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的数据流已经彻底沸腾。


    一个对抗宇宙真实性的订单。


    一个连接无穷混乱维度的报酬。


    赵宇的魂火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他需要这个。一个被遗忘的垃圾场，没有价值。但一个能直通深渊的垃圾场，它的价值将无可估量。这是他“黑市枢纽”计划最完美的第一块基石。


    “这笔生意，我接了。”


    赵宇的意念，清晰地传入了在场每一个存在的感知中。


    巴尔泽布欠身的幅度更大了。“明智的决定。”


    赵宇却没有理会他。他向前走了两步，面对着那些因为恐惧和困惑而僵直的流浪者，面对着那三位被他奴役的典狱长，也面对着钟楼上的时间商人。


    他的意念笼罩了整个避难所。


    “我的黑市，不卖商品，只卖‘可能性’。”


    “从‘你也许能活下去’，到‘她也许曾爱过你’，一切皆可定价。”


    “至于价格……由我说了算。”


    这番宣告，是他为自己刚刚萌芽的帝国，写下的第一条商业法则。


    【太帅了宿主！虽然我们下一秒可能就要一起完蛋，但姿态一定要做足！】


    “这次交易，将在此地，公开进行。”赵宇转向巴尔泽布，“这是我黑市的第一笔订单，也是向所有潜在客户展示我们服务能力的样品。”


    巴尔泽布无所谓地摊了摊手，“悉听尊便。只要我能拿到我想要的‘证明’。”


    赵宇走到广场中央。


    所有流浪者都屏住了呼吸。他们即将见证这位新王，挑战一项他们无法理解的伟业，或者是一场华丽的自毁。


    林晚星走到了赵宇的身边，安静地站着。


    赵宇的晶骨手掌抬起，他的意念锁定了巴尔泽布。


    “告诉我她的名字。”


    巴尔泽布那张光滑的轮廓脸上，不存在的嘴唇微微开合，一个名字被直接植入所有在场存在的认知核心。


    “莉莉丝。”


    这个名字在空气中回响，带着一种被宇宙橡皮擦强行擦除后的残影感。它存在，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错误。


    【宿主，别冲动！这是个天坑！他要的不是复活，是要你跟整个宇宙的‘真实’为敌！等于是在世界服务器的底层代码里，强行注入一段已经被删除的冗余数据！会被世界意志当成病毒查杀的！】系统的尖叫在赵宇的意识里形成了数据风暴。


    赵宇没有回应系统。


    他也没有进行任何惊天动地的仪式。他只是伸出晶骨手掌，掌心向上，一片古旧的，边缘泛黄的羊皮纸凭空浮现。


    它很普通，普通到像是从某个被遗忘的图书馆故纸堆里翻出来的垃圾。


    看到这片羊皮纸，不只是巴尔泽布，就连钟楼上的时间商人都流露出一丝困惑。流浪者们更是无法理解。他们以为会看到法则的交织，概念的碰撞，而不是一张破纸。


    “这就是你的工具？”巴尔泽布的言语中，第一次带上了一丝可以被称之为怀疑的情绪。


    “这是载体。”赵宇的意念平静无波。


    他将羊皮纸悬浮在自己面前。


    “我问你一个问题，巴尔泽布。”赵宇的魂火锁定着深渊魔君，“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能否给你写一封信？”


    “不能。”巴尔泽布的回答干脆利落，这是逻辑，是真理，“因为她没有存在的基点，无法做出‘书写’这个行为。”


    “很好。”赵宇的魂火跳动了一下。


    他不再对巴尔泽布说话，而是对着那张空白的羊皮纸，对着这片废墟，对着所有围观者，也对着冥冥中那些窥探的视线，宣告了他的定义。


    一个足以颠覆常识的定义。


    “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必定会留下一封‘真实存在’的回信。”


    悖论敕令，发动。


    这一刻，时间没有停滞，空间没有扭曲。


    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所有存在都感觉到了一种强烈的，无法言喻的认知错位。逻辑本身被强行拧成了一个莫比乌斯环。因为她不存在，所以她必定留下了信件。这个因果关系，蛮横地插入了现实。


    巴尔泽布光滑的轮廓猛地一颤。


    格罗姆、千面、幻影夫人三位典狱长体内的概念核心发出了过载的悲鸣。


    独眼龙的数据眼直接黑屏了半秒。


    在所有人惊骇的感知中，那张空白的羊皮纸上，开始有字迹浮现。


    不是能量汇聚，不是物质重组。


    那些字迹，就是“长”了出来。它们仿佛一直都在那里，只是直到此刻才被允许“看见”。


    娟秀的，带着一丝俏皮笔锋的通用宇宙语，一个词一个词地显现。


    “巴尔，我的骗子先生。”


    信的开头，让巴尔泽布的身体出现了僵硬。这是他们之间的昵称。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请不要悲伤，也不要愤怒。因为我从未真正离开。我只是回到了我们相遇之前的‘无’里。那里很安静，没有谎言，也没有真实，所以，也没有痛苦。”


    “我记得你第一次见我时，编造了一个关于星辰陨落的谎言，骗走了我口袋里唯一一块灵魂水晶。那时我就知道，你是我见过最糟糕的魔鬼，也是最可爱的骗子。”


    “你说要为我偷来整个宇宙的星光，但你不知道，遇见你的那一刻，我的世界就已经亮了。”


    信上的内容，一句句，都精准地对应着巴尔泽布记忆深处那些正在被“事实”洪流冲刷、即将磨灭的碎片。这些文字，正在将那些模糊的记忆重新加固，赋予它们不容置疑的“真实性”。


    “所以，别再为我寻找什么‘存在证明’了，傻瓜。你记得我，我便永恒。”


    “这封信，就当是我给你的，最后一个小小的谎言吧。”


    “爱你的，莉莉丝。”


    当最后一个字符稳定下来，这封信完成了。


    它静静地悬浮在那里，既是一张写满字的羊皮纸，也是一份源自于“绝对虚无”的证明。它同时处于“真实存在”与“不可能存在”的逻辑叠加态。


    【悖论造物……我的天……宿主，你创造了一个绝对的逻辑奇迹……】系统的声音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


    就在此刻，赵宇的魂火核心深处，那枚得自问号守护者的“观测印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