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帕子……”


    魏晓紧紧撰着帕子，声音哽咽。


    帕子是魏忠在她父母过世时送给魏晓的。


    那年魏晓才四五岁，什么都不懂的年纪，父母便离开了。


    小小的孩子站在院子里，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上前想问自己爹娘在哪里，却发现没有一个人注意到她。


    魏晓急得快要哭出来，魏忠刚下朝回来，一进院门便看到弟弟家的小姑娘站在院子里无人照看。


    正在忙着的大人见了他也只是淡淡打声招呼，面对魏忠，他们一向是没什么话可以寒暄的。


    他在魏晓跟前站定，缓缓蹲下身，直视这个失去双亲的可怜孩子。


    魏晓怯生生望着他，父母生前跟她讲过，自己还有个伯父是在朝当官的。她看着连朝服都没来得及换下的魏忠，小声喊人，“伯父……”


    鲜少到魏府来的魏忠还是第一次当人伯父，他先前奉命前往边关，平日里忙，对这个四五岁大的小侄女接触不多。


    他扯出一抹笑来，朝魏晓伸出手，“伯父在呢，跟伯父先出去怎么样？”


    魏晓乖巧应声，任由魏忠把自己抱在怀中。


    直到夜色深了，他们才回魏府。


    “伯父……”魏晓拽着他衣摆，眸中含泪，“爹爹和娘亲他们……”


    魏忠叹了口气，俯下身揉着她脑袋，“陛下临时派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办事。”


    “那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他们？”


    “……”魏忠沉默许久，看着魏晓期待的眼神，竟有些心软。


    他闭口不言，牵起魏晓的手，沉默良久只剩下叹息。


    “以后你会知道的。”


    ……


    “那天晚上，我梦到了爹妈，他们走了，却没带上我。”魏晓捏着手中的帕子，垂眸看着上面绣着的字，那是魏忠熬了整夜做的。


    苏衿宁抿唇不语，微微皱眉，良久才开口，“魏冲……是在那之后被魏忠大人收养的吗？”


    “嗯，”魏晓看上去好多了，笑着讲出许多年前魏忠是怎么带魏冲回家的。


    “那天还下着雨，伯父回来的时候牵着一个看上去比我还瘦小的孩子，那个就是魏冲了。”


    苏衿宁轻轻揽着她的肩，听她继续讲。


    流浪到京城的魏冲看上去要比小他两岁的魏晓看上去还要矮上一些，看到魏晓下意识躲到魏忠身后，一双眼睛警惕地打量着四周，尤其是府上的魏晓。


    她三言两语说完后，这次换苏衿宁沉默了。


    “所以……”她斟酌着开口，“就连你们也不清楚魏冲究竟是什么来历？”


    “嗯，伯父捡到他的时候看他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孩。”魏晓点点头，大概猜到了苏衿宁在想什么。


    “我倒是觉得你可以跟魏忠大人说一下，自己先装作不知道这件事，该怎么跟魏冲相处就怎么办。”苏衿宁无奈挠头，事情似乎比她想象中还要复杂。


    她本以为照萧行简的计划，挑拨魏冲跟李德元的关系并不容易，直到现在苏衿宁自己就坐在魏晓旁边，看着她为了魏冲养外室和野种的事情跟自己哭诉。


    苏衿宁觉得魏冲这人真是坏事做多遭报应了，她想挑拨自己还真送上把柄来。


    “那魏夫人你打算怎么做？”苏衿宁轻轻拍着她后背，手酸了也不敢放松，生怕她一个想不开又回去跟魏冲冰释前嫌。


    不，她忘了，若真如此，便是魏晓单方面原谅魏冲。


    “姑娘放心，我离了他照旧能把日子过好，反倒是他，若不是仗着伯父，只怕现在还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锦衣卫。”魏晓握住苏衿宁的手，“说起来，还要多谢姑娘帮我认清他了。”


    苏衿宁看着魏晓离开的身影，有一瞬恍惚。


    魏晓是魏冲明媒正娶的妻子，还回遭人背叛，那自己呢？


    她不过是个外室，还被打入贱籍，若是有朝一日，萧行简也像魏冲一样，自己又该怎么办？


    思索间，萧行简推门而入，正好看到坐在床上深思的苏衿宁。


    “姑娘这是在想什么？”萧行简笑着打趣，可见她没有反应，蹙眉凑上前，伸手在苏衿宁眼前晃了又晃。


    “你回来了。”苏衿宁看向他的眼神莫名带了一丝幽怨，萧行简不明所以，默默后撤半步，“这是怎么了？今日在朝上，很多官员都在议论魏冲昨天带的那孩子。”


    他随口说着，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这样下去魏忠大人早晚会知道的，魏冲没了他的帮助，想再往上爬，就只能靠李德元了。”


    “是啊，还有个太子殿下。”苏衿宁像是刚想起来样的，若不是萧行简提醒，她都要忘记了李德元了，没办法，谁让这个太子没有一点主见，对魏冲可以说是言听计从了。


    “别想太多，恶人自有恶人磨。”萧行简无所谓道，能让魏忠对他起疑心，已经是计划之外的了，苏衿宁可谓是无意间帮了他们。


    “萧行简，你是要亲自做这个恶人吗？”苏衿宁笑道。


    看着他眉眼，突然觉得能这样跟萧行简重逢倒也不错。毕竟两人已经许久没见过了，尤其是他跟着老先生研学之后，一回来便进了锦衣卫，两人几乎是见不着一面。


    “今日辛苦你了。”萧行简眉眼弯弯，看上去倒是和平时无异。


    “萧大人，姑娘，屋外……”绿翘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两个，轻轻咳了两声。


    苏衿宁立刻红着脸把他推开，别过头去不敢再看。


    “不必多说了，我知道是谁。”萧行简摆摆手，转而看向苏衿宁，“不出去看看，外面等着的那位，可是为你而来的。”


    她微微蹙眉，完全不记得除了魏晓之外，自己还约过谁到家中相见。


    “不记得就别想了，左右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萧行简倒是无所谓，牵起她的手就出去了。


    看到门口站着的吴岩金，苏衿宁愣了一下，诧异地看向萧行简，“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跟你赔罪的。”萧行简轻笑一声，放在她腰上的手微微用力，苏衿宁被他推得向前半步，无措的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