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穿着那身米色风衣，长发在风中微微飘拂，脸上没什么表情，平静得仿佛眼前这片焦土和喧嚣都与她无关。她身后跟着刘磊，刘磊的脸色则显得异常凝重。


    王晓苑的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焦土，扫过忙碌寻找菌包的村民，最后落在蹲在井边、浑身脏污、眼神却锐利如刀的陈思港身上，落在他小心翼翼护在水桶里的菌包上。


    她的脚步停在距离陈思港几步远的地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看着桶里那个焦黄的菌包。


    周围的村民看到王晓苑，都下意识地停下了动作，敬畏又好奇地看着这位开着漂亮小汽车、身份不凡的城里女人。气氛变得有些微妙。


    陈思港站起身，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和灰烬，眼神警惕而冰冷地看着王晓苑：“王经理？有何指教？来看我的笑话？”


    王晓苑没有理会他话语里的刺，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个菌包上，片刻后，才缓缓抬起眼，看向陈思港，声音清冷平静：“这点东西，就是你翻盘的希望？”


    “是！”陈思港毫不退缩，斩钉截铁，“有它在，老子就死不了！”


    “死不了？”王晓苑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近乎嘲讽的弧度，“陈老板，你是不是太乐观了？这点菌丝，经历了高温烘烤，生命力十不存一。就算能活下来，要恢复到能作为母种扩繁的状态，需要多久？一个月？两个月？扩繁出足够的菌包，种出第一批能上市的蘑菇，又需要多久？三个月？四个月？”


    她的每一句话，都像冰冷的针，精准地刺在陈思港最痛的神经上！


    “家家福超市的合同，等得起吗？”


    “银行的贷款利息，等得起吗？”


    “全村人指望着你吃饭的嘴，等得起吗？”


    “还有……”王晓苑的目光扫过那片焦土，语气带着一丝残酷的现实，“你拿什么重建大棚？钱呢？”


    句句诛心！


    周围的村民刚刚燃起的希望，被王晓苑这冰冷的分析瞬间浇灭了大半，脸上再次浮现出绝望和茫然。是啊，这点菌丝，杯水车薪啊！远水解不了近渴！


    陈思港的脸色铁青，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知道王晓苑说的是事实，是冰冷的、无法回避的现实！但他不能认输！尤其是在这个女人面前！


    “等不起，也得等！”陈思港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困兽般的狠劲，“老子有的是办法！大棚没了，老子就找别的地方种！山洞！地窖！老子就不信，活人还能让尿憋死！”


    “山洞？地窖？”王晓苑嗤笑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陈思港，你以为种蘑菇是过家家？温度、湿度、通风、光照……哪一样不需要精确控制？靠你的土办法？异想天开！”


    她往前逼近一步，高跟鞋踩在焦黑的灰烬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眼神锐利如刀，直刺陈思港的眼底：“醒醒吧！靠你这点侥幸捡回来的火种和你那点蛮干的血勇，你救不了你的项目，更救不了南山村！”


    “那你想怎么样？”陈思港被彻底激怒了，血红的眼睛死死瞪着王晓苑，“撕了协议的是你！现在跑来落井下石说风凉话的也是你！王晓苑，你到底想干什么？”


    王晓苑迎着他愤怒的目光，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波澜。她突然从自己精致的手提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没有递给陈思港，而是“啪”的一声，扔在了两人之间焦黑的土地上！


    信封口没有封死，露出里面厚厚一沓崭新的百元大钞！看厚度，至少四五千块！


    “钱！我有！”


    “技术！我也有！”


    王晓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和掌控感，响彻全场！


    “北山食品厂有最专业的食用菌培育实验室！有最好的技术员！有现成的、活性极强的母种！”


    “只要我一句话，设备、技术、原料，立刻就能调过来！”


    她的话像一颗重磅炸弹，瞬间炸蒙了所有人！包括陈思港！


    村民们看着地上那沓厚厚的钞票，又看看气场强大的王晓苑，眼中重新燃起了炽热的希望！有技术！有钱！这下真的有救了！


    陈思港却感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起。他太了解王晓苑了，这个女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地施舍！


    “条件呢？”陈思港的声音冰冷，带着警惕，“这次，你又想要什么？剩下的七成股份？”


    王晓苑看着他，忽然笑了。那笑容不再冰冷，反而带着一丝玩味和……欣赏？像是猎人终于看到了猎物露出獠牙。


    “股份？”她摇了摇头，语气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施舍，“我说过，我投资的不是快死的项目。现在，它连项目都算不上了。”


    她指了指地上那个被水浸泡的菌包，又指了指地上的钱，最后，目光重新锁定陈思港那双燃烧着不屈火焰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吐出她的条件：


    “陈思港，我给你三天时间！”


    “用这点残存的火种，加上我的钱和技术支持！”


    “三天之内，给我培育出第一批可以上市销售的、品质合格的鲜蘑菇！”


    “不需要多，一百斤！只要一百斤！”


    “做得到，这笔钱算我借你的启动资金，利息按信用社最低算！北山食品厂的技术资源，后续也可以继续对你开放！”


    “做不到……”


    王晓苑顿了一下，嘴角那抹玩味的笑容变得冰冷而残酷，她的目光扫过陈思港，扫过周围所有屏息凝神的村民，声音清晰地传进每个人的耳朵：


    “那就证明你陈思港，还有你们南山村所谓的希望，不过是一堆烧剩下的、没用的灰烬！”


    “这笔钱，就当是给你们的……遣散费！”


    “你的项目，就得解散！联保贷款，你们自己想办法还！”


    “你，陈思港，从哪里来，给我滚回哪里去！继续当你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