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美面容失色，就这么瞪大眼睛木愣地看着韩振海进去厨房。


    她反应过来后气得拍着大腿。


    家门不幸啊，家门不幸。


    屋子里，刘云烟冷笑一声。


    眼下，先哄着这两个蠢货填饱肚子再说。


    她看了眼怀里的孩子，掀开身上包裹的破衣服，她的胳膊上是青一片紫一片的指甲印。


    没用的废物，早知道帮不上什么忙，当初就该吞药流掉。


    怀里的孩子瘦弱不堪，刘云烟将她丢到一边，闭上眼睛睡觉。


    至少，她现在睡的是热炕。


    丢人现眼又怎样，人总是要活下去的。


    大雪一直在下，整个村庄安静得不像话。


    夜幕降临，苏胜利吃过晚饭后，等两个孩子都睡着了，他洗漱完掀开牛桂英被子钻了进来。


    牛桂英背对着他，往窗户边上挪了又挪，最后被夹得翻不了身。


    苏胜利眼皮厚，紧紧抱着他不愿意松手。


    牛桂英挣扎，小声道：“你放开我。”


    苏胜利就是故意的，她越是挣扎，圈着她的胳膊就越紧。


    “媳妇，咱能别闹了吗？


    小妹给咱们还钱本来是好事，我知道你委屈，我也知道这几年你辛苦，我错了还不行吗？


    吃晚饭的时候我已经跟我爸妈说好了，这次带你们娘俩一起走。


    等去了那边，给你找个工作行不？


    我今天说的那些都是气话，女孩子不容易，嫁出去会在婆家受罪。


    我知道这几年来忽略了你的感受，小妹那天在医院楼道里都训斥过我了，她还埋怨我不心疼你。


    我是个大老粗啥也不懂，我咋心疼你吗？


    要不你转过来扇我两巴掌？”


    牛桂英冷哼一声，胳膊肘子捣了他一下。


    “你往那边挪一点儿，我快被你挤死了。”


    “你转过来，你转过来我就往旁边挪。”


    牛桂英本身有点胖，被挤得感觉喘不过气。


    好一阵之后，他还是往旁边挪了下。


    牛桂英这才翻身平躺，她问道：“你这次真的打算带我们娘三走？”


    “真的，我们部队现在要求带家属，去了住大院，大院很多嫂子都是农村来的，都带着孩子呢。”


    牛桂英期待归期待，但又高兴不起来。


    万一计划赶不上变化呢？


    她深吸一口气，这才道：“今天的事情我也有错，那还不是她以前做事情太过分。”


    “她以前是过分，这不已经改了吗，你就别生她气了成不？”


    一说这个牛桂英就激动。


    “我生的是她的气吗，我生的是你的气。


    你不管我们娘三个死活，粮票和钱都给你妹妹，我是你媳妇还是她是你媳妇？”


    苏胜利知道，这一点他也有错。


    他就是怕女娃娃在外面受委屈，完全没想到牛桂英。


    他哄道：“是我的错我的错，以后我的津贴一个月往家里邮寄十块钱，剩下的都给你。”


    苏胜利现在是连长，连长一个月有五十元津贴，这些钱其实够养活他们娘三个了。


    牛桂英冷哼一声道：“现在话说这么好听，别回头又骗人。”


    “我不骗你，骗你我是狗。”


    牛桂英没说话，苏胜利笑呵呵哄道：“不生气了不生气，让我亲一下。”


    话说着，一张大脸就贴了上去。


    牛桂英骂道：“不要脸，孩子还在旁边呢。”


    “我轻一点。”


    苏叶这边，翻来覆去睡不着。


    爸妈给足了她底气，但当下对她来说，真的寸步难行。


    还有五年才能熬到改革开放。


    她现在连出门挣钱的机会都没。


    这天晚上，她失眠了。


    天寒地冻在家里没啥事干，眼看着要过年了，苏叶知道自家村子依山傍水，村边还有条湖水。


    以前村里还有人捕鱼，但很多人都不会吃，她想着去捞点鱼回来准备过年。


    第二天一早，她从房间出来时碰上刚好从房间出来的牛桂英。


    两人一顿，牛桂英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在，但还是说道：“叶芽，昨天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你别生嫂子气。”


    苏叶笑笑：“嫂子，我没生气，你骂得对。”


    牛桂英一噎。


    经过这次的事情，苏叶真的就像是脱胎换骨了一样。


    可是，这未免也变得太快了吧？


    她老觉得苏叶像变了个人。


    苏叶进来老两口房间，问道：“爸妈，我记得咱家之前有个旧渔网，放哪儿了？”


    苏老六疑惑：“你找那干啥？”


    “我想去湖边捞鱼。”


    林爱梅一听，心疼道：“哎呦，你就在家里待着吧，捞那玩意儿干啥，腥气太重咽不下去，里面还那么多刺，太麻烦了。”


    苏叶道：“没事的妈，我会做，我去捞点咱们做成熏肉，回头开春吃也行。”


    老两口互看一眼，就怕苏叶以捞鱼为由，去湖边做什么想不开的事情。


    林爱梅给苏老六使眼色，苏老六反应过来道：“丢了，早丢了。”


    丢了？


    苏叶也没多想，说道：“那我去燕子家借。”


    林爱梅叫都没叫住。


    “你有没有觉得咱闺女这几天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我也觉得变了，懂事了，还勤快了。”


    “你说，她去湖边不会干傻事吧？”


    “不能吧？”


    “哎呀，你赶紧跟着去看看，早知道就把家里的渔网拿给她了。”


    苏老六偷偷摸摸跟在苏叶身后，苏叶进去村支书家，没几分钟跟燕子两人抱着渔网出来去了河边。


    河边冻得严严实实，好在苏叶有准备，拿了个斧子将河面劈开。


    劈开的冰块顺着缓慢的河流飘走了。


    两人将网撒下去，燕子问道：“叶子，你说咱能钓上来鱼吗？”


    “肯定能，你相信我，钓上来咱俩平分。”


    燕子看着苏叶好看的侧颜，歪头道：“叶子，要不你做我嫂子吧。


    你嫁给我哥，以后就直接去县城住多好，到时候气死韩振海那个王八蛋。”


    燕子大哥人也很好，就是脸上长了一块黑色的胎记，村里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女孩都嫌弃，所以她大哥一直没结婚。


    这话燕子早就想说了，就怕苏叶嫌弃。


    苏叶笑道：“你别开玩笑了，你大哥是老师，人还那么好，说不定人家已经有对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