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活在未来，黄巢却活在现在。


    在李真看来黄巢罪孽累累，在黄巢看来自己确有反心，但绝不至于拿人肉做军粮。


    黄巢的话让李真噎了一下，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激动犯糊涂了，把还没发生的事情提前冠到他头上了。


    尴尬地轻咳了一声，索性不要脸地道，“这些事你现在没做，但你将来会做！”


    黄巢的三个子侄都听傻了。


    李沉舟和游天一也侧头看了他一眼，老脸都有点挂不住。


    黄巢盯着李真，缓缓道，“这位贵人，你想要黄某为你做何事？”


    “看了这么多酷刑，你喜欢哪种？”李真心里暗赞此人聪明，但觉得火候还不到，冷笑着继续施压。


    黄巢的三个子侄闻听，吓瘫了。


    只有黄巢神色不动，微微摇头，“哪种都不喜欢。”


    “哦，你以为我不敢斩杀你们么？”李真暴喝一声。面色狰狞。


    黄巢的儿子黄存面色惨白，不由得跪倒。侄儿黄揆已经摊成泥了，外甥林言裤裆湿了一片，吓尿了。


    这两天的精神折磨早就摧垮了他们。


    黄巢面色发白，但仍站着，涩声道，“若黄某真像贵人所说，日后会干下天怒人怨的恶事，莫说黄某只是区区盐户，便是门阀贵族，也早满门超斩了。由此可见，贵人让黄某看酷刑，只是威慑。黄某便是不明白，黄某身无长技，到底对贵人有何用？请贵人明言。”


    说着，当啷一声，带着镣铐的双手冲李真抱拳。


    李沉舟嘴角勾起，游天一目中露出激赏之色。


    李真缓缓道，“你的考卷本王看过，有点意思。只是考官保守，致使你落第。本王若你一个不错的起点，你可愿意为朝廷效力？一展胸中抱负。”


    “黄巢愿意！”黄巢大声道。


    “那你便做大元帅的执仗亲事，正七品。”


    【黄巢闻听，如遭雷击。】


    他一生所求，无非不过改变盐户出身。结果屡试不第，才知门阀深重，愤懑之下，题菊花诗以后，再也不走科举路。


    结果准备造反起事，命运跟他开了大玩笑，天降富贵到头上。


    他的三个子侄陷入狂喜。正七品啊，就算父亲（叔叔/舅舅）当年考上进士科，也不能直接做官，因为还有吏部关试，还要等待官缺。


    即便做了官，也大都是基层官，比如县尉这样的九品。


    这位贵人直接给父亲（叔叔/舅舅）正七品，而且是大元帅身边，简直是天赐贵人。前日晚被抓来还忧心吊胆，瑟瑟恐惧，现在却是天降富贵。


    三人不由得喜极而泣。


    黄巢虎目微红，双膝跪下，冲李真行大礼，“黄巢在此对天发誓，从此刻起，黄某这条命便是贵人的了。若有背弃，天地厌弃。”


    游天一微笑道，“这位是我大唐摄政王。”


    “黄巢叩见摄政王！”黄巢恭恭敬敬给李真磕了三个头。


    李真本来不喜欢别人跪，但对黄巢的跪拜还是很受用的。大唐第一反骨仔终于被收服了。


    指了指李沉舟，“这位是兵部尚书、天下兵马大元帅李大人。从今而后，你的职责便是带着卫兵保护李大人。”


    “黄巢叩见大元帅！”


    黄巢心里又是一阵惊涛骇浪，这可是享誉民间的军神啊，自己居然有幸做他的亲兵。又给李沉舟磕了一个。


    李沉舟拈着胡须笑了笑，指了指游天一，道，“这位是龙武大将军，游大帅。”


    “黄巢叩见游大帅。”


    面前三人中，前两位是初次见面，但游大帅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真心实意再度磕头。


    游天一微笑，“游某只是个不良帅头子，缉拿也只是奉命而为，望黄将军以后勿要怪罪才是。”


    黄巢心下一凛，再度磕头，“若非游大帅，黄巢此刻还在曹州贩盐，后面还会做出更大的糊涂事。游大帅对在下实乃有大恩。在下非是那种好歹不分的蠢人。”


    李真哈哈一笑，“起来吧，游大帅跟你开玩笑呢！”


    黄巢这才起来。神色恭敬。


    不良人的手段他听说过，游大帅的出手更经历过，他可不觉得这是玩笑。里面透出浓浓的警示味道。


    【奉命缉拿。】


    奉朝廷之命。奉王命。


    “说说王仙芝的事情。”李真道。


    黄巢闻听，对眼前这位年轻的摄政王越发感到高深莫测，他怎么能未卜先知呢？


    当下老老实实道，“王仙芝是某的同乡，均属曹县，他是濮州人，也是盐户出身。现在已经纠结了数百人，铸造兵器，购买马匹。应该就要起事了。摄政王，曹县民怨沸腾，几乎到了点火就着的地步。朝廷镇压宜早不宜迟。某愿为先锋，协助朝廷拿下此贼。”


    李真见黄巢主动请缨，心中好笑，这么快就进入到朝廷鹰犬的角色了？看来自己先打巴掌再给甜枣的战术实施得很成功。


    转头对游天一道，“还得不良人辛苦一趟。”


    游天一颔首。


    又问黄巢，“此人你认识不？”


    “黄某与他有数面之缘。此人貌似豪阔仗义，实则睚眦必报。看似粗中有细，实则志大才疏。但煽动性极强，在当地很有声望。”


    黄巢认真道。


    李真听出了黄巢的意思，心知他怕王仙芝也得到同等待遇。这就是人性啊，机遇面前便是父子兄弟也要争抢，别说老乡。


    微微一笑，转头对游天一道，“大帅也不必亲自去了。直接让二统领或三统领带人将王仙芝就地格杀，其余查证定罪事宜交给天军节度使。”


    黄巢微微一愕，眸子中露出感激之色。


    心中却困惑不已，为啥同样是准备起事。摄政王对待自己和对待王仙芝有天壤之别？单凭自己的一面之词就杀王仙芝？


    他却不知，以李真的未来视角来看，王仙芝曾接受过朝廷招安，而且起义也最终兵败身死，对于唐朝影响远不如黄巢。


    谁会喜欢宋江型废物？


    还是征服反骨仔有成就感。


    一捧一打，才能让黄巢知道，自己可不是一味施恩的烂好人。自己的恩惠才显得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