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半小时后。


    两人洗了个澡后，柳莫寒疲倦的躺在柔软的床上。


    此时她感觉双腿都是软的，身子没有力气，只想瘫在床上。


    林北依靠在床头上，点上了一支烟：


    “你这段时间一定很辛苦吧。”


    柳莫寒微微一愣，随即她像是一只粘人的小猫，爬过来将头依偎在林北的小腹，呼吸均匀：


    “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林北吸了口烟，揉着柳莫寒的脑袋：


    “因为你瘦了一些。”


    柳莫寒笑了笑，内心很是感动，


    她发现林北好像比以前更细心了。


    “是小了吗？”


    柳莫寒避开林北的问题，换了个反问：


    “你喜欢多大的？”


    林北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只喜欢你的，不论大小。”


    “说说吧，这几天你肯定很累，秦家和陈家那几个老东西，对柳家做了什么？”


    “他们的报复，一定很疯狂吧。”


    柳莫寒点了点头：


    “嗯，他们一直在跟我们打经济战。”


    “这几天的时间里，对方一共投入了超过七十亿。”


    “现在柳家的确有些困难。”


    柳莫寒保留了一些，


    她没有把现况描述的太糟糕，因为她担心这会对林北造成压力。


    她怕林北认为，是因为他才导致柳家摇摇欲坠。


    实际上，


    如今柳家财力几乎枯竭了。


    甚至就连下面员工的工资都开不出来了。


    林北弹了弹烟灰：


    “我会解决的。”


    柳莫寒笑道：


    “你是解决问题，还是解决人？”


    林北面无表情：


    “人没了，问题自然就没了。”


    柳莫寒将脸埋在林北肚子上，偷偷一笑，


    他还是跟以前一样，没变。


    林北捋着柳莫寒的头发，深吸了一口烟，


    房间内很是静谧，两人谁也没有再说话。


    渐渐地，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压抑。


    “我是京都人。”


    忽然，林北在这一刻开口。


    而趴在他怀里的柳莫寒，身体也是忽的一僵，


    她没有说话，而是继续听着林北往下说。


    “我的身份有些特殊，我曾经在一支部队待过，后来因为出事，我被撤销。”


    林北面无表情，语气平淡，但抽烟的频率却越来越快：


    “避了两年风头后，家里把我调到了南川省。”


    “把我塞进了都城的治安系统。”


    听到这里，


    柳莫寒呼吸一滞。


    林北明显能感觉到，她越发紧张了。


    “然后我成了一名卧底。”


    林北没有对柳莫寒隐瞒这一点：


    “我承认最初接近你，我是带有目的性的。”


    “甚至我当初有做掉你的想法，但后来...事情变化太大，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爱上了你。”


    “于是，有了我们今天。”


    “至于卧底，因为我坐上南川省的老大，所以卧不卧底，都不重要了。”


    柳莫寒依旧没有说话，


    但她的身体些颤抖。


    林北感觉到小腹有些湿润，那是柳莫寒的泪水。


    “我的家庭背景我也可以告诉你。”


    林北深吸一口气，沉声道：


    “我出生在京都大院，父母，爷爷奶奶，他们都位居高位。”


    “具体职位我不能说，这属于国家机密。”


    “虽然出身不错，


    但我没有享受过一天，我十五岁加入部队，十七岁第一次出国执行任务。”


    “资料上的年龄是假的，我的真实年龄是25岁。”


    林北像是为柳莫寒讲故事一样，语气中没有感慨，也没有回忆感，


    更像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旁白。


    “十七岁到二十岁，是每个人最为青春的时候，


    但我不知道青春是什么，我的青春只有鲜血。”


    “二十一岁那年的下半年，我为了保证目标人物的生命安全，间接导致一车的孩子...”


    林北的语气一顿，依旧尽可能的保证情绪平静：


    “67个孩子，因为我的决策而死。”


    “爆炸后的血肉，被挂在道路旁边的沙棘上。”


    听到这些后，


    柳莫寒努力压制着自己抽泣，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林北会格外对孩子的事情敏感，


    比如那次的人口拐卖，那是林北第一次真正愤怒。


    啪嗒。


    林北续上一支烟，面色平静的说道：


    “再到23岁那年，我杀了一位大人物，被关了两年。”


    “随后就是如今的事情了。”


    林北一口气说了很多话，


    内心也忽然格外的平静，似乎是释放了这么多年，从未对别人说过的话。


    那些画面，


    他其实不愿回想，可总要面对，不是么？


    当然，


    他只说了一部分，至少这没有欺骗柳莫寒。


    柳莫寒依旧把头埋在林北的肚子上，


    她哭了，并没有发泄似的痛哭，而是一抽一抽的哭。


    只有心很疼的时候，才会抽泣。


    “你会杀了我么？”


    林北忽然一笑，又深深吸了一口烟：


    “我现在的身份不是军方的人，而是卧底。”


    柳莫寒抬起头，


    昏暗的卧室灯光下，可以看到她眼睛里的泪光闪烁。


    她挺起身子，跪在林北身旁，双手捧起了林北的脸。


    这一刻，


    原本清秀帅气的脸，在柳莫寒看来却有些沧桑，尤其是他的眼睛，平静，但怎么也盖不住疲倦。


    柳莫寒抽了抽鼻子，眼泪再次不争气的滑落下来，


    “你现在什么也不是，不是卧底不是军人，你只是我的丈夫。”


    柳莫寒将林北的脑袋搂在怀里，轻轻的抱着这个饱受摧残的男人，有些哭腔：


    “你一定很累吧。”


    “以后不要你那么累，我会一直一直陪在你身边。”


    柳莫寒从未有过这么心疼，


    林北的轻描淡写，但她知道，一句话的背后，就是无尽的危险和心酸。


    自己男人，真的经历了太多，


    可他，才二十五岁啊...


    柳莫寒的反应，


    让林北松了口气，


    老实讲他的确不太会跟女人相处，尤其是对爱情这份感情。


    但柳莫寒，很理解他。


    “你以后感觉累了，就告诉老婆，老婆抱着你。”


    柳莫寒升起了无边无际的保护欲，


    她抱着林北，就好像抱着孩子一样。


    林北头靠在柳莫寒的香肩上，闻着她的体香和发香味，竟然有些困了，


    他望向窗外，


    月亮很亮，透过玻璃倾洒在阳台上。


    此时林北忽然想起一位故人说的话，他吐出一口烟圈，将烟蒂摁在了烟灰缸里，似笑非笑道：


    “不过是些许风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