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铭刚悄悄抬头，就看到主殿门开着，里面丫鬟太监跪了一地，一个大丫头正在那儿劈头盖脸地骂人，一点面子都不给。


    刚来就碰上这事儿了？


    “瞎了你的狗眼！”那个叫李明月的丫头怒气冲冲地骂着，“不怕我让你滚去辛者库干活吗？”


    “说你呢，还不快过来！”另一个声音响起，是个叫刘全的太监，指着赵铭，“去给娘娘送饭！你是中贤监出来的，应该懂规矩。


    万一你运气好得了娘娘赏识，可别忘了是我刘全提拔的你啊。”


    他倒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谢谢你全家啊！赵铭嘴角抽了抽，心里已经开始问候对方祖宗十八代了。他知道自己新来的，八成要背锅，只是没想到锅来得这么快。


    “刘哥。”赵铭赶紧堆起笑脸，“小弟刚来不懂事，娘娘这……怎么会放心我去送饭？刘哥指点指点？”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刘全只是个一等太监，在宫里屁都不是，赵铭这声“刘哥”叫得他浑身舒坦，立马端起架子来了。


    “还能为啥？天儿太热了呗！”刘全瞥了他一眼。


    “小铭子是吧？别说刘哥不照顾你，娘娘老家在非常冷的北边，最怕热，今天为这事都发三回火了！你机灵点就知道该咋办，娘娘心善，不会真把你咋样的。”


    赵铭听得直撇嘴，心善？心善这个月才初八就打死五个了？玩儿呢？


    不过……怕热？赵铭眼睛一亮。这或许是个突破口，至少能保住小命吧！


    赵铭赶紧问：“宫里……没存冰吗？”


    “冰？”刘全像看傻子一样看他，“小铭子，你脑子被热坏了？大夏天的，上哪儿找冬天才有的冰？


    就算有，那也是北边八百里加急送到皇城的，少的可怜！陛下日理万机，当然得紧着用。娘娘虽然是贵妃，可惜啊，也轮不到啊。”


    一听这话，赵铭心里有谱了。


    他左右看看，丢下一句“我去趟茅房”就溜了。


    刘全急了，赶紧追上去，这新来的要是跑了，送饭的活儿不就落他头上了？


    好在赵铭没磨蹭多久，刘全在茅厕外头等了一会儿，刚想冲进去逮人，就见赵铭已经慢悠悠地晃出来了。


    淑妃娘娘是贵妃，就算皇帝顾不上她，日常伙食也是顶好的。


    鸡鸭鱼肉，满满当当。


    谁说古人吃得不好？赵铭觉得比现代都强，他端着盘子，饿得慌，可惜这么热的天，除了他们这些底层小太监，谁吃得下这么油腻腻的大鱼大肉？就算配了点清口小菜也没用。


    “这传言该不会坑人吧……”


    赵铭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么个厨子到现在还没被淑妃娘娘砍了，要么是娘娘心软，要么就是这厨子背后有靠山。


    “传膳……”


    主殿那边传来李明月的声音。


    一队小太监赶紧端着饭菜进去，规规矩矩摆在殿里的大桌子上，头都不敢抬一下。赵铭走在最后，按规矩他得在旁边伺候着。


    他低着头在外间等了老半天，里头一点动静都没有。


    “娘娘，您好歹吃一口吧。”


    “这两天您就喝了小半碗稀粥，这怎么行啊？陛下虽然忙，可心里一直惦记着您呢，要是您饿瘦了，那全是奴婢的罪过……”


    李明月隔着纱帘劝道。


    旁边伺候的下人们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只当自己耳朵聋了。


    “拿出去，我不要吃！”


    “他会惦记我？他巴不得我早点死呢！我才懒得管他,彩霞你说，这破皇宫有什么好？哪比得上咱们北区老家？这鬼天气热死人了……”


    殿里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赵铭忍不住悄悄抬了下头，斜眼一瞄，正好看见纱帘被一只纤纤玉手掀开，一个穿着轻薄红纱的女人从凤床上懒懒地下来了。


    她赤着雪白小巧的足，身段在薄纱下若隐若现，曲线玲珑得惊人。再往上看，那张脸如同精心雕琢的白玉，五官精致得挑不出半点瑕疵。


    赵铭看着对方那天然流露出的风情万种，咽了咽口水。


    这时，一道声音传来，将赵铭的思绪拉了回来。


    “怎么又是这些？本宫是没吃过肉吗？彩霞，拿走拿走！热都热死了。要是陛下再不同意，就别怪我自个儿出宫了。”


    “还是咱北区好啊。”


    “娘娘！这话可不能乱说！”


    李明月一听，脸都吓白了。


    同样吓一跳的还有赵铭这个“背景板”，他赶紧把头埋得更低，心说卧槽，这种话也是我能听的？可刚才惊鸿一瞥的画面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不吃不吃，快拿走！看着就反胃。”


    淑妃光着脚走到餐桌前，凑近闻了闻，小巧精致的鼻子嫌弃地皱了皱。薄纱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拂动，带起一阵若有似无的馨香。


    明明满桌子都是好菜，可她看着一点胃口都没有。


    李明月还想劝，最后还是叹了口气。


    “一群废物！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撤下去？没用的东西！娘娘宫里怎么养了你们这群蠢货！每人下去领十棍子！”


    李明月冷哼一声。


    谁知她这话一出，殿里好几个人明显松了口气。


    赵铭都能感觉出来，这帮人好像终于把心放回肚子里了。


    可这十棍子，别人扛不扛得住他不知道，反正他自己挨了得去掉半条命。


    “姑娘等等。”


    赵铭硬着头皮开口。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


    “掌嘴！”


    李明月眉毛一竖，二话不说，抬手就要抽赵铭耳光。


    赵铭笑嘻嘻地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赶紧说：


    “哎哟姑娘别急着动手，不就打嘴巴嘛，我自己来就行，哪敢劳烦您啊。”


    “我是安宁宫的小太监，整天看娘娘吃不下饭，我这心里难受啊。


    我书读得不多，但也知道主子不高兴，奴才也得跟着着急的道理。娘娘胃口不好，我也睡不安稳。”


    “这大热天的，跟蒸笼似的。”


    “我连着熬了好几个晚上，琢磨来琢磨去，总算想出个法子，能帮娘娘降降暑气。这才壮着胆子说出来，求娘娘饶我小命。”


    赵铭演得那叫一个忠心，跟真的一样。


    听他这么说，李明月脸色才缓和了点，回头看了看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