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世家触逆鳞!

作品:《西游:稳健人生,从高中进士开始

    车轮碾过黄土官道,发出单调而沉闷的辘辘声。


    陈曦一行人辞别了蓝田塬上那些依依不舍的老农,踏上归途。


    夕阳的金辉泼洒下来,将众人疲惫却带着满足的身影拉得老长。


    归途的气氛,却比来时多了几分沉甸甸的凝重。


    那架简陋水车哗哗转动引水浇灌的景象固然令人振奋,但更多的,是这片土地上无声流淌的艰辛。


    “陈师,”


    李岩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着关中汉子特有的直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苦闷。


    “今日蓝田所见,张伯他们…算是塬上过得还不错的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浓眉紧锁:


    “他们家中男丁,祖上多是府兵出身,沙场上拿命搏过前程,朝廷念着功劳,分下的永业田、口分田,几代人勤扒苦做,才攒下如今这点家底,勉强算个富农。可……”


    他重重叹了口气,目光投向官道两侧更远处那些低矮破败,炊烟稀疏的村落轮廓,声音低沉下去:


    “可陈师您知道吗?在这煌煌大唐,更多的庄户人家,是上无片瓦遮头,下无立锥之地的!他们的田地哪儿去了?”


    李岩的拳头无意识地攥紧了怀中的图纸,指节泛白。


    “都被那些…吸血的蠹虫吞了!”


    “世家豪族!”


    旁边一个叫赵显的太学生忍不住接口,年轻的脸庞因激愤而涨红。


    “动辄传承数百年,根深蒂固,盘踞州郡!”


    他的声音带着颤抖,显然是亲眼见过或听闻过太多惨事。


    “还有那些寺庙!”


    另一个叫孙茂的学子也愤然道:“都说佛门清净地,普度众生?可弟子随家父在河南道行走时亲眼所见!多少膏腴良田,挂上了某某宝刹、某某禅林的牌子!”


    “更有甚者,勾结官府,将本该分给无地农人的公田,也半买半送地划到了寺庙名下!无数农人,转眼就从朝廷的编户齐民,变成了寺庙的佛户寺户!”


    “终日劳作于寺庙田庄,所得不过果腹,还得忍受管事僧的盘剥!!”


    “是啊!”


    李岩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沉重,他看向陈曦,眼中是深深的困惑与无力。


    “陈师,弟子愚钝。您教我们格物致知,知行合一,以富民强国。我们造水车,改犁铧,一心想着如何省却农人一分力,多打一斗粮。”


    “可…可若连这赖以活命的田地都保不住,这省下的力气,这多打的粮食,最终又肥了谁的口袋?这富民强国…根基又在何处?”


    他猛地一拳砸在身侧的车辕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胸中块垒难消。


    “世家,寺庙,皆如蝗虫过境!啃噬的是我大唐的根基啊!”


    夕阳的最后一点余晖沉入远山,暮色四合,官道上凉意渐起。


    学子们激愤又带着迷茫的话语在晚风中飘散,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王清抱着他的模型,默然无语。


    赵显、孙茂等人亦是神情郁结。


    陈子凡仰着小脸,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他虽不完全明白那些田地、寺庙、世家的复杂关系,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师兄们话语中的沉重与愤怒,以及师父身上散发出的那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陈曦负手立于缓缓前行的牛车旁,青衫在暮色中显得有些孤寂。


    望着前方地平线上,那在苍茫暮霭中逐渐显露出庞大轮廓的长安城廓。


    巍峨的城墙如同蛰伏的巨兽,沉默地守护着其内的万家灯火与滔天富贵。


    那里有煌煌宫阙,有钟鸣鼎食,有诗书礼乐,有他传道授业的国子监文脉圣地。


    然而,这金碧辉煌的表象之下,是世家门阀贪婪攫取时得意的低笑,是寺庙金身下隐藏的庞大地产与依附其上的血汗。


    他默然良久,直到长安城那熟悉的、混合着烟火与淡淡檀香的气息被晚风送入鼻端,才缓缓开口。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洞穿千年兴衰的冰冷与笃定,清晰地传入每一个沉默的学子耳中:


    “世家……”


    陈曦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城墙,看到了那些盘根错节,枝繁叶茂的庞然大物。


    “实乃附骨之疽,长在这煌煌大唐躯体上的毒瘤!”


    毒瘤二字一出,如同冰锥刺破暮色,让李岩等人心头剧震,猛地抬头看向陈曦的背影。


    ……


    太极宫,两仪殿。


    灯火通明,将蟠龙金柱映照得流光溢彩。


    御案之后,李世民身着常服,冕旒已除,露出那张棱角分明、不怒自威的脸庞。


    他刚刚结束与户部尚书唐俭的密议,眉宇间虽有一丝长途北境战事带来的疲惫。


    但那双深潭般的眼眸中,却燃烧着压抑已久的熊熊烈火与睥睨天下的锐气。


    案上摊开着一幅巨大的北境舆图,上面朱笔勾勒,箭头纵横,标注着最新的敌我态势。


    “袁卿确认无误,长安龙气枷锁,崩解在即!”


    李世民的手指重重点在长安的位置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声音却带着一种斩金截铁的力量。


    “短则十日,龙气重光,长安屏障尽复!届时,朕便可抽调卫戍京畿的最后几支北衙劲旅,星夜驰援云州!”


    “玄龄!”


    李世民目光转向侍立另一侧的房玄龄,“粮秣、军械、民夫征调,务必在十日内筹措完毕,囤于泾阳大仓!龙气一复,道路即通,大军开拔刻不容缓!”


    “陛下放心,臣已与唐尚书议定方略,必保大军无后顾之忧!”房玄龄亦是沉声应诺。


    一股即将破笼而出的猛虎之势,在殿内君臣之间激荡。


    压抑了许久的憋屈,即将随着龙气的回归,化作倾泻而出的怒火,焚向北境。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中郁垒尽数吐出,眼中闪烁着对胜利的绝对自信。


    他端起御案旁温着的玉杯,杯中是清冽的贡茶,袅袅热气升腾。


    就在这时——


    “报——!”


    一名身着内侍服饰,却满面风尘鬓发散乱的宦官,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撞开了殿门。


    “八百里加急!河北道黜陟使密奏!十万火急——!”


    李世民端杯的手猛地一顿,杯中清亮的茶水剧烈晃荡,泼洒出几滴,落在御案明黄的锦缎上,洇开几点深痕。


    他脸上的自信与锐气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山雨欲来的沉凝。


    “呈上来!”


    侍立御前的心腹宦官王德,几乎是屏着呼吸,小跑着上前,颤抖着双手从那内侍高举的手中取下那沉重的赤铜密匣,又小跑着捧到御案前。


    李世民放下玉杯,接过密匣。


    入手沉重冰冷。他看也不看那三根刺眼的染血雉羽,指尖灌注真元,只听咔哒一声轻响,匣盖弹开。


    一卷被特殊药水处理过的素帛密奏,静静躺在匣中。


    李世民展开素帛,目光如电扫过。


    殿内死寂一片,落针可闻。


    房玄龄、唐俭,乃至侍立的王德,无不屏息凝神,心脏狂跳。


    河北…那个世家盘踞势力根深蒂固之地!


    出了何等泼天大事,竟需动用此等最高等级的告急密奏?


    素帛上的字迹并不长,却字字如淬毒的匕首,狠狠扎入李世民的眼帘:


    “臣河北道黜陟使,顿首泣血急奏陛下:


    博陵崔氏、赵郡李氏、清河崔氏等豪族,近日异动频频。其以追念先贤,敦睦宗谊之名,于邢州巨鹿郡,大兴土木,修缮…故隐太子潜邸旧祠!


    规模宏大,逾制甚多!更遣族人四出,于邢、洺、相等州,秘密串联故太子旧部僚属遗族,馈赠钱帛,收揽人心!


    坊间已有童谣流传,曰:青雀衔枝返旧巢,凤凰浴火待新朝!其意叵测,煽惑愚民!


    臣恐其心非止于追思,实有借尸还魂、图谋不轨之嫌!地方官府慑于世家威势,或装聋作哑,或与之勾连,臣势单力孤,难以弹压。


    事态紧急,伏惟陛下圣裁!臣万死!”


    轰!


    仿佛一道无形的九天玄雷,在李世民的神魂深处轰然炸响!


    “故隐太子潜邸旧祠!”


    “青雀衔枝返旧巢!”


    这几个字眼,无疑是触到了李世民那最敏感的逆鳞之上!


    玄武门!


    他李世民可以容忍世家的贪婪,可以容忍寺庙的膨胀,可以在朝堂上平衡各方势力,甚至可以在一定限度内容忍北境妖族的袭扰!


    但!


    绝不容忍任何人,以任何形式,去触碰隐太子李建成这根早已尘封,却依旧带着淋漓鲜血的毒刺!


    更不容忍任何人,将他心爱的儿子魏王李泰,与这禁忌搅合在一起,编织什么返旧巢的妖言!


    这是试图动摇他统治根基的谋逆之举!


    是借着他北境用兵,长安龙气未复之机,在他背后捅来的致命一刀!


    “好…好一个旧巢!”


    李世民的声音,如同九幽寒冰刮过金殿,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杀意与狂暴的怒火!


    他握着密奏的手背上,青筋如同虬龙般根根暴起!


    “尔等…真当朕刀锋已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