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函？这他妈是催命符！”陈思港猛地往前一步，血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张主任，那股亡命徒般的狠厉气势吓得张主任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回去告诉何永寿！想用这种下三烂的手段弄死老子？没门！”


    “蘑菇烂了，老子还能种！”


    “供销社不让卖，老子就摆地摊卖！走街串巷卖！”


    “只要老子陈思港还有一口气在，这南山酱菜，就倒不了！”


    “他想玩？老子奉陪到底！看谁先玩死谁！滚！”


    最后那个“滚”字，如同炸雷，带着滔天的恨意和杀气！


    张主任被陈思港这副拼命的架势彻底吓住了，脸色煞白，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狼狈地钻回吉普车，催促着司机赶紧掉头离开。


    看着吉普车逃也似的消失在尘土中，陈思港挺直的脊梁才微微佝偻了一下，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和绝望涌了上来。但他很快又强行站直，眼神变得更加冰冷和坚定。


    退路，已经被彻底斩断了。


    现在，是真的你死我活了。


    他转身，快步走回村子。村民们围了上来，脸上充满了恐惧和茫然。地窖毁了，供销社断交了，接下来该怎么办？


    陈思港没有解释，直接对刘二壮和李大奎下令：“二壮！带几个人，把地窖给我彻底封死！里面的东西，连土带菌包，全部挖出来，拉到后山远远烧掉！一点不留！”


    “大奎！带上家伙！叫上几个信得过的兄弟！跟我走！就是把南山翻过来，也要把刘癞子那个杂种给我揪出来！”


    他现在没工夫悲伤，没工夫愤怒！他必须立刻找到刘癞子，撬开他的嘴，拿到何永寿指使人投毒、破坏生产的铁证！这是反击的唯一希望！


    就在陈思港带着人，如同猎豹般扑向后山小树林，准备进行地毯式搜索时，王老五又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脸上表情古怪。


    “思港！思港！别…别找了！”


    “刘癞子…刘癞子他自己回来了！”


    “就在村部！还…还带着两个人！”


    “他说…他说他是来谈…谈收购的！”


    刘癞子自己回来了？还带着人？谈收购？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愣住了，以为自己听错了。


    陈思港眼睛猛地眯起，寒光闪烁。


    收购？


    这又是何永寿唱的哪一出？打一棒子，再给个甜枣？还是……又一个更阴毒的陷阱？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立刻去把刘癞子撕碎的冲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走！去村部！”


    “老子倒要看看，他们想怎么‘收购’！”


    村部那间低矮的土坯房里，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陈思港带着刘二壮、李大奎等几个核心的村民，像几尊煞神，堵在门口。他们身上还带着地窖的恶臭和搜山的尘土，眼神里的怒火和警惕几乎要化为实质。


    屋子中间，刘癞子缩着脖子，瑟瑟发抖地站在那儿，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之前已经“吃过教训”了。他不敢看陈思港的眼睛，眼神躲闪，充满了恐惧。


    而真正让陈思港瞳孔收缩的，是刘癞子带来的那两个人。


    一个穿着不合身的西装，头发梳得油光锃亮，脸上挂着虚伪笑容的中年男人——正是镇供销社的经理，何永寿！


    另一个则是个生面孔，穿着干部装，手里拿着公文包，面无表情，眼神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审视，一看就是体制内的人。


    何永寿竟然亲自来了？还带着一个官方的人？他想干什么？示威？还是……真如刘癞子所说，来“谈收购”？


    陈思港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全身肌肉紧绷，像一头遇到致命威胁的孤狼，死死盯着何永寿。


    何永寿看到陈思港这副狼狈却凶狠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快意和嘲讽，但脸上却堆起了更加“和善”的笑容，率先开口，声音拿捏得恰到好处，带着一丝假惺惺的惋惜：


    “哎呀，思港老弟，你看这事闹的……我刚听说你们的窖出了点意外，损失不小啊？真是天有不测风云，太可惜了！”


    他绝口不提刘癞子，仿佛真是来关心慰问的。


    陈思港没接他的话茬，目光冰冷地扫过刘癞子，又回到何永寿脸上，声音沙哑而直接：“何经理大驾光临，有何指教？是来看笑话的，还是来送‘终止合作通知书’的？”


    何永寿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打了个哈哈：“思港老弟这是说的哪里话！供销社那边也是按规矩办事，毕竟食品安全大于天嘛！理解，理解万岁！”


    他话锋一转，指了指旁边那个干部模样的人：“介绍一下，这位是县乡镇企业办的马干事。马干事听说了你们南山村创业的艰难，特别是现在遇到的困难，非常关心，特意下来看看情况。”


    马干事微微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带着官腔：“陈思港同志，你们村自主创业的精神是值得肯定的。但是，遇到困难也要正视。听说你们现在资金链断裂，生产停滞，还欠着村民的工钱和联保贷款？”


    他的话，句句戳在陈思港目前的死穴上！显然，何永寿已经把底都透给他了。


    陈思港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困难是有，但还在克服。”


    “年轻人，有闯劲是好的，但要现实。”马干事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导”意味，“盲目硬撑，只会让损失更大，甚至拖累整个村子。有时候，适当的……放手，或者寻求合作，才是明智的选择。”


    何永寿立刻接话，图穷匕见，脸上挂着那令人作呕的“善意”笑容：“马干事说得对啊！思港老弟，我这次来，不是来看你笑话的，是真想来帮你，拉你一把！”


    他往前走了一步，故作诚恳地说道：“你看，你现在地窖毁了，蘑菇没了，供销社的渠道也暂时断了，还欠着一屁股债。这酱菜厂，就是个吞钱的无底洞啊！再拖下去，你就真的万劫不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