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赛祆活动如荼，小娥这半个月就没出过令狐府，伸出头向外张望，好奇地问，“周大叔，今天是过节么？”


    周铁回头瞅瞅街上群魔乱舞的人群，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解释，随口道，“算是吧。”


    “什么节？”


    “驱傩。”


    “大叔，驱傩是除夕和元旦啊，今天是二月十五。”小娥提醒道。


    “额，多驱几次总没错。”


    ……


    马车颠簸间，进入平康坊，进了不良人总衙。


    周铁下车，把小娥接下来，带着她就往政事堂走。一路上不停地有人跟他打招呼。


    “周校尉！”


    “周头儿！”


    “老周，这么快回来啦？”


    周铁点头，道，“回来有点急事。”


    “老周，这是你闺女，都这么大了？长得真俊！”一个年约四旬的校尉笑嘻嘻问道。


    “滚蛋！我闺女你又不是没见过。”


    周铁笑骂道，脚下不停，带着小娥到了大堂。


    游天一正站着看翘头案上的西征行军图。见周铁带着个女孩走了进来，微微一愕。


    周铁笑嘻嘻道，“大帅，我们去令狐家的时候，正好碰到令狐雄他老婆虐待小婢女，弟兄们一商量，索性把她带回来给二统领当丫鬟。大帅，她出身官宦，认识三千多字呢。”


    “哦。”


    游天一看了小娥一眼。


    “奴婢小娥，见过大帅。”小娥行了个规规矩矩的半蹲礼。


    虽然怕得小脸煞白，但声音镇定。


    “起来说话，你出身官宦之家，你父亲是谁？”游天一目光炯炯。


    “祠部员外郎杜长卿。”小娥低声道。


    游天一点点头，心下顿时了然，礼部五品官，元旦后朝廷清理阉党清流，此人应该就在其中。


    小娥见眼前相貌威严的大帅沉吟不语，以为他嫌弃自己是犯官之后，赶紧趴倒叩头，“大帅，你就收下我吧。小娥很听话的，也很勤快，只要大帅收下我，我愿意一辈子当牛做马。”


    周铁掏出小娥的卖身契，放到游大帅面前，笑道，“大帅你就让她留在二统领身边，她知书达理，二统领身边也缺个人伺候。上次养伤，还是食舍的何姐照顾的。”


    游天一咧嘴一笑，“我没说不要啊！你起来，不良人总衙不喜欢丫鬟跪来跪去。弄得像本帅欺凌小丫头似的。你父亲犯了事，和你又没关系。”


    小娥欢喜地磕了头，“多谢大帅。”


    站起来，笑吟吟看看大帅，又看看周铁。


    “把这东西收起来，”游天一指着卖身契对小娥道，“这几天你先在案册室帮忙整理卷册。等二统领回来，你自己交给她。”


    “我、我自己带着，合适么？”小娥吃吃道。


    哪有奴婢自己带着卖身契的道理？


    “有什么不合适的！周铁，你带她下去安排。”


    游天一低头看起了行军地图。


    小娥拿起卖身契，跟着周铁出门，安排完食宿，然后又到了案册室。对着正整理卷册的一名年轻不良人道，“庆鸿，我给你带了个助手。”


    年轻人转身，白皙英俊的脸上露出温勲笑容，“你好！”


    声音很温暖。


    ……


    新射殿七号偏殿。


    李真又在胎藏界观想不动如来。


    识海里大魔再起。魔音充塞天地。


    李真扛着音波暴再度向着大魔走近。走得每一步都鲜血淋漓，痛苦万分。


    修行大荒霸体诀虽然残酷痛苦，但好处是不会退转，每一次就像冲了会员看剧一样，都从上次停下的地方开始。


    修行之路便是前进之路，尽头便是走到大魔脚下。


    李真对大魔脚下漆黑的土地看得更加清晰。他没有办法计算离大魔还有多远，便给自己定下分阶段目标。


    比如这次，他决定就算血肉掉尽，也要走到神魔战场外围边上那块巨大的羊头骨。


    第一块里程碑定下。


    在碾压般的轰隆声中，李真身上的筋肉开始掉落。


    彻骨疼痛传来，李真仰天大吼，“牛魔王，我一定能走到你面前，解开你的镣铐！然后，打败你！”


    大魔挥舞的双臂微微一滞，轰隆隆的声音从天际砸了下来，满是不屑，“蝼蚁！”


    “我不是蝼蚁！”


    李真怒道，脾肺等内脏纷纷掉落，唯有心脏还在扑通扑通跳着。


    疼痛反倒激发了他的斗志，他大步向前疾走，身上血肉簌簌掉落。


    到后来，走得越来越快，离那块羊头骨越来越近。


    近了，更近了。


    李真伸出枯骨右手，托着自己的心脏，一步步向羊头骨迈进。


    他的心脏经历过心剑历练，强大无比，竟然扛住一波又一波隆隆洪音。


    不知道过了多久，已成为骷髅的李真终于捧着心脏走到了羊头骨前。


    只见他两只眸子闪现幽幽冥火，上下颔打磕，发出干涩的声音，“你看，我不是走过来了么？”


    他身后是一片黄土，他面前是漆黑如炭的神魔战场。距离大魔仍然遥不可及，足有百里之远。


    但终究是靠近了他。看得更清楚了些。


    只见大魔周身肌肉滚动，闪现出爆炸般力量，乱蓬蓬的头颅大如牛斗。两支牛角闪现蓝色幽光，动人心魄。


    “不错的蝼蚁，有赏！吽！”


    大魔仰天大笑。蓦然一声大吼。


    李真连骨头都被冲散。感受着神魂俱裂的痛。连喊都不来及喊一声，湮灭于识海。


    只剩那颗鲜红的心脏掉落在羊头骨旁，砰砰跳动。


    李真消失以后，大魔转过了身。


    只见他胸部的肌肉更加夸张，暗褐色肌肤闪现出盔甲般的金属光芒，诡异的是，他的脸庞每一秒都在变幻。


    变幻着人脸、兽脸、魔脸、鬼脸，神佛脸……每张脸都是忿怒相。


    大魔伸出巨手，向心脏遥遥一抓，鲜红心脏自动飞入他的掌中。


    饶有兴致地看着，咧嘴笑道，“难怪能爬这么近，这么弱小的蝼蚁却有这么强大的心脏。”


    塞入口中，嚼了起来。


    【胎藏界内。】


    李真的神识消失了。


    不动如来睁开了眼眸。


    以前大日如来背北向南，自从不动如来变黑以后，大日如来便背南向北。


    大日如来开口，“发生了什么？”


    其余三佛也一脸好奇地看向不动如来。


    “吞星牛魔为他重铸肉身了！”不动如来垂眸道。


    不动如来摇头叹气，“又是修炼心剑，又是修炼真气，又是修炼密宗观想法，修炼那么多，最后竟都比不过修魔功。”


    众如来神色尴尬，面面相觑。


    西方佛无边精进如来道，“要不，吾等传他法界佛功？”


    “快别了，那外域魔功霸道无比。此方世界的佛功无法克制，反倒干扰他的修炼。”南方佛无量光如来道。


    开敷华王如来道，“他若魔性入骨，只知杀戮，怎么办？”


    大日如来冷哼道，“不是还有我等么！帮宿主压制心魔，只取牛魔的力量。”


    “善！”


    众佛齐齐合十称颂。


    无量光如来道，“只是苦了老大和不动佛兄。”


    不动如来嗤笑道，“说得好像后面你能躲过似的。”


    无量光如来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