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兄弟二人特意穿上了最显庄重的朝服，怀着忐忑又带着几分侥幸的心情，来到了皇宫禁苑之外。


    然而，距离宫门尚有百步之遥，他们便被一队盔明甲亮、神色冷峻的御林军拦下了。


    “止步！皇宫重地，无诏不得靠近！”


    为首的校尉声音洪亮，不带丝毫感情。


    谢锋连忙上前，努力摆出昔日国公府二爷的派头，清了清嗓子道，“我二人乃是陛下胞弟，有要事求见陛下，劳烦通禀一声。”


    那校尉目光扫过他们，并无半分动容，依旧公事公办，“可有陛下宣召的手谕或令牌？”


    “这……并无手谕，但我二人确是……”


    谢坤急着解释。


    “既无手谕，亦无令牌，恕难从命。”校尉冷硬地打断他，“陛下日理万机，正在与诸位大臣商议登基大典及军国要务，早已下令，无干人等，一律不见。”


    “无干人等？”谢锋一听这话，血往头上涌，声音不由得拔高，“我们是他亲弟弟。怎么就是无干人等了？你进去通报一声，就说谢锋、谢坤求见，陛下一定会见的。”


    校尉的脸色沉了下来，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身后的士兵也瞬间绷紧了身体，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


    “两位大人！”校尉的声音带着警告，“末将职责所在，只认手续，不认人情。陛下有严令，任何人不得以私事叨扰。若再在此喧哗纠缠，休怪末将按律行事了。”


    看着那明晃晃的刀柄和士兵们冰冷的目光，谢锋和谢坤的气势瞬间被压了下去。


    他们这才真切地意识到，眼前这座巍峨的宫城，已经不再是他们记忆中那个可以凭借着姓谢随意出入的地方了。


    里面的那个人，也不再是那个他们可以凭着兄弟身份就能轻易见到的大哥了。


    他是君，他们是臣。


    一道宫门，已是天堑。


    谢坤还不死心，试图换个方式，“那……那可否请通禀太子殿下？我们是太子的亲叔叔……”


    校尉脸上甚至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嘲讽，“太子殿下辅佐陛下处理政务，同样不得空。两位请回吧。”


    彻底没了指望。


    兄弟二人僵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在守卫们毫不掩饰的冷漠注视下，只觉得无比的难堪和羞辱。


    他们仿佛成了两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最终，谢锋狠狠一甩袖，咬着牙低声道，“我们走！”


    两人转过身，几乎是落荒而逃般地离开了宫门。走出去老远，还能感觉到背后那一道道冰冷目光。


    回头望着那高耸的朱红宫墙和紧闭的森严宫门，谢坤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二哥，完了……彻底完了……陛下他……这是根本不打算认我们了……”


    谢锋脸色灰败，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所有的算计幻想，都被那扇冰冷沉重的宫门彻底击得粉碎。


    他们连谢凛的面都见不到，所谓打断骨头连着筋的血脉亲情，在绝对的权力和清晰的界限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


    国公府内院，虽因即将迁入东宫而略显忙碌，但处处透着井然有序。


    姜宁正坐在窗边看着宫人整理一些日常用物，忽听得外面传来一阵轻快又略带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熟悉而欢快的嗓音，“宁儿！宁儿！我可想死你啦！”


    话音未落，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梳着妇人髻的身影便像只快乐的雀儿般飞了进来，不是柳淑珠又是谁？


    她见到姜宁，眼睛一亮，直接扑过来就是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完全没顾及旁边还有宫女嬷嬷在场。


    “淑珠！”姜宁又惊又喜，连忙回抱住她。


    好友身上那股鲜活泼辣的气息，瞬间冲淡了连日来周遭的谨慎，她向来是这个性子，如今倒是一点没变。


    柳淑珠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拉着姜宁的手上下打量，啧啧称赞，“让我好好瞧瞧！哎呀，这通身的气派，果然是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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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在京城时更……”


    她歪着头想了想，找了个词，“更贵气，也更沉稳了。就是好像瘦了些？”


    她叽叽喳喳说了一堆，忽然像是才反应过来似的，哎呀一声，猛地松开手。


    她后退一步，手忙脚乱地就要行礼，“瞧我这脑子，光顾着高兴了。忘了您现在是太子妃娘娘了。臣妇失礼，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她那夸张又生疏的动作把姜宁逗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伸手扶住她，“快起来。淑珠，你这是做什么？我们之间，何时需要这些虚礼了？以前怎样，如今还怎样，不然我可要生气了。”


    柳淑珠这才直起身，拍了拍胸口，大大咧咧地笑道，“嘿嘿，我这不是怕给你丢人嘛！你现在身份不同了嘛。”


    她说着凑近些，压低声音，眼里闪烁着兴奋和不可思议的光芒，“说真的，宁儿，我到现在还觉得跟做梦似的，你居然成了太子妃，我的天！当初你嫁给谢凭舟，多少人背后嚼舌根，尤其是你姜家那几个……哼，现在只怕肠子都悔青了，天天在家捶胸顿足呢吧？”


    提到姜家，姜宁眼神微微淡了些，却并无太多波澜，只浅浅一笑，“都是造化弄人。过去的事就不提了，日后各自过好自己的日子便罢。”


    她不愿多谈那些不快，拉着柳淑珠的手到榻上坐下，“快跟我说说，你成亲后日子过得如何？夫君待你可好？公婆可和善？”


    柳淑珠性格爽利，见姜宁不愿多提，便也从善如流地开始讲起自己的婚后生活，无非是些家长里短，夫妻趣事，她说得绘声绘色，姜宁听得笑意盈盈，不时插话问几句。


    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在闺中时的时光，絮絮叨叨，有说不完的话。


    聊了许久，姜宁轻轻抚了抚依旧不太显怀的小腹，脸上流露出温柔，轻声道，“淑珠，我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么好消息？”柳淑珠好奇地凑近。


    “我……我有身孕了。”姜宁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羞涩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