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川站在她身侧，掌心覆在她的手背上，传来沉稳的温度，却压不住两人胸腔里剧烈跳动的心脏。


    这文件袋不算厚重，却像承载了千钧重量，里面装着他们五年来日思夜想的答案。


    顾寒川见过苏叶在商场上雷厉风行的模样，见过她的冷静自持，却永远忘不了女儿被拐走那天，她瘫坐在派出所走廊里的绝望神情。


    这几年，看似她把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服装厂和日化公司的经营中，用忙碌麻痹深夜里的思念，只有他知道，每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她都会悄悄站在孩子房间门口，一站就是半个时辰。


    苏叶深吸一口气，抽出里面的照片，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几页纸，最上面是一张一寸照片，照片里的小女孩扎着羊角辫，眉眼间依稀有苏叶的影子。


    苏叶的呼吸瞬间停滞，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她慌忙用手背去擦，却怎么也擦不完。


    顾寒川轻轻揽过她的肩膀，目光落在文件上。


    失踪人口核查登记表、收养证明、监护人信息，一行行字迹清晰地记录着小雪这五年的轨迹。


    当“养父母：姜雨琴、何大强”这几个字映入眼帘时，顾寒川微微一怔，侧头看向苏叶，发现她正盯着那两个名字，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姜雨琴。.怎么会是她。.”


    叶掩面而泣，哽咽声断断续续从指缝间溢出，积压了五年的思念、焦虑、愧疚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却又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庆幸。


    她想起当年在路边看到蜷缩着一个晕倒的女人，正是姜雨琴。


    当时姜雨琴衣衫单薄，面色苍白，苏叶当即把她送到医院，还垫付了医药费。


    那时姜雨琴总是感激地说，苏叶是她的救命恩人。


    可苏叶怎么也没想到，命运竟会安排这样一场奇妙的轮回。


    她救了姜雨琴，而姜雨琴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收养了她的孩子。


    这不是简单的巧合，是冥冥之中牵引的缘分，让她在绝望的寻找路上，早已为女儿铺好了一条充满爱的退路。


    顾寒川递过纸巾，轻轻拍着苏叶的后背安抚。


    他比谁都清楚，这几年苏叶背负着怎样的压力。


    当年女儿被拐后，警方追查人贩子的踪迹，但没有任何消息。


    苏叶擦干眼泪，颤抖着手指继续翻看资料。


    里面详细记录了姜雨琴和何大强的家庭情况。


    夫妻俩结婚多年有四个儿子，他们是打算将小雪送去福利院的，但后来没有，而是将她带回家养着。


    何大强暴富，姜雨琴炒股，家庭氛围和睦，而且不缺钱花，小雪这些年被养的很富贵。


    好像，她被拐走，反而还是享福去了。


    资料里还附着几张生活照，小雪穿着干净的公主裙在公园里放风筝，抱着画板在画室里涂色，生日那天围着蛋糕和养父母笑得一脸灿烂。


    看到照片里女儿健康快乐的模样，苏叶悬了几年的心终于松了一半。


    她最怕的就是女儿落在人贩子手里遭罪，或是被不怀好意的家庭收养，受委屈、受虐待。


    可现在看来，小雪不仅过得很好，还生活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里，养父母把她宠成了小公主。


    苏叶的眼泪又一次流了下来，这次却是欣慰的泪，是庆幸的泪。


    “你看，她的画画得真好，像你。”


    顾寒川指着照片里小雪的画作，声音温柔。


    苏叶点点头，嘴角忍不住上扬。


    她从小就有绘画天赋，女儿继承了这一点。


    照片里的小雪眉眼舒展，眼神清澈，没有一丝阴霾，显然在养父母的呵护下，没有留下被拐卖的心理阴影，这是苏叶最看重的。


    看到这里，苏叶再也控制不住，趴在顾寒川怀里失声痛哭。


    没想到当年救了姜雨琴，竟然成了姜雨琴收养女儿的契机，也成了女儿与她之间无声的羁绊。


    情绪渐渐平复后，苏叶忽然想起什么，抬头对顾寒川说：“这几年我去首都谈日化公司的合作，见过姜雨琴好几次，她还请我吃了两次饭，说要报答我当年的恩情。”


    每次见面，姜雨琴都会和她聊起自己的女儿。说孩子很懂事，很喜欢跳舞，学习也很好，可苏叶从来没想过要去见一见这个孩子。


    一来是怕打扰对方的生活，二来是每次去首都都行程匆忙，更重要的是，她从未把这个“女儿”和自己失踪的小雪联系起来。


    “要是当时我多问一句，要是我能见她一面。.”


    苏叶的声音里充满了遗憾。


    她记得当时有请孩子们吃饭，只是小雪去参加舞蹈比赛了，她就这么错过了如此明显的线索。


    顾寒川握住她的手，摇了摇头：“不怪你，缘分自有天定。如果早见面，说不定会有别的变数。


    现在这样，很好。”


    他知道苏叶又在自责，这些年她总是把女儿被拐的责任揽在自己身上，觉得是自己当时一时疏忽，才让人贩子有了可乘之机。


    苏叶靠在顾寒川怀里，目光落在小雪的照片上，轻声说：“你说，我们现在就去首都接她好不好？我好想立刻把她抱在怀里，告诉她我是她妈妈。”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像野草般疯长，她恨不得马上变出一双翅膀来，飞到首都，飞到女儿身边。


    顾寒川沉默了片刻，没有立刻答应。


    他理解苏叶的心情，他比谁都想快点见到女儿，可作为父亲，他必须更理智。


    “老婆，你先冷静想想。”


    顾寒川斟酌着语气：“再等等，她现在在那边很安全，咱们先等我这边安全了，再把她接回来。“


    苏叶的身体一僵，顾寒川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冲动的念头。


    顾寒川接着又道：“这几年孩子跟他们两口子生活，咱们还要想想孩子的感受，要提前告诉孩子，让她有个心理准备。”


    她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只想着要尽快找回女儿。


    是啊，对于小雪来说，她和顾寒川现在是陌生人，突然的身份转变，很可能会让她陷入恐惧和混乱。


    “而且，姜雨琴和何大强养了小雪几年，肯定对她感情深厚。


    我们贸然上门要孩子，对他们来说也太残忍了。”


    顾寒川继续说道：“当年要不是他们好心收养，小雪还不知道会遭遇什么。


    而且，我现在担心，咱们被坏人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