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春日野宅附近


    电线杆上的寻猫启事边角卷翘着，照片里的虎斑猫在暮色中渐渐褪色成灰影。


    “咦，猫咖打烊了？”


    “你们不知道，这家猫咖周天不开门的……”


    “唉！怎么能这样……我昨天晚上就盼着今天能和帅气的、咳咳，可爱的猫咪一起度过！”


    春日野飒提着刚从超市买来的韭菜，自行车铃铛“叮铃”一声惊动了站在店门口的三位女生。


    她们正对着隔壁的张大爷七嘴八舌地询问着，脸上写满失望。


    “真是不好意思，”他停好自行车，钥匙在指尖转了个圈：“我们在店门口和预约页面都标注了周日休息。”


    随便解释几句，春日野飒向邻居的大爷点了点头，在刚开始自己开猫咖的时候，大爷还会亲自过来送几个野猫来着。


    当时野猫太多了，现在倒是顾客多了起来，有很多人领养走了那些不怎么耗心神就能养好的野猫。


    “哟呵，今晚打算做什么？”


    “包一点水饺，晚点会叫穹给您送些过去。”


    夕阳沿着铁栅栏的镂空花纹，被切割成一个个的网格，投在大爷光秃秃的头顶上，锃亮的脑门仿佛能来一场蜗牛马拉松，生疏的头顶也是中老年男人的悲伤啊……


    大爷呵呵一笑，挥了挥手中的蒲扇，点了点头，又说什么“家乡的什么什么开了，给你们一些”……诸如此类的话。


    但如果是樱花的话那就大可不必了。


    春日野飒坐到旁边的木椅上，脑袋空空地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流。


    有自行车铃叮铃铃掠过，车筐里装着的芹菜叶梢还挂着超市的雾水。


    他又不厌烦地交谈了几句，后来看到大爷的老伴过来了，才慢悠悠地回到家里。


    ——叮铃


    门铃在门框上轻轻摇曳，几只猫咪竖起耳朵朝声源处张望。春日野飒脱下皮鞋，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二楼。


    藤原千花和四宫辉夜早就离开了，春日野穹像是闹性子一般在自己卧室里闷着，也许是在生自己的气？


    春日野飒把菜扔到桌子上，心不在焉地想到。


    “穹，能下来搭把手吗？”


    “……”


    回答他的只有冰箱运作的嗡嗡声，春日野飒叹了口气，他很确定自己的声音是能被听到的大小。


    果然是生气了吗……


    他将韭菜扔在料理台上，塑料袋发出窸窣的声响，随后春日野飒就那样盯着那捆翠绿的蔬菜出神，直到一只英短蹭过他的脚踝。


    “啧。”他轻轻用脚尖拨开这只圆滚滚的蓝胖子，猫咪歪着脑袋的模样让他紧绷的嘴角松动了些。


    心情莫名好了一些的春日野飒这才决定上去找一下某人，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在春日野穹房门前驻足。


    “穹？”指节叩在门板上的声音像雨滴落在树叶上般轻柔。


    见无人应答，春日野飒缓缓滑坐在门前，后脑勺抵着门板。


    “话说你还记得你第一次包水饺的样子吗？”他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你把面粉弄得到处都是，还抱怨这么麻烦的东西为什么要亲手做之类的。”


    一只足足像是一个大狗一般的缅因猫不知道什么时候拖着脚步走了过来，懒懒地趴在春日野飒怀里，年迈的发动机发出一如当年的声音。


    “即便是你后来非要用糖果包饺子，结果……”感受到门微微动了一下，春日野飒嘴角微挑，说道：“结果煮出来后那玩意简直甜的发腻，但我们依旧吃完了不是吗？”


    “我以前看电影电视剧的时候，我一直觉得最后的结局所有人一起包饺子都是没意思的结局，即便到了现在我也这么觉得。”


    春日野飒轻轻抚摸着猫咪身上的灰色毛发，眼帘微垂，半遮住那双一点棕色深深陷进绿林的眼眸。


    “不过，我多多少少知道了，和家人一起干什么，那才是有意思的东西。”


    “试一下吧，音乐剧。”


    说完春日野飒缓缓站起身，抱着安安，望了一眼没开的门，又下去。


    另一边，春日野穹靠在房门前，缓缓闭上双眼，长长的睫毛上挂着几滴细小的露珠，在微微昏暗的房间内，暖色的灯光从她身前照射过来，美丽如画的五官、玲珑微微浮凸的身段，在那暧昧的光线照耀下，素淡朦胧得像是一幅画卷。


    她也知道自己是在闹脾气，春日野飒当时也是为了更好的生活选择不告而别，但即便是这样，她还是会为自己不是第一选择而感到别扭。


    是的，她对他有着畸形的感情。


    不过对于看似春日野飒什么都不在乎，但只要自己诉说自己的心意，他绝对会用兄长兄妹的关系拒绝掉自己。


    春日野穹觉得自己的哥哥是超人，因为只有超人才会这么帅气把一个深陷深渊的人这么潇洒的拯救出来，完事后还对你眨着眼睛，笑着说以后遇到危险都可以大声叫我的名字。


    她在乎他更甚于在乎自己。


    而且她也相信对方也是这样的。


    这样的感情就像是漫长的潮湿，她永远困在潮湿之中，在每一个波澜不惊的日子里，掀起狂风暴雨。


    ……


    春日野飒走到料理台上，按部就班的去皮，洗菜，切菜，剁菜。


    “我来洗吧……”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春日野飒的刀锋在半空中微微一顿，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他侧身让出位置时，衣袖不经意擦过春日野穹的发梢，带起一阵淡淡的香气。


    “水龙头往左是热水。”


    “别说的跟我第一次用一样。”


    春日野飒目光却落在妹妹微微泛红的指尖上，春日野穹默默接过洗菜篮，水流声很快填满了厨房的寂静。


    春日野飒重新举起菜刀，刀刃与砧板的碰撞声渐渐与水流声交织在一起，宛如一支默契的二重奏。


    偶尔有水滴溅到他的手腕上，凉丝丝的，却让他心里某个角落悄悄温暖起来。


    春日野飒突然想到自己上一世小时候看的一个动漫，叫加菲猫。


    加菲猫有一集讲述的是：加菲猫无意走失了，被卖进了宠物店。但在一个清晨，乔恩走进了宠物店，发现了加菲猫，立刻把它再次买下来。


    加菲猫永远不会问乔恩那天为什么走进宠物店，因为它不敢问，害怕乔恩走进宠物店是为了买一只新宠物。而乔恩也永远没有告诉加菲猫，他为了找它跑遍了一座城，那天是他带着最后一丝希望走进城市的最后一家宠物店。


    爱是薛定谔的猫。


    没有人有上帝视角，看不到箱子里的猫是死是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