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代表着“无”的空间塌陷点，在吞噬了收藏家首领的存在后，开始不稳定地收缩，最后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随着它的消失，束缚着整个拍卖会场的金色符文结界，失去了力量的源头。那些烙印在墙壁和天花板上的符文网络，明灭了几下，便彻底黯淡下去，最后化作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真实风暴”制造的噩梦，退潮了。


    会场内的幸存者们，从各自的疯狂幻象中被强行拽回现实。


    “我的神器……我的神器呢？”一个刚刚还在狂喜的富商，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发出了绝望的嘶吼。


    “不，我杀了他，我明明已经杀了他……”一个浑身浴血的佣兵，看着面前完好无损的仇家，脸上满是无法理解的惊恐。


    短暂的迷茫之后，是更加彻底的混乱。


    收藏家协会残存的成员，失去了首领的意志庇护，成为了最显眼的目标。


    “杀了他们！他们抢了我的拍品！”


    “收藏家协会完了！他们身上的东西都是我们的了！”


    贪婪与复仇的火焰，瞬间点燃了整个会场。残存的强者们将积压的怒火与欲望，尽数倾泻在那些失去了庇护的收藏家成员身上。能量的轰鸣与骨骼的碎裂声再次响起，这里化作了一个血腥的屠宰场。


    在这片混乱的中心，赵宇的晶骨之躯剧烈地颤抖着。


    那股从灵魂最深处苏醒的、霸道绝伦的帝君意志，在失去了外部刺激的目标后，缓缓地沉寂下去。它退回了那层层封印之后，带走了那种掌控一切、定义真实的力量感。


    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空虚和毁灭性的反噬。


    咔嚓……咔嚓……


    密集的裂痕，从他的胸骨开始，瞬间蔓延至全身。强行借用并引爆那股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他这具躯体的承受极限。他的晶骨之躯，正从内部开始瓦解。


    【警告！帝君印记已重新沉寂！身体结构完整度急速下降！当前完整度：31%！警告！灵魂链接出现断裂风险！】


    系统的提示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切。


    赵宇感觉自己的魂火正在与这副骨架剥离，剧痛席卷而来。


    也就在这时，他身前，那个释放了终极力量的身影晃了晃。


    林晚星眼中的纯粹灰色正在褪去，她的身体软软地向后倒下。催动那股足以抹除一切的“归墟之力”，耗尽了她所有的本源，魂火微弱得仿佛随时会熄灭。


    赵宇下意识地向前踏出一步，在林晚星倒地之前，将她接在了怀里。


    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让他当场散架。他抱着林晚星柔软而冰冷的身体，单膝跪在了狼藉的地面上，用自己的身体支撑着，不让她沾染地上的血污。


    拍卖会场的厮杀，逐渐平息下来。


    该死的，都已经死了。


    幸存下来的，无一不是灰雾城里有头有脸的狠角色。他们瓜分了收藏家协会的遗产，此刻，所有人的意念，都聚焦在了会场中央。


    那里，一个浑身布满裂痕、仿佛随时都会碎裂的骷髅，正单膝跪地，怀里抱着那个引发了一切风暴的少女。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贪婪和一种更深层次的畏惧。


    无人敢上前一步。


    他们亲眼目睹了收藏家首领的“消失”，那种从概念层面被抹除的彻底死亡，让在场所有自诩强大的生物，都感到了源自灵魂的寒意。


    “他的力量……耗尽了。”一个潜藏在阴影中的意念，打破了死寂。


    “那个女孩也昏迷了。”另一个意念附和道。


    “那颗‘君王之心’……还有那个能扭曲真实的‘心脏’……”


    贪婪开始压过恐惧。


    一个体型魁梧，长着四条粗壮手臂的怪物，从人群中走了出来。他的每一步都让地面轻微震动。他是骸骨兄弟会残存的强者，看向赵宇的意念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欲望。


    “黑骨头，把你怀里的女孩，和你得到的东西，都交出来。”四臂怪物用沙哑的意念说道，“我可以让你保留你这副骨架，完整地离开这里。”


    赵宇没有抬头，他的全部心神都在感知着林晚星微弱的魂火。


    “别逼我动手。”四臂怪物又向前走了一步，“你现在连站起来都费劲。”


    赵宇依旧没有回应。这种无视，比任何反驳都更让四臂怪物感到愤怒。


    就在他准备强行动手的时候，一个身影从角落的阴影中缓缓走出。


    是独眼龙。


    他手里没有拿酒杯，只是平静地走到了场地的边缘，挡在了四臂怪物和赵宇之间。


    “龙骨，我劝你最好别动。”独眼龙的意念很平淡。


    “独眼龙？这里没你的事！你想和我们骸骨兄弟会开战吗？”四臂怪物龙骨的意念变得暴躁。


    “骸骨兄弟会？”独眼龙的独眼中流露出一丝嘲弄，“你们的老大，连同你们的神器，都成了人家进化的养料。你现在，代表不了骸骨兄弟会。”


    “你找死！”


    龙骨怒吼一声，四条手臂上的肌肉虬结，就要动手。


    “你动手之前，最好想清楚一个问题。”独眼龙的意念变得严肃，“灰雾城的规矩是什么？”


    龙骨的动作一滞。


    “灰雾城没有规矩。”他回道。


    “对，灰雾城没有规矩。”独眼龙点点头，“或者说，这里的规矩，就是由最强大的那个存在来定义的。上一个尝试在这里定义规矩的，是万物收藏家协会。”


    独眼龙转过身，不再理会龙骨，而是面向场地中央的赵宇，身体微微躬下，行了一个郑重的礼。


    独眼龙的意念清晰地传递给在场的每一个幸存者。


    “从今天起，您，就是灰雾城新的‘规则’。”


    死寂笼罩了整个会场。


    所有幸存者的意念都剧烈地波动起来，他们看向那个单膝跪地的骷髅，情绪中混杂着畏惧与某些别的意味。


    王。


    这个初来乍到的黑骨头，用最血腥、最无法理解的方式，成为了这座法外之城实质上的王。


    赵宇终于有了一丝反应，他缓缓抬起头，空洞的眼眶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独眼龙的身上。他没有理会那个所谓的“规则”，也不在意什么“王”的头衔。


    他只是抱着林晚星，用尽最后的力量，支撑着布满裂痕的身体，慢慢站了起来。


    他要离开这里。


    他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来处理自己和林晚星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