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的意思是别人看不到你了？”


    春日野飒单手抵住下巴，不停地绕着樱岛麻衣。


    后者没好气地瞥了对方一眼，原本那种演唯美剧情的心思都淡下去不少，只是叹了口气，默默开口：“连感受都做不到了~”


    说完，樱岛麻衣耸耸肩，轻轻绕过春日野飒的身旁，坐到吧台正中央的转椅上，修长的右腿压在另一条上，裙子与大腿边缘挤出一条靓丽的风景线，脸上的游刃有余像是世界末日后，连跑路的办法都没找到，只好摆烂的少女一样。


    时间拨回十分钟前，春日野飒看到樱岛麻衣就这么突然出现在他身前，先是张着嘴巴一副长了见识的样子。


    可惜还没等樱岛麻衣拿出手机记录下这一幕，对方就收下那副样子，转而是一圈又一圈地绕着自己，像是进行某种奇怪仪式的萨满一样，好像之前那一副第一次见到母猪上树的惊讶只是为了让自己心情好受些做出的假象而已。


    要是让春日野飒进演艺圈，说不定会有一番大作为吧？


    起码比现在的自己好……


    “啧啧啧。”春日野飒盯着她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这不是日常恋爱的剧本吗？怎么还有这种剧情？


    难不成自己十八年来经历的只是世界的假面，接下来自己会见识到世界真实的一面，并且马上发展成……


    唉？真的假的？我打宿傩吗？！


    樱岛麻衣把玩着桌上的玻璃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摇曳。


    她单手托腮，眯着眼睛轻笑：“真羡慕啊，春日野君，现在只有你能看到我了呢。”


    她的声音轻飘飘的，像是做梦还未清醒时发出的梦呓。


    “可惜，这下没人能揭穿黄毛君的真面目了……”


    春日野飒甩了她一个白眼，缓缓走到吧台正中央，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衣领，露出标准的服务生微笑，像是一位正式上岗不久，以最认真的姿态应对生活的服务生一样，开口：“刚刚那杯是我喝过的，要不要给客人重新配……”


    “不用。”她毫不犹豫地打断，唇角微扬，“我就要这杯。”


    “……姑且算是知道你为什么当初第一面就这么跟我自来熟了。”


    “清楚我其实是一个坏女人了？”


    “嗯哼，谁知道呢，”春日野飒垂着脑袋，轻笑两声，忙着手中的动作，头也不抬地说道：“所以，当时第一面见到我，你只是觉得我是能看见你的人？”


    说实话，在此刻之前，春日野飒对樱岛麻衣的观感只能说是平平。


    对于一个莫名其妙就对自己示好的人，他见过太多了，但他认为世间从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突如其来的感情。


    就像茨威格说的那句。


    “所有命运的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樱岛麻衣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像是第一天见到她时，这位孤独的女明星像一只倦怠的蝴蝶，目光却紧紧追随着他。


    暖黄的灯光笼罩着春日野飒的轮廓，金发在光晕中显得格外耀眼。


    樱岛麻衣觉得自己有些像是故事中飞向油灯的飞蛾，不同的是，她感觉此刻站在她面前的这个油灯，温暖却不灼人。


    “不知从何时起，我的关注度比往日少了太多……”


    樱岛麻衣继续看着伏案忙碌的春日野飒，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摩擦着手中玻璃瓶，一只手搭起支撑着脸，偏着脑袋静静看着他，轻声说着话。


    她莫名找到了以前一次做纪录片时候的感觉。


    “制片人在跟我说话的时候，莫名就会忘记我的名字，又或者是本来协议好的角色，莫名其妙又找了其他人去出演，即便后来得到了一笔丰厚的违约金，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


    “就那样吧，也许我这种人最多也许就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我忍不住自问。”


    春日野飒闻言，没有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的反说什么自认为幽默的话，他只是偏过头看了看身侧煮茶用的小灶台，这个还是他之前帮平冢静搬东西的时候，对方给他的回礼。


    他挑了挑煮茶的火苗，火舌舔舐壶底，映红了他的侧脸。


    “不过北野先生确实是个好人。”樱岛麻衣的指尖轻轻摩挲着玻璃杯壁，声音里带着几分怀念，“即便在忘记我之后找了新的代言人，可当他想起来时，还是四处奔走，硬是帮我争取到了一个广告机会。”


    她忽然笑了，用手背随意抹了下眼角，像是要擦去并不存在的泪水：“要我说，他太老实了。换作是我，肯定会趁机把这个过气演员彻底从通讯录里删除。”


    玻璃杯折射着暖光，将她那张娇好的面容扭曲成前一段时间流行的滑稽大头特效。樱岛麻衣盯着杯中变形的倒影，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可他没有……为什么呢？”


    她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再后来啊，”她微微仰起脸，目光不经意间撞进春日野飒沉静的眼底，“就遇见了某个黄毛先生。”樱岛麻衣的指尖在杯沿轻轻画着圈，“明明像我这样快要消失的人，他却总是能认真看着我的眼睛……”


    她忽然笑了，眼角泛起细碎的光。


    “连我的名字，都一次也没念错过呢。”


    “你该不会这就爱上我了吧？”春日野飒挑眉，“这就能让你动心？我给你支个招姐妹，像你这么好条件的起码要来个一千万彩礼，然后还要对方给你发个十几个誓，然后才勉强动动心什么的。”


    “喂，谁爱上你了，”樱岛麻衣翻了个白眼，放下手中的杯子，没好气道：“你这种随便释放荷尔蒙的小鬼头，我见过不知道多少了，不过呢……”


    她弯着脑袋，开着玩笑，“如果我这个奇怪的症状好了，说不定可以考虑考虑你哦？”


    “那还是算了，代价太沉重了，就连吼爹都受不了的（格罗玛什?地狱咆哮，魔兽中那个向古尔丹提问：那么代价是什么的兽人）。”


    “啧，讨厌的小鬼。”


    春日野飒看着对方侃侃而谈的脸，忽然问道：“所以，这一周你在我身边待了一周？”


    樱岛麻衣一滞，笑容平淡下来，疑惑地看向他。


    “你是怎么得出来这个结论的？”


    “谁知道呢？也许是猜的。”


    ——


    “飒！你在跟谁说话呢！”


    春日野穹的声音从二楼楼梯口砸下来，像一颗突然坠落的玻璃弹珠，令春日野飒条件反射地抬头望向声源处，再转回视线时，吧台前空荡荡的。


    只有几只猫支棱着耳朵，琥珀色的瞳孔里盛满困惑，仿佛在无声质问这个对空气说话的两脚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