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洪不敢再想下去，态度愈发恭敬。


    “真人慧眼如炬。晚辈此次前来，是听闻真人在此布下惊天大阵，特来求教。”


    “希望能为真人出一点绵薄之力。”


    “可以。”秦放没有拒绝，“正好有些地方，需要精确的测算，你来了，能省不少事。”


    “多谢真人成全！”


    葛家洪大喜过望。


    接下来，在秦放的统一指挥下，葛家洪这位易学大师，和费云帆，彻底沦为了“施工小弟”。


    “葛老，你算一下，正午十二点整，阳光照射在三号铜镜上，聚焦点的位置在哪里，给我标出来。”


    “费云帆，去弄一个纯铜打造的大水缸，缸壁厚度不能低于五厘米，放到我房间的窗户前面。”


    “对，就是那个位置，一分都不能差！”


    三个人一直忙活到傍晚。


    当最后一面铜镜校准角度，那个巨大的铜缸也稳稳当当地摆放到位后。


    秦放走到了院子中心。


    他伸出手指，凌空画了一个玄奥的符文。


    “启！”


    一个字，轻轻吐出。


    整个四合院的地面，发出一阵轻微的晃动，随即又迅速稳定下来。


    一股肉眼看不见的气流，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沿着那些铜桩和铜镜的引导，涌向了秦放房间窗前的那口大铜缸！


    院子里的温度，似乎在瞬间都升高了几度。


    一股纯粹、刚猛、沛然莫御的阳刚之气，充斥在每一个角落。


    费云帆只是站在院子里，就感觉浑身暖洋洋的，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精神百倍！


    “成了！这……这就是太一五雷阵！”


    葛家洪激动得浑身发抖。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方圆十里之内的天地阳气，正在被这个阵法疯狂地抽取，汇聚于此！


    “这只是一个不完整的残阵罢了。”秦放的声音淡淡传来。


    葛家洪一愣，随即苦笑。


    是啊，完整的太一五雷阵，是道家用来引动九天神雷，斩妖除魔的无上阵法。


    眼下这个，只有聚阳之功，没有引雷之威，自然是残阵。


    可即便只是一个残阵，也已经是他毕生所见的，最不可思议的奇迹了！


    “真人，那……那口铜缸？”葛家洪指着那口不断汇聚阳气的大水缸，好奇地问。


    “阳气至刚至烈，凡人直接接触，有害无益。”


    秦放解释道。


    “这口铜缸里，我会注满清水。水属阴，可以中和阳气。”


    “两者交融，阴阳调和，缸中之水，就会变成真正的‘仙水’。”


    “长期饮用，百病不生，延年益寿，对修行者更是大有裨益。”


    葛家洪听得心驰神往，他看着秦放，由衷地感叹道。


    “真人手段通天，对阴阳造化、天地至理的理解，已达天人之境，晚辈佩服！”


    “天人之境？”


    秦放摇了摇头，抬头望向那片被晚霞染红的天空，眼神里带着一丝难言的寂寥。


    “我的路，已经走到头了。”


    “前路已断，若不与天争上一争，寻到那一线生机。”


    “就算再活千年万年，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毫无意义。”


    他的声音很轻，却狠狠地砸在了葛家洪和费云帆的心上。


    与天相争！这是何等的气魄！


    两人再看向秦放的背影时，只觉得他仿佛与整个天地都格格不入。


    却又有一种即将撕裂这片天地的孤高与决绝。


    阵法已成，剩下的就是等待时机。


    秦放婉拒了费云帆和葛家洪的晚宴邀请，独自一人走出了费家大院。


    他需要静一静。


    走在京城繁华的街道上，看着人来人往。


    在秦放的眼中，每一个人头顶，都悬浮着一团或明或暗，或强或弱的气。


    那是他们的气运。


    观人观气，修心炼神。


    这是他长久以来的修行方式。


    但今天，看着这些芸芸众生，看着他们沉浸在自己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之中。


    秦放的心里，却生出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孤独感。


    秦放的意识渐渐模糊，元神飘飘荡荡。


    仿佛要脱离这具肉身的束缚，回归那片名为“虚无”的故乡。


    厌离之心。


    这是修行者梦寐以求的境界，意味着斩断尘缘，超然物外，随时可以羽化飞升。


    可对秦放而言，这却是最致命的心魔。


    他的道，不是出世，而是入世。


    他若厌离了这片人间，那他所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元神越升越高，身下的城市变得越来越小，凡人的七情六欲也变得越来越淡。


    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包裹着他。


    就这样离开吧……


    就在他的元神即将彻底离体，肉身“立地坐化”的瞬间。


    一股外力猛地推在了他的肩膀上。


    “喂！大叔！你没事吧？”


    这股力量不大，却精准地刺破了他即将飞升的幻梦。


    嗡！


    秦放的元神剧烈一颤，被硬生生从太虚之境拽了回来。


    眼前的黑白气流瞬间褪去，斑斓的色彩重新涌入视野。


    车灯刺眼，人声嘈杂。


    一个穿着运动服，留着寸头，满脸焦急的年轻小伙，正使劲地推着他的肩膀。


    小伙旁边，还站着一个女孩，正紧张地抓着他的胳膊。


    “梁冰，你别乱动他！万一是个碰瓷的怎么办？”


    “碰瓷的能站这儿两三个小时一动不动？你见过这么有毅力的碰瓷党吗？”


    “我瞅着他就不对劲，别是突发什么疾病了。”


    秦放的意识彻底回笼，他看着眼前这个叫梁冰的年轻人，眼神里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


    他认得这股气息。


    纯粹，阳刚，带着一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锐气。


    是与他有缘之人。


    “我没事。”秦放开口，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


    “呼，没事就好，吓我一跳。”


    梁冰松了口气，收回了手。


    “大叔，你站这儿干嘛呢？车来车往的，多危险啊。”


    秦放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刚才，好险。


    若不是这小子推了自己一把，自己的肉身恐怕已经在这路口化作一具没有灵魂的石雕了。


    释迦成道，尚有天魔来扰。


    自己这厌离之心，便是天魔。


    而眼前这个小子，无意中，竟成了自己的护法。


    “多谢。”秦放郑重地说道。


    梁冰被他这严肃的态度搞得有点懵，挠了挠头。


    “嗨，没事儿，举手之劳。”


    “不过大叔，你刚刚可真够沉的，我使那么大劲儿，你愣是纹丝不动，练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