，看到高木的作品时又是一愣。


    结衣第一次仔细打量高木的样貌。


    高木无疑是美的，甚至身上带了些昭和时代的气韵，生机勃勃、艳丽非常。


    结衣将心神转回到画作时，不禁感叹立海大真是卧虎藏龙。要知道，自从她转去东京女中后，她还没有见过在绘画上和她旗鼓相当的人。可光是她凑过来这一会儿，九条老师看的两人都有是极高水平的高中生。可是立海大并不以绘画见长啊？纳罕的结衣捡拾记忆，她确定立海大附中是以体育闻名全国。


    九条老师：“很好绫子，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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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学期进步很大。”


    高木笑得张扬，“姐姐也这么说。前几个月她正好在家，每天都会抽时间指导我。”


    结衣能看出，老师对高木十分满意，看着她时眼睛里都是笑意，这样的眼神她也在别人那里看过。


    下一瞬，结衣就被九条老师拉回思绪，转头带路。


    不过十来步远，结衣却走得忐忑。毕竟，看完那两人的，她对自己潦草完成的作品实在是没多少自信了。


    结衣走在最前，看到画板正面时眨了下眼。


    好像、也没有很糟？


    就在结衣评估时，周围又响起了细细簌簌的交谈声。结衣没有去辨认，只是抿着唇看向老师，期待又紧张。


    见九条老师神情严肃，沉默良久，结衣不由得忐忑起来。她微蹙着眉头看向自己刚刚完成的作品，以她的眼光来看，虽然不算多精致，但也确实算不上糟糕吧。


    结衣的画很简单，树木、杂草、小溪，以及水中的倒影。但胜在画面的色调和谐、光影的表达准确。


    她画得也不差吧？


    “你确实像你国中的指导老师说得一样……”


    结衣的心揪了起来，倏忽抬眸。


    九条老师柔和了眉眼，“结衣，你很有天赋，你的作品能感染观众的情绪，这是再高超的技巧都比不了的。”


    即使冷淡如结衣，闻言嘴角也勾起一点。


    “谢谢老师。”


    结衣认真记着九条老师的指点，也就错过了众人或欣赏或惊愕的眼神。


    -


    回程的车上，结衣带着这份好心情把《cloudland》还给他时，却被幸村推了回来。


    “送你。”


    结衣瞪大圆眼，幸村却又一脸倦意闭上了眼。


    “真的送我？”结衣忍不住确认。


    幸村像是睡着，纤长的睫毛打出一片阴影，更衬出眼下的淡淡青黑。


    他好像很累？


    结衣跟着闭上了眼，不愿意再打扰他，半梦半醒间似乎听到了那道熟悉的嗓音：


    “怎么还是拿颗糖就觉得别人是好人的小孩？”


    -


    仁王宅


    仁王雅治正坐在他两米长的操作台边摆弄着几片或黄或绿的布料，他随口一问：“搭档，你喜欢穿校服还是队服？”


    半晌无人回答，仁王脚一蹬，椅子随之滑到房间另一次的书桌边。他抄起手机，又问了一次。


    “仁王君，我是不会再配合你恶作剧的。”


    仁王咧嘴一笑，“puri，原来绅士君想要我‘亲手’缝制的制服~”


    “禁止妄加揣测。”


    “puripuripuri~”


    “停止你的口癖，仁王。”


    “piyopiyopiyo~”


    “……队服。”


    “噗嗤——”


    “……”


    仁王笑得肆意，修长的手指已经夹起所需的黄、黑、白、红四色布料，熟练地裁剪出所需的形状，他手中的缝纫机齿轮时快时慢，总是很流畅。仁王沉浸其中，任由手机的屏幕常亮，时不时传来一点细碎的声音。


    终于，一件不过他巴掌大的立海大网球部迷你运动衫被他拎着两肩，在已经昏黄的阳光下，他眯起眼，却依旧看不分明。于是双脚一蹬，滑到房间门口，啪嗒一声打开房内的灯，顺手就拉开这一侧的窗帘。仁王随意一瞥，只看到对面紧闭的窗户，


    “还没回家？”


    仁王摸了摸下巴，据他今天中午的观察，他的小邻居应该是跟幸村一起参加美术社的写生去了，只是他没想到，清水看起来那么生人勿近的人竟然能和幸村聊得那么欢，该说不愧是立海大最受欢迎的幸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