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窗纱洒落床榻,尤湘灵先醒了过来。


    她侧头看去,卫玉书仍在安睡,长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薄唇微微抿着,看起来比平日少了几分沉稳,多了几分少年气。


    她悄悄凑近,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卫玉书眼睫轻颤,缓缓睁开眼,对上她含笑的眸子。


    “湘灵……”他刚醒的声音带着几分沙哑。


    “早安。”尤湘灵笑吟吟道,“我的夫君。”


    卫玉书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还早,再躺会儿。”


    尤湘灵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双手却不太老实地去摸他,重温昨晚可以为所欲为乱摸的时候:“好吧,再躺会儿……对了,今日有什么安排?”


    卫玉书捉住她作乱的手:“你若再这样,我怕是躺不住了。”


    尤湘灵轻笑出声,却也没再逗他。


    两人静静相拥,听着窗外渐起的鸟鸣。


    直到日上三竿时,两人才姗姗起身。


    卫玉书亲自为尤湘灵梳发,动作轻柔。


    “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手艺。”尤湘灵从铜镜中看他专注的眉眼。


    卫玉书将一支白玉簪插入她发间:“小时候常给母亲梳头。”


    他顿了顿,声音轻柔:“你戴着很好看。以后我也想日日为你绾发。”


    尤湘灵笑:“好啊,我求之不得。”


    院中梨树下已摆好早膳。


    卫玉书为尤湘灵盛了碗莲子粥:“小心烫。”


    尤湘灵舀了一勺,忽然想起什么:“对了,今日……”


    她话未说完,就见伏锦端着茶盘走来:“二位,这是新采的云雾茶。”


    卫玉书微微颔首:“有劳。”


    伏锦似乎有些诧异于他的平和,愣了一瞬。


    尤湘灵道:“你对他……”


    “既是你看重的人,我自会善待。”卫玉书为她斟了杯茶,“不过……”


    他凑近她耳边,声音带着几分醋意:“湘灵日后还是少和他相处为好。”


    尤湘灵忍俊不禁:“你这是吃味了?”


    卫玉书不答,只在旁若无人地她唇上轻啄一下:“喝茶。”


    尤湘灵喝了一口,随后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下,提起了刚刚就想提的事情:“承宣,我想在村里办个学堂。”


    她指尖沾了水,在桌面上轻轻画着:“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愿意学的,都可以来读书识字,分文不取。”


    卫玉书闻言,温声道:“这个主意甚好。只是……”


    他微微蹙眉:“村里识字的人本就不多,能教书的更是寥寥。”


    “我可以教!”伏锦突然开口,眼中满是期待。


    见二人看来,他快步上前:“我虽出身卑微,但在戏班时班主请过先生教我们识字。四书五经不敢说精通,但教人认字断文还是可以的。”


    尤湘灵正有此意,立刻配合道:“这倒是个好主意。而且……你还可以顺便教孩子们唱些雅致的曲子,声乐可以陶冶情操,也是很重要的。”


    卫玉书目光在二人之间流转,最终落在伏锦身上。


    他沉吟片刻,缓缓点头:“既然湘灵觉得可行,那便试试。”


    他指尖轻叩桌面:“不过学堂不能只靠一人支撑。这样吧,我们三人轮流授课,每人一日。”


    伏锦闻言,见二人的同意了,眼中顿时亮起光彩。


    他深深一揖:“伏锦定当尽心竭力。”


    学堂的位置定在了村子里废弃的老房子里面。


    稍加清理,加固,便可以正常使用了。


    接下来的日子,伏锦像是变了个人。


    他每日天不亮就起身,尤湘灵晨起时,常能看见他蹲在院中,用树枝在地上反复练习要教的字。


    “你字写得很不错嘛。”尤湘灵站在他身后。


    伏锦吓了一跳,慌忙起身,袖口沾满了尘土也不在意:“湘灵……你起得真早。”


    他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额角的汗:“我怕教错了,误人子弟。”


    尤湘灵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心中一动:“伏锦,这学堂的事,我想全权交给你操办。”


    伏锦手中的树枝“啪”地掉在地上:“这、这怎么行?我……”


    “你最合适。”尤湘灵打断他的推辞,“我和承宣有各自的事情要处理,难免分身乏术。你既识字,又懂音律,最重要的是——”


    她微微一笑:“你是真心想做事。”


    伏锦的眼圈微微发红。


    他深吸一口气,郑重地行了一礼:“我定不负所托。”


    ………………


    三日后,学堂正式开张。


    伏锦穿上了尤湘灵为他新做的长衫,发髻梳得一丝不苟。


    他站在学堂门口,看着陆陆续续赶来的村民,手心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别紧张。”尤湘灵悄悄递给他一块帕子,“就当是在戏班教小徒弟。”


    伏锦接过帕子,指尖微微发抖:“不一样……这是读书识字,是大事。”


    卫玉书从身后走来,难得地拍了拍他的肩:“记住,你是学堂的夫子。”


    这句话像是一剂良药,伏锦的背脊不自觉地挺直了。


    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讲台。


    台下坐着二十多个学生,有垂髫小儿,也有白发老翁,个个眼中都闪着求知的光。


    “今日,我们先学‘人’字。”伏锦的声音清朗悦耳,“一撇一捺,顶天立地……”


    尤湘灵站在窗外,看着伏锦渐入佳境的模样,笑了笑,随后转身离开去忙农活。


    傍晚时分,尤湘灵来到学堂验收。


    她惊讶地发现,伏锦不仅教了识字,还将《三字经》编成了朗朗上口的曲调。


    孩子们边唱边学,连最顽皮的几个都记得牢牢的。


    “怎么样?”伏锦送走最后一个学生,转身问道。


    他的长衫上沾了墨水,脸上却是满足的笑容。


    尤湘灵递上一杯温茶:“比我预想的还要好。”


    她环顾四周,发现墙上贴满了学生的习字:“这些……都是你今日整理的?”


    伏锦点点头,眼中闪着光:“我想着,把每个人的进步都记下来,也好因材施教。”


    他指着墙上一处:“湘灵你看,李老汉虽然年纪大,但学得最认真;郑家女儿记性最好……”


    尤湘灵看着他滔滔不绝的样子,发现这个曾经自卑的男人,此刻眼中满是坚定与热忱。


    她轻声道:“伏锦,你找到自己的路了。”


    伏锦一怔,随即展颜一笑:“是你给了我这条路。”


    他望向窗外渐沉的暮色:“我想好了,不仅要教他们识字,还要教他们明理。读书不为功名,只为做个明白人。”


    晚风拂过,带来远处炊烟的香气。


    尤湘灵笑:“是啊,有些教学,不是给人衣食,而是给他一个能够挺直腰杆活着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