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秦放的感知中，整个世界，却是另一番模样。


    一个行色匆匆的白领从他身边跑过，身上缠绕着一股焦虑之气，那是对KPI和房贷的恐惧。


    一对挽着手的情侣迎面走来，身上散发着甜腻的粉色光晕，那是热恋的荷尔蒙在燃烧。


    一个坐在路边发呆的老人，周身的气息带着暮气，但其中又有一点橙光，那是对儿孙的牵挂。


    秦放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这些鲜活的、驳杂的、甚至是“肮脏”的世俗气息。


    与纯粹、浩瀚、至高无上的天道比起来，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但也正是因为它们的存在，才反衬出了天道的尊贵与超然。


    水至清则无鱼。


    若没有这芸芸众生，这万丈红尘，天道，又与“虚无”何异？


    秦放漫无目的地走了两个小时。


    他穿过最繁华的商业街，也走过最破旧的胡同。


    他看到了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反射出的刺眼阳光，也看到了老槐树下，孩童们追逐嬉戏的天真笑脸。


    他感觉自己的精神，正在与这座城市，与这片天地，进行着一种奇妙的共鸣。


    不再需要刻意去搬运周天，不再需要打坐冥想。


    他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心跳，都在与天地磁场进行着信息与能量的交换。


    这片红尘，就是他最好的修行道场。


    以心驾驭肉体，以精神撬动天地。


    这，才是神仙的修行。


    最终，他停在了京城的地标建筑之一，一座数百米高的旋转餐厅楼下。


    他没有进去吃饭，而是买了张观光票，乘坐高速电梯，直达顶楼的观光平台。


    站在数百米的高空，俯瞰着脚下这座庞大的城市。


    钢铁森林鳞次栉比，车流如织，人行如蚁。


    傍晚的霞光，给整座城市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秦放凭栏而立，任由高空的风吹动他的衣角和发梢。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在他脑海中，眼前的现实世界褪去了色彩。


    整个城市，化作了一片深邃的、无边无际的黑暗宇宙。


    而在这片黑暗中，亮起了亿万个星星点点的光团。


    每一个光团，都代表着一个生命。


    代表着一股“人气”。


    这就是他的“视野”。


    能洞悉空间，感知万物生灵的气息。


    一般的金刚不坏境强者，顶天了也就摸到此视野的门槛。


    而秦放，已经能纯熟运用。


    他甚至能感觉到，在自己的视野之上，还有一层更高维度的存在。


    “还差了点意思……”


    秦放心中微叹。


    他的功力，尚未圆满。


    否则，他现在看到的，就不该只是一个代表生命气息的光点。


    而是可以直接在脑海中，浮现出对方此时此刻的实时场景，甚至能追溯其过去，窥见其未来的种种可能。


    那才是真正将精神驾驭时空，言出法随的大神通。


    不过，现在这样，也足够了。


    他的心念，如同一台超高精度的雷达，在这亿万光点中开始飞速扫描、筛选。


    他在寻找一个特定的“坐标”。


    一个与他自身存在着一丝因果联系的坐标。


    费云帆。


    虽然素未谋面，但对方邀请自己前来。


    这份“意念”，这份“期盼”，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精神波动。


    对于此刻的秦放来说，这种波动，在浩瀚的人气海洋中，就如同黑夜里的灯塔，无比清晰。


    找到了！他的意识瞬间锁定。


    那个光点，位于城市的中心区域。


    光点本身并不算明亮，甚至有些紊乱，显然，主人的心绪极不平静。


    而在那个光点的旁边，还有一个更加黯淡，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光点


    那应该就是费云帆的父亲了。


    秦放睁开了眼睛。


    眼底深处，一片平静。


    他已经知道了时间和地点。


    接下来，就是过去。


    他转身，没有走向下行的观光电梯。


    那太慢了。


    也太……无趣了。


    他走到了观光平台的边缘，轻轻一跃，整个人便翻过了近两米高的安全护栏。


    脚下，是数百米的万丈深渊。


    呼啸的狂风，瞬间将他的衣服吹得猎猎作响。


    他没有丝毫犹豫，向前，迈出了一步。


    整个人，就这么从几百米的高楼顶端，坠了下去！


    然而，他下坠的速度，却远没有想象中那么快。


    他的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不可思议的弧线。


    轻飘飘地，落向了旁边一栋稍矮一些的大楼楼顶。


    双脚落地，悄无声息，连一粒灰尘都没有带起。


    他没有停留。


    脚尖在天台边缘再次轻轻一点。


    整个人便再次弹出。


    在数十米宽的楼宇之间，他的身影不断闪烁、跳跃。


    那速度，早已超越了人类动态视力的极限。


    这已经不是凡俗的轻功。


    而是对空间的一种初步应用。


    是真正的缩地成寸，是凡人眼中的……瞬间移动。


    京城，费家大宅。


    此刻，前院的正厅里，灯火通明。


    费家的几位核心人物，都站着。


    为首的，正是如今费家的掌舵人，费云帆。他身边还站着一位须发皆白，但精神矍铄的老者，是费家的二爷。


    他们所有人的目光，都敬畏地聚焦在主位上。


    那里，坐着一个年轻人。


    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费云帆的嘴唇动了动，喉结上下滚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怎么回事？


    人呢？我请来的秦先生呢？


    他邀请秦放，是亲自前去的，也亲眼见到的。那时的秦放明明是一位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老者。


    可眼前这个……年纪也太离谱了。


    “云帆，这位是……”费二爷压低了声音，眉头紧锁。


    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场合。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气氛尴尬到极点的时候。


    主位上的年轻人，也就是秦放，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


    然后，在众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他的脸，开始发生了变化。


    不是什么光影特效。


    而是一种肉眼可见的、诡异的“生长”。


    光洁的额头，慢慢浮现出深刻的纹路。眼角的皮肤，开始松弛，堆叠出鱼尾纹。


    原本乌黑的头发，从发根处开始，迅速地被银白所浸染。


    甚至于，他整个人的身形轮廓，都在发生着细微的挪移。


    肩膀似乎塌陷了些许，脊梁也不再那么笔挺，骨骼间发出了细微的“咔咔”声。


    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个呼吸。


    一个英俊的年轻人，就变成了一位气息沉静，眼神沧桑的老者。


    那张脸，赫然与费云帆之前亲自见过的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