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天符城风云
作品:《万劫符主》 血色月光漫过天符城的青砖城墙,将护城河的水面染成诡异的绯红。林风蹲在城外的老槐树上,符眼穿透三丈高的城防,看到守城的万符宗弟子腰间都挂着枚黑色令牌,牌上的劫符印记正随着呼吸微微发烫。
“比预想的更严。”苏媚儿的银镯在袖中震颤,金色符力勾勒出城内的符阵分布——整座天符城被七道环形符纹笼罩,每道符纹节点都站着三名雷符卫,“他们把‘锁城符阵’提升到了最高戒备。”
赵虎用布带裹住赵青的伤口,少年仍在昏迷,肩头的雷符灼伤泛着黑紫色:“我知道条密道,是当年偷运符材时挖的,能通到城西的贫民窟。”他从怀中掏出块磨损的铜牌,上面刻着个“匠”字,“贫民窟的老符匠都认得这个,能掩护我们进城。”
林风的指尖划过槐树叶,黑白符力顺着叶脉注入土壤。城墙根的杂草突然疯长,缠向巡逻的雷符卫脚踝,为他们争取了潜入密道的时间。密道狭窄潮湿,洞壁上的“避水符”早已失效,积水没过膝盖,带着股铁锈与符油混合的刺鼻气味。
“还有半里地。”赵虎拨开前方的蛛网,蛛丝上的露水在符光中闪烁,“前面就是暗门,得用‘匠户令’才能打开。”
暗门藏在块松动的青石板下,锁孔是个复杂的齿轮结构。苏媚儿将银镯贴近锁芯,金色符力顺着齿牙缝隙渗入,只听“咔哒”轻响,石板缓缓升起,露出条通往地窖的阶梯。
地窖里弥漫着酒糟味,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孩童正围着口大缸,用木勺搅拌着泛着泡沫的液体。看到陌生人闯入,孩子们瞬间散开,躲到个瘸腿老匠人身后,老人的左手缺了三根手指,断口处结着厚厚的符痂。
“张老丈,还认得这个吗?”赵虎举起铜牌。
老匠人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用仅剩的两根手指抚摸着铜牌上的刻痕:“是……是赵小子?你怎么敢回天符城?万符宗的人三天前就挨家挨户查匠户令了。”他突然压低声音,“你们是来参加符道大会的?”
林风注意到墙角的符架上,摆着些造型奇特的符器——箭簇呈螺旋状,符纸边缘故意留着缺口,与他惯用的符术理念不谋而合。老匠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咧嘴笑道:“这些都是‘残符器’,万符宗的那些老顽固瞧不上,却比正经符器好用三成。”
苏媚儿突然按住林风的手臂,银镯指向地窖深处:“那里有符力波动,很微弱,但很熟悉。”
老匠人叹了口气,掀开地窖尽头的草席,露出块暗褐色的石碑,碑上刻着的符纹与镇龙渊的地脉图如出一辙:“这是十年前挖地基时发现的,老辈人说下面压着‘地龙’,动了会遭天谴。”他浑浊的眼睛突然闪过精光,“你们要找的,是不是这个?”
林风的符眼穿透石碑,看到地底深处有团跳动的红光,符力波动与雷符卫的令牌同源,却更加纯净——是九处符源中的“地龙符”,被万符宗用锁城符阵强行压制在地下。
“万符宗的祭典坛在哪?”林风的指尖在石碑上快速滑动,黑白符力让沉睡的地龙符微微震颤,“月圆之夜,他们是不是要在这里献祭?”
老匠人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光映出他脸上的皱纹:“城主府的广场上搭了座高台,说是要展示新得的‘镇派之宝’。昨天夜里,我看到雷符卫往里面运了三十六个铁笼,里面……好像是人。”
赵青突然发出声呻吟,睫毛颤抖着睁开眼睛。他抓住林风的手腕,声音虚弱却急切:“爹……我刚才梦到……雷符卫长的记忆……他们要在祭典上……用七大宗门的人血……激活劫符……”
林风的心沉了下去。赵青在昏迷中吸收了部分雷符力,竟意外获得了片段记忆。他看向苏媚儿,少女的银镯已变得滚烫,显然也感应到了城主府方向的不祥符力。
“必须阻止他们。”苏媚儿的金色符力在掌心流转,“我爹的密信说,七大宗门的掌门明天午时会到城主府赴宴,那是万符宗设下的鸿门宴。”
老匠人突然从炕洞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三套灰布衣衫和三枚伪造的匠户令:“穿成这样,没人会注意你们。贫民窟的符匠明天要去城主府修缮符阵,你们混在里面能进去。”他指着墙角的残符器,“这些带着,或许能派上用场。”
天符城的黎明来得格外迟。当第一缕阳光穿透血色云层时,林风三人已混在匠户队伍中,推着装满符材的独轮车走向城主府。街道两旁站满了万符宗弟子,他们的符剑斜指地面,形成道森严的屏障,过往的百姓都低着头匆匆走过,没人敢与他们对视。
城主府的朱漆大门前,两座石狮子的眼睛被贴上了黑色符纸,嘴角的獠牙上缠着雷纹符线。林风的符眼看到门内的广场上,三十六个铁笼整齐排列,每个笼子里都关着名修士,衣衫上的宗门标记清晰可见——正是七大宗门的核心弟子。
“往这边走。”领路的管事不耐烦地挥手,将匠户队伍引向侧门,“祭坛的符纹松动了,快点修好,耽误了祭典,仔细你们的皮!”
祭坛建在城主府的后花园,是座三丈高的圆形石台,台面刻着与雷纹令牌相同的劫符印记。八个黑袍人正围着石台 chant咒语,石缝中渗出暗红色的液体,落地后化作细小的血虫,钻进泥土里消失不见。
“是‘血祭符’。”苏媚儿的声音带着寒意,金色符力在指尖凝成利刃,“他们用活人精血浇灌祭坛,想让劫符与地脉相连。”
林风假装检查符纹,指尖的黑白符力悄悄渗入石缝。地底的地龙符被这股力量惊动,发出声沉闷的咆哮,祭坛上的血虫突然疯狂逃窜,钻进黑袍人的符袍里,引得他们连连惨叫。
“怎么回事?”为首的黑袍人厉声喝问,目光扫过匠户队伍时,落在了林风的手掌上——那里的符粉沾着与祭坛同源的血痕。
林风突然将桶符油泼向祭坛,苏媚儿趁机甩出支燃火符箭。火焰顺着符油蔓延,在台面上燃起道火墙,将黑袍人与铁笼隔开。赵虎推倒独轮车,符材散落一地,挡住了闻讯赶来的雷符卫。
“动手!”林风的匕首划破掌心,将血珠按在祭坛中央。黑白符力顺着劫符印记逆流而上,那些渗入地脉的精血突然沸腾,在地面凝成道血色漩涡,将黑袍人纷纷卷入其中。
铁笼里的修士们见状,纷纷催动体内符力冲击笼锁。林风的符眼锁定着东北方的铁笼,那里关着名白发老者,道袍上的“清霄宗”标记已被血污浸透,正是苏媚儿的父亲,青阳城主苏长风。
“爹!”苏媚儿的金色符力化作道光鞭,斩断铁笼的锁链。苏长风踉跄着走出笼子,看到女儿肩头的伤,眼中闪过心疼与怒火:“这群畜生!竟敢暗算七大宗门!”
广场上的雷符卫已冲破阻碍,紫电组成的网罗朝着祭坛罩来。林风将黑白符力注入地龙符,祭坛突然剧烈震颤,地面裂开道巨大的缝隙,喷涌而出的地脉之力将雷符卫掀飞。
“抓住那个小子!”万符宗主的声音从城主府内传来,道黑色身影破空而出,黑袍下的面孔竟与林风有七分相似,只是眉心的劫符印记更加狰狞,“把万劫符交出来,我留你全尸!”
林风的识海突然剧痛,无数破碎的记忆涌入脑海——百年前的符劫现场,万符宗初代宗主手持半截万劫符,而他身边的青年修士,长相竟与自己一模一样。
“你是……”林风的声音带着颤抖。
“我是你祖宗。”万符宗主冷笑一声,黑袍突然展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符纹,“百年前我没能集齐万劫符,如今你送上门来,正好让我完成符劫!”
黑色符力如潮水般涌向祭坛,与林风的黑白符力碰撞。两道力量冲击的中心,空间开始扭曲,露出片灰蒙蒙的虚空,里面漂浮着无数修士的残魂,发出凄厉的哀嚎——那是百年前死于符劫的亡魂。
“看到了吗?”万符宗主的声音带着蛊惑,“这些都是不服从变革的废物!只有彻底净化,符道才能迎来新生!”
苏媚儿的金色符力突然化作道桥梁,连接起林风与七大宗门的修士:“别听他胡说!符道的真谛是守护,不是毁灭!”
七大宗门的修士们纷纷将符力注入桥梁,金色光流与黑白符力交融,在祭坛上空形成道巨大的莲花。万符宗主的黑色符力撞上莲花,发出刺耳的撕裂声,那些漂浮的残魂突然涌向莲花,用最后的力量助他们一臂之力。
“不可能!”万符宗主的黑袍被莲花光焰点燃,露出底下布满符纹的躯体,“我策划了百年,怎么会输给你们这些小辈!”
他突然抓起身边的雷符卫长,将其精血全部吸入体内,劫符印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祭坛的劫符与他眉心的印记产生共鸣,整座天符城的锁城符阵同时亮起,将所有修士的符力强行抽向祭坛。
“快守住心神!”苏长风的声音带着疲惫,金色符力在他周身形成层护罩,“他想把所有人的符力都转化为劫符的养料!”
林风的黑白符力突然逆流,不再抵抗而是主动融入劫符印记。万符宗主愣了下,随即狂笑:“你终于想通了?识时务者为俊杰……”
话未说完,他突然发出声惨叫。林风的黑白符力在劫符印记中掀起漩涡,将那些被强行抽取的符力一一净化,还原成最纯净的能量,反哺给七大宗门的修士。
“这是……平衡之道?”苏媚儿恍然大悟,金色符力顺着桥梁加速流转,“你在以万劫符为引,逆转他的符术!”
万符宗主的身体开始透明,被净化的符力在他体内炸开。他指着林风,眼中充满了不甘与怨毒:“你会后悔的……符劫是天道……谁也阻止不了……”
当最后一缕黑色符力消散时,祭坛的劫符印记突然碎裂,化作漫天光点融入天符城的地脉。锁城符阵的光芒随之熄灭,被囚禁的修士们重获自由,纷纷跪倒在地,朝着祭坛的方向叩拜。
林风瘫坐在祭坛上,眉心的符轮缓缓隐去。苏媚儿递来水囊,金色符力在他腕间流转,修复着透支的经脉:“结束了。”
“不,才刚刚开始。”林风望着天边散去的血色云层,阳光终于洒向天符城,“万符宗主说的对,符劫是天道,但天道也需要平衡。”他从怀中掏出青铜钥匙和兽皮残角,残角上的九处符源标记已全部亮起,在阳光下闪烁着柔和的光芒。
苏长风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七大宗门决定重选符道盟主,我推荐你。”
林风摇了摇头,将钥匙和残角递给老匠人——老人不知何时也来到了广场,正用仅剩的手指抚摸着祭坛的裂痕:“真正的符道不在宗门,而在这些守护传承的人手里。”
老匠人接过信物,浑浊的眼睛里泛起泪光。阳光穿过他的指缝,在地面投下道破碎却温暖的光斑,像极了那些被他视若珍宝的残符器。
三日后的符道大会上,林风没有出席。有人说看到他和苏媚儿骑着踏雪符马离开了天符城,往九处符源的方向而去;也有人说他留在了贫民窟,跟着老匠人学习锻造残符器;还有人说,他将万劫符重新封印回了镇龙渊,自己则化作地脉的一部分,永远守护着这片曾被符劫笼罩的土地。
天符城的孩子们依旧围着大缸搅拌符液,只是现在他们的脸上都带着笑容。老匠人会给他们讲起那个眉心有符轮的少年,说他用黑白符力净化了血色的月亮,说他教会所有人,真正的符道不是完美无缺,而是在残缺中寻找平衡,在黑暗中守护光明。
而在遥远的断月溪畔,株新的槐树正在老井旁发芽,树干上的符纹若隐若现,像只眼睛,静静望着东方的天际,等待着某个约定的兑现,或是某个传奇的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