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早饭后，宋远廷特意将四娘唤到新书房。


    书房宽敞明亮，藏书满架，是宋远廷最喜欢待的地方。


    “四娘，栓柱是个好孩子，将来定不会委屈你。”


    别看宋远廷疼爱四娘，但怎么跟女娃谈心，宋远廷还真是有点摸不到门路。


    “爹，您说什么呢？我委不委屈跟他有什么关系？”


    四娘一张小脸儿羞得通红，眼都不敢直视宋远廷了。


    宋远廷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儿太直接，但话既然说了，就索性说的明白些。


    “爹是个粗人。”宋远廷拍拍炕沿，示意四娘坐在身边。


    四娘坐下后，宋远廷又继续说道:“爹对不起你们，让你们没有娘亲照顾。


    那几个小子也便罢了，可你一个女娃总归是有诸多的不便。


    爹真是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说这些事。但是有一点你要明白，爹希望你能幸福。


    爹的小棉袄就得过最幸福的日子才行。今天我问过那小子了，他对你倒是有几分真心的。


    所以现在爹想问问你的心思。你到底喜不喜欢那臭小子。要是喜欢爹就好好培养他。


    要是不喜欢，爹明天就把他赶回村里去。”


    一听宋远廷要把赵栓柱赶回村里，四娘忙抬眼看向父亲，急切地阻止道:


    “别呀，爹。”


    这态度，这语气，宋远廷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女生外向，真是一点儿错也没有。


    “所以……你这是承认喜欢那小子了？”


    宋远廷的语气中带着点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与怅然若失。


    四娘没再否认，红着脸点点头。


    “好。既然你喜欢，爹就好好培养他。只是今日爹把你留下，除了问你心意还有一件事。”


    四娘闻言看向宋远廷，问道:“什么事？”


    宋远廷慈爱的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声音中带着老父亲的不舍，仿佛四娘明日就要嫁人了一样。


    “好闺女，嫁人，只是你人生的一个新起点，绝不是终点。


    爹不希望你以后嫁了人，就把你读的书、识的字、管过的账都抛下了，只围着灶台针线转。”


    四娘抬起头，眼中有些疑惑，又有些隐隐的期待。


    “女子不能科举，这是世道规矩。但谁说女子就不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不能有自己的价值？”


    宋远廷目光灼灼，“读书识字，明理增慧，这是其一。


    爹希望你能继续学习，不仅要读诗词歌赋陶冶性情，更要学实用的东西！”


    “爹的意思是？”四娘对父亲的话有些不解，尽管她比寻常女娃更有见识，但到底是受封建思想荼毒的女子。


    虽说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萌芽，可仍旧无法自己让那嫩芽破土而出。


    “爹的意思是，即便你未来嫁人，也还要继续做你想做的事。


    你若愿意经商，便去做个女商人。


    若是愿意制衣，便去做个女裁缝。


    喜欢研究吃食，做个女厨子也是不错的。


    又或者你若愿意行医，也可做个女郎中。”


    说到最后，宋远廷仿佛给自己提了个醒。


    是啊，他这一身医术，为何不传给子女们呢？


    四娘还听得云山雾罩时，宋远廷忽然又跳跃到下一个话题。


    “闺女，你想不想学医？”


    “啊？”


    “其实学医也没那么难。你可先学些医理药膳。一来保重自身和家人安康，二来这也是积德行善、惠及乡邻的本事。”


    宋远廷忽然就变身大忽悠，学医不难这种话都敢信口胡诌。


    只是他既然动了这传承医术的想法，心思也就不受控制的活络起来。


    可光宋远廷自己活络没用啊，面前的闺女好像并没什么反应。


    实在不是四娘不想反应，而是宋远廷连珠炮一样得说个没完，搞得四娘压根就没时间反应。


    不过，定下心来，四娘只觉得父亲的话仿佛在她心中打开了一扇窗，让她看到了一个不同于世俗认知的未来。


    在那个未来里，女子也可以闪闪发光。


    四娘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充满了光彩和力量。


    “爹！女儿明白了！女儿想学！”屋内，四娘的声音带着激动和坚定。


    “好！”宋远廷欣慰地笑了:“爹亲自教你。


    咱们宋家的女儿，就算不考功名，也要活出自己的精彩来！”


    四娘原本的斩钉截铁忽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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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有些犹豫。那双亮晶晶的眼睛里，除了期待，还明晃晃地写着四个大字:不可置信。


    “爹，”四娘歪了歪头，带着点促狭的笑意，“您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女儿可从来没听您说过呀？您该不会是为了哄女儿开心，现编的吧？”


    宋远廷被女儿问得一噎，他光顾着激动传承了，忘了这茬！


    也不怪四娘怀疑她，毕竟在那丫头的记忆中自己的亲爹确实跟医术八竿子打不着。


    不过……宋远廷大脑飞速运转，他可是来往县里卖过好多次药材呢。


    跟医馆郎中学了些医术似乎也是解释得通的。


    宋远廷清了清嗓子，而后说道；“你忘了，爹可是靠着卖药材起家的。


    往返医馆，怎么还不学个皮**？”


    “爹！您这皮**也敢带徒弟呢？”四娘觉得有些好笑，忍不住扬起嘴角。


    “嘿！你这丫头！还不相信你爹嘛！”宋远廷作势要敲四娘脑门，却被四娘笑着躲开了。


    “好好好，您厉害，那您倒是说说看，您这‘皮**’，到底懂多少？


    别到时候教我认药，把毒草当补药，坑死你闺女！”


    宋远廷看着女儿促狭的眼神，又好气又好笑。看来不露一手，是镇不住这小丫头了。


    “行！让你小瞧你爹！今天就让你看看你爹的本事。


    来，闺女，伸手。”宋远廷示意四娘把手腕放在书案上。


    “您还会诊脉？”四娘更惊奇了，半信半疑地把手腕伸过去。


    宋远廷把三根手指搭在四娘的手腕上。


    过了片刻，宋远廷睁开眼，一脸严肃：“嗯……脉象嘛……”


    四娘的心提了起来。


    “脉象显示你这臭丫头对赵家那小子动心！”宋远廷一本正经地说完，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爹——！”四娘被父亲逗得哭笑不得，刚刚缓和的脸色又变得通红。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


    宋远廷敛起笑容，走到书案前，拿起一支干净的毛笔，又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空白的册子。


    “看好了。”宋远廷提笔，在纸上飞快地画了一个极其简单的小人轮廓，然后在小人额头位置点了一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