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秦川站在镜子前，抹着雪花膏。


    洗过澡，从里到外，换上一套新的..


    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活了。


    手表再这么往手腕上一带..


    虽不及曾经高档西装，但褪去臃肿的棉袄，一身干练贴身的衣服，也尽显气质。


    踩着军勾，双手插兜走出了房间。


    老四，老五他们先洗的，早就换好了新衣服，正稀罕八叉的擦着军勾鞋呢。


    老三则是在给他们改羊皮褂子。


    老六，老七，一边吃着糖，一边玩着玩偶，顺手还扒拉一下桌上的不倒翁。


    如今的家里，不说大变样，也是多了很多的东西。


    座钟就两个，两个房子，一个房子一个。


    暖水壶，一整套的茶杯茶具，锅碗瓢盆，全都是整套的来。


    还有一些摆件，都是给弄回来了。


    “哥..精神啊，这裤子是插鞋帮里的啊，学到了！”


    “哥..你这太精神了！”


    秦川笑了笑，将煤油灯调亮了点，目光这一扫：“行..都白净了不止三个加号，哟..老七，你这么白净呢啊！”


    老七微微噘着嘴：“人家本来也干净！”


    “羞..三姐说给你洗澡的水，都是黑的！”老六说道。


    “你也一样！”老七说道。


    “哼..我埋汰，我不说！你撒谎！”老六说道。


    老七一歪头：“这叫开玩笑，啥你也不懂！哥..是不是嗷？”


    老六指着老七，对秦川道：“哥..她是不是撒谎？”


    秦川：“...”


    老七是比老六古灵精怪。


    别看老六比老七大，但跟在屁股后面跑的，是老六。


    秦川说道：“字学怎么样了，去..拿本，笔，现在给我默写！”


    老七轻叹一口气：“你看..都告诉你，让哥乐呵的了，你偏偏让他不高兴，一不高兴，遭殃的不只是你，还带上了我..你啊，哎~~”


    老六咔吧咔吧眼睛，嘻嘻一笑：“哥..你真精神！”


    “我知道，没用嗷，麻溜给我去拿本，昨天说好的，写不出来，我揍你屁股！”秦川虎着脸。


    老三在那偷笑。


    老四，老五，相互使眼色，已经准备溜了。


    老七拍了拍老六：“你这么说，有啥用？”


    “那咋说？”老六问道。


    老七说道：“你得说，四哥五哥全能写对，我们就一定能！”


    老五抬起身子，就去抓老七..


    老七嗖的就跑了。


    老四说道：“我去倒洗澡水..”


    秦川淡淡的说道：“当哥的，丢人的事，少干！”


    老四一低头：“明白了，哥！”


    秦川瞄了一眼堆起一摞的破棉袄：“不是买新棉花了嘛，还留着干什么？”


    “哥..可以做一些屁股垫的，还有那些内裤，洗一洗可以当抹布！”老三说道。


    咋的？


    秦川起身，抓起那些内裤，就是给扔进了壁炉里。


    “咳..老三，勤俭持家是好事，但该省省，该花花，吃喝不愁就要开始追求生活品质，不然活着就会失去了意义和乐趣。”


    “哦，对..靰鞡鞋给老六，老七做吧，要是剩下料子，那就做手套。”


    “你看看..给你买口红，雪花膏，指甲油你也不用，留着下崽啊？”


    老三笑着道：“哥..我这不干活呢嘛..”


    笑着笑着，手上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看四周..


    随之眼睛又是一红..


    “爸，妈，大哥，要是现在还在的话，一定会夸二哥你本事，现在觉得真跟做梦似的..”


    秦川说道：“又哭哭啼啼的，你这样，以后哪个男人肯娶你？”


    “我还不嫁呢，就跟着哥你！”老三说道。


    秦川笑着说道：“得..这还赖上我了。”


    些许..


    老七挨削了。


    趴在秦川腿上，一边吃三姐喂的橘子，一边屁股挨着秦川的巴掌。


    嘭嘭的..


    穿的厚，一点也不疼！


    挨打的挺乐呵，反倒是老六站那哭。


    “我挨打，你哭啥啊..你一学就会，我一学就废，要我说，我就不该学习，应该跟三姐学剥皮！”


    “可是..我剥皮害怕！”


    “所以啊..你学习，我剥皮，咱俩互替着学了。”


    老六老七聊着。


    人不大，竟聊大人磕。


    老七还转头，塞给秦川嘴里一掰橘子：“二哥..你觉得我说的咋样？强扭的瓜，不甜啊！”


    秦川把她拎起来：“老六可以不学剥皮，但你..必须会写字！”


    老七说道：“这不公平！”


    秦川轻吐一口气：“有人生下来就不愁吃穿，有人就要忍饥挨饿，我们今天换上的这一身，觉得很舒服，很珍惜，可有的人唾手可得，甚至觉得是垃圾，不屑一顾..”


    “老七，你聪明，用你小脑瓜想想，什么是公平？”


    “公平二字，是最扯淡的谎言，狼吃羊，你觉得对羊公平吗？”


    “不要讲公平，就三点..想什么，要什么，做什么，凡事没有商量，商量不过是让自己妥协，一旦妥协，那失去的，就不知道会是什么。”


    “我们失去的，还少吗？”


    ....


    第二天一早..


    秦川在被窝里自然醒。


    没有臃肿的棉袄，就穿个裤衩，光个膀子睡的。


    那叫一个舒坦啊。


    瞥了一眼窗户，虽然看不见外面，但通过亮度，能判断的出时间已经不早了。


    挺好..


    都懂事的，没来吵自己。


    穿上衣服，踩着拖鞋，走出房间。


    哟呵..


    太阳打着西边出来了。


    老四到老七，全在桌上学习呢。


    之前哪有过啊。


    一提到学写字，看书，那跑的比兔子都快。


    好！挺好！


    这个年代，文盲很多，但自己弟弟妹妹不可以。


    没有知识，啥时候都不行。


    可以没文凭，但不能没文化。


    “哥，早！”


    “哥哥，早安！”


    老三抱着熊皮，从外面推门走了进来：“哥..试试看！”


    “做好了？！”秦川诧异道。


    老四说道：“哥..三姐昨晚熬了一宿，怕你今天去山里，赶早就是缝制了出来，昨天你去城里，我们主要就是弄这张皮了！”


    秦川心头就是一暖。


    面上就是一笑..


    无需多言什么！


    老三抱着熊皮大衣到了近前：“用菜叶水擦好几遍了，也在雪里洗了好多次，没异味的。”


    撑开给秦川套上。


    这一上身..


    比狍子袄软，有质感，厚实。


    这毛一抹..


    滑溜溜的，相当的舒服了。


    老三抬起胳膊，将后面的帽子，给秦川一扣：“正合适！”


    这件袄子，还带连体帽的。


    秦川这一看，自己不活活熊瞎子一个了嘛..


    那叫一个霸气和帅。


    刚想说什么..


    “大川..在家呢吗？”


    屋外传来了王胜利的声音。


    嗯？


    秦川耳朵动了动，还听到了几个人。


    开门..


    见到的就是王胜利，两个穿制服，以及三个没见过的人。


    “王大爷..怎么了这是？”秦川含笑的问道。


    王胜利一看秦川..


    哎哟呵..


    大变样啊！


    头发短了，人干净，精神的。


    身上一件黝黑哇亮的皮毛大衣，裂开的衣襟里面，是紧身的毛衣，皮腰带，黑色涤纶裤子，铮亮的军勾皮鞋。


    这一身..


    太贵气了！


    “大川..你这，变化真大啊！”王胜利说道。


    秦川含笑道：“这不多亏了王大爷，帮我弄到了三八大盖，我这碰到了熊瞎子，这不..身上的皮袄子，我妹妹刚给我做好..”


    “这几位是？”


    打到熊了？


    那可全身都是宝，卖了值老钱了。


    难怪啊！


    这也得是进过城了啊。


    王胜利缓了缓神：“那什么，大川..这三位是石岭村的，说他们村里有三个巡山的可能出事了，这不是公安同志来查一查嘛，你进山之后，可是碰到过？”


    秦川说道：“没有..是不是遇到狼群了？这狼都下村了！遇到可就麻烦了。”


    王胜利轻叹一口气：“那什么..大川，你看看，能不能带着去找找？”


    秦川迟疑了一下：“天挺冷，大爷..先都进屋缓缓，喝杯水！”


    一进屋..


    石岭村的三人，眼睛都是亮了。


    全是好东西啊。


    看看这一家人穿的..


    彼此目光相视一眼，眼角之间，都是带有着一抹深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