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水化合物就是最好的助眠剂，两人灭了灯火，倒头就睡着了。


    黑夜像是退潮的海水，东方天际先是露出一线灰白，露珠在草叶尖上聚齐起第一滴光亮，麻雀的啁啾声在枝头炸开。


    张二花起来了，先是和两个儿媳妇是张罗着早饭、喂了鸡鸭鹅猪，打扫完了院子。匆匆吃过早饭后，又织了一会儿的布。


    院门敞开着，张二花时不时看向外面的马路。


    眼看着太阳光都将堂屋全部照亮了，张二花忍不住说道：“怎么还不见绿鹉这娃过来？”


    张二花是林村长的老婆，她从林村长那里已经知道了林绿鹉家发生的事。


    作为村长的老婆，张二花又是个热心肠的人，她自然是把林绿鹉的生计放在心上了。


    林家村最富裕的人家都在大马路旁建房子，聚集在交通最方便的一小块区域上。


    无论是外村的还是本村的人要找活干，一定会到“富人区”看看，这也意味着这些寻工的人一定会经过张二花的院门前。


    张二花的大儿媳妇抿嘴笑道：“娘，绿鹉不是找了个上门女婿嘛，小年轻你懂的。”


    她这话一说，张二花那才刚进门不到半个月的小儿媳妇脸都红透了，低着头努力降低存在感，生怕大嫂打趣到她身上。


    张二花一拍大腿，吐槽道：“懂什么懂？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见她真心焦了，张二花的儿媳妇和女儿对视一眼，撇撇嘴，不再说话了，注意力都回到手上的活上面。


    过了一会儿，张二花噌地站起来，“不行，我得去绿鹉家看看，这太阳都晒屁股了！还没见他们的人影，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


    张二花自顾自说完后，就快步走出了堂屋。


    她边朝林绿鹉家里走去，边心里腹诽道：“绿鹉也真是的。平时懒点也没什么，小姑娘嘛，没两年就要嫁人了。可现在她都分家了，爹和哥都走了，她还想以前那样干活，不得饿死。”


    “还不如拖着呢，把爹和哥留在家里，先攒下点家底再说。刘景扬快读出来了，她做得这么绝，将来半点便宜也占不到。”


    “老头子也真是的，就这么急匆匆地帮着绿鹉这娃干了这事，要是有她在，保证将分家的事办得更漂亮，起码绿鹉能和她爹、她哥留个面子情。”


    “她不就是去了地里摘点嫩黄瓜嘛，老头子也不来叫她看回热闹！”


    ……


    张二花碎碎念到了林绿鹉院门前，这薄薄的门只防君子，不防小人。


    张二花住了嘴，伸手用力拧了拧门上的木闩，接着一推，院门就开了。


    她“噌噌”，跟企鹅似地奔到屋子的窗户前，朝里面扯着嗓子喊道：“绿鹉！”


    没人应声，她继续喊道：“绿鹉！绿鹉……”


    一声更比一声高。


    屋子里林绿鹉无意识地皱起眉头，扯高了夏被，遮住脸。


    钱一寰闭着眼睛，声音含糊不清，“好像有人在叫你。”


    林绿鹉凭着本能回怼道：“是在叫你。”


    钱一寰“哦”一声，接着房间里又恢复了平静。


    “绿鹉你快点给我起来！几点了！……”张二花发起更为猛烈的攻势，将窗户拍得砰砰作响，缝隙里的灰尘都落了下来。


    忍无可忍，林绿鹉捂着耳朵直起身子，暴躁道：“哪个没早课的大学生会起这么早？又不是考试周！”


    被子从她脸上缓缓掉落，林绿鹉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她瞬间恢复了神智。


    她赶紧推了推还在赖床的钱一寰，“钱一寰快点起来！有人上门了！”


    钱一寰揉着眼睛，掀开被子，坐起来，下了床，穿上拖鞋。


    如此地一气呵成，林绿鹉看得目瞪口呆，窗户被拍得震天响，她赶紧回过神来，也下了床，趿上木屐，抓了抓头发，飞快跑去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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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了，来了，别急！”


    门一开，林绿鹉终于知道来的人是谁了，她讪讪一笑，“二花嬢嬢早啊，您吃了早饭没？”


    张二花盯着林绿鹉的脸，假装生气问道：“你刚才嘀嘀咕咕屋里说什么呢？是不是在骂你二花嬢嬢？”


    只要没其他人在的时候，林绿鹉说的是再标准的普通话，都称不上是口京片子。不识字的张二花当然听不懂。


    林绿鹉笑得一脸真诚，朝气蓬勃说道：“我背诗呢！一天之计在于晨……”


    张二花狠狠地剜了她一眼，没好气道：“你也好意思说这句话！我布都快要织完了，你这连房门都没开！”


    钱一寰赶紧解围喊了声：“二花嬢嬢。”


    钱一寰说的是本地方言，张二花一听，转眼一看就是这么个俊俏的少年，她笑得满面春风。


    后退一步，上下左右打量并肩而站的钱一寰和林绿鹉，张二花面上的笑容越来越不可说，笑得林绿鹉和钱一寰心里毛毛的。


    “你就是绿鹉救回来的钱一寰吧，你好你好。”张二花说着，八卦心起，一个踮脚，探出头朝屋子看去。


    林绿鹉一个闪身，挡在她面前。林绿鹉比张二花足足高一个头，将她的视线挡着严严实实的，张二花只来得及看到门前的八仙桌。


    在外人面前，她和钱一寰必须装成一对小夫妻，这样能避免很多麻烦的。如果没有钱一寰做挡箭牌，凭着老旧的观念，林村长一定不会同意她分家。


    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是不能撑起门户的，或者说没这个资格，这是很多人的想法。


    “刘绿鹉”的年龄也很适合结婚，不小不大，正好。跟“刘绿鹉”同龄没有读书的女孩子嫁人不在少数。


    她说要和钱一寰成亲没人觉得奇怪，至于没有办任何仪式，那不是没钱嘛。


    在她有实力掀桌子前，她和钱一寰的真实关系不能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