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堂密室。


    逼仄的小屋里仅有一扇棋枰大小的窗户对着西北屋檐。透窗洒下的阳光照射到一个正打坐的老道身上。


    老道头发乌黑，用木钗扎起道髻。他的脸狭长像马头，瘦得皮包骨。


    此时见令狐雄进来。睁开眼眸，如电光闪过。


    “明公，发生什么事了？”


    令狐雄满脸铁青，“施公，鱼天恩刚刚来过，他向我敲诈军费三十万两。”


    “你给了？”老道问。


    “凤翔府一年税银也不足一万两。那厮分明是刁难。还非要让我在三日内凑齐。”


    令狐雄怒道，压下怒气，盯着老道，“施公，你能不能帮我杀了那个阉竖？”


    眼前的老道受他供养七年，七年来花费他银钱无数，自己始终未曾请他出手。所谓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该是老道出手了。


    “若鱼天恩还是神策军统领，贫道自然自然不是鱼统领的对手。”


    老道话锋一转，微笑道，“现在嘛，哪里还有上万军队让他当炮灰？京城四绝，不过是长安权贵自封的而已。待贫道送他下地狱。”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鱼天恩的怪叫声，“自封的？咱家虽然落魄，但也不是什么杂鱼都能踩上一脚的。狂妄无知，受死！”


    死字余音未散，就见前方墙壁上噗地出现一个口子，老道大骇，身形腾空扑出了窗户。


    只见鱼天恩伸着一只拇指，见老道出来，反而笑了，“能躲过咱家一指，你也值得自夸了。哪个山头的野狐狸？报上名号。”


    老道脸上青气一现，拂尘一指鱼天恩脚下，“千藤缚！”


    只见地面伸出七根红色藤蔓将鱼天恩紧紧瞬间绑住。


    鱼天恩低头看了看，抬头笑道，“木系术法？江湖上木系术法最出名的岭南道长春派，顾夜是你什么人？”


    老道见鱼天恩已经束手就擒，狞笑道，“阉竖，下去你就知道了。”


    说着，老道一展拂尘，拂尘中一道银丝急速刺向他的眉心。


    鱼天恩偏头一闪，没想到那道银丝仿佛活蛇似的绕过他的后脑勺，又向他眼睛刺了过来。鱼天恩抬起大拇指，将环形的银丝勾住，笑道，“金系法诀？金木双修，呵呵，还有没有别的？”


    老道见鱼天恩一脸轻松，心下有点点，连连催动红色藤蔓，将鱼天恩绑了个结结实实。


    鱼天恩仍然笑嘻嘻看着他。


    老道却有点心慌，他感觉自己召唤出来的藤蔓根本刺不破鱼天恩的肌肤。大吼一声，左掌推动拂尘，“残金断玉。”


    只见拂尘上其余银丝忽而凝结出一柄阔大巨剑斩向鱼天恩。


    却被鱼天恩伸出另一只手用两指捏住。


    鱼天恩摇头叹道，“敢瞧不起京城四绝，还以为有什么能耐，就这两下子？咱家让你看看真正的修行。归元气！”


    轰！


    只见爆炸声中粉尘四起，缠绕在鱼天恩身上的藤蔓、银丝寸寸断裂。鱼天恩一脸阴狠抬手就一波轮指，“幻阴指！”


    老道再度腾空，却见腿腹胸噗噗噗接连被洞穿。惨叫着掉了下来。


    鱼天恩缓缓走过去，大拇指对着老道的脑门，冷冷道，“说出你的师们，咱家放你一条生路。”


    “谁信你这个阉党头子，谁就是蠢猪！”


    老道喘息道，忽而神色诡异，嘴角流出黑色鲜血。身体上缓缓钻出红色藤蔓。


    那藤蔓自然是有毒的，奈何不了鱼天恩，便用在身上。


    不知道是怕鱼天恩报复师门，还是怕受鱼天恩的酷刑，他自戕了。到死也没吐露任何东西。


    鱼天恩看着毒尸啧啧道，“咱家的名声虽然不好！可咱家是很讲信用的人呀。兴许会将你做成人彘，但肯定不会食言而肥。令狐雄，你跟过咱家，你说是不是呀？”


    屋内寂静无声。


    “令狐雄，是你自己爬出来，还是咱家把你揪出来？”


    鱼天恩不耐烦道。


    还是没有反应。


    鱼天恩大踏步走进密室，不由得一愣。


    屋内空无一人，只留下一个密道入口。


    “令狐雄，你让咱家跟着你钻狗洞？你也太小看咱家了。”


    鱼天恩仰天打了个哈哈，“瞑灵视！”


    说着，双手掐诀，抹过双目，他的眼眸顿时变成金色。


    看向地道深处，却面色一变。


    顿时身子倒翻从窗口飞了出去。


    轰！


    密室爆炸。


    爆炸是连锁的，府衙几十间房以密室为中心轰轰轰连响。墙壁倒塌，瓦砾乱飞。


    鱼天恩兔起鹘落，在硝烟中跳跃闪烁。金色眸子欲要喷火一般。


    忽然看向西北方向，身形如箭，电射而去，落到马棚外面的墙根下。


    冷笑着看着正从墙角狗洞钻出来的令狐雄。


    “埋炸药？好手段！你原本想炸的不是咱家吧？”


    令狐雄灰头土脸地刚爬出来，闻听，一个激灵，瘫倒在地，叹道，“我就知道那妖道敌不过京城四绝！胡吹大气，误人误己。”


    说着，仰头道，“公公，三十万两银子某是真凑不出来，公公要怎样才肯放我一条生路？”


    鱼天恩吃惊地看着他，半晌，才嗤笑道，“你都把凤翔府衙炸了，死了多少人都没清点，怎么会觉得还有活路？”


    “因为，你是鱼公公，曾经权倾天下的鱼公公。只要鱼公公让我活，我就能活。”


    令狐雄痴痴笑道。


    鱼天恩摇头，觉得这人不是傻了，应该是脑子受刺激了。指了指密室方向，“那个妖道什么来历。”


    “我不知道他什么来历，只知道来自岭南，名叫施一鸣，七年前投到我府上。展现异能奇功，说愿做我仗下术师。一时鬼迷心窍答应了，哪料到……”


    “哪料到他的修炼极耗金银，七年光供养他已经耗费数万两白银。这还不算，他的邪功还需要处女经血为引。而且每个月至少需要一个。这七年来给他四处找处女，找了不下上百个。”


    “府衙的库银紧张，凤翔府所辖八县的女子频频失踪，有人也怀疑到我头上。再这样下去，我迟早会被他拖垮的！”


    “可我又不敢得罪他。只好偷偷在密室下面挖了地道，埋下炸药。”


    顿了顿，令狐雄不住磕头，“鱼公公，卑职知错了。只要你能放卑职一条生路，卑职愿意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