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


    是挺爽的。


    尤其是对黎思念这种漂泊他乡，常年单打独斗，跟浮萍似的到处漂的人来说。


    能找个枝丫依靠，喘口气，是多么难得的事。


    何况傅梦觉伸过来的是根金枝丫，闪着酷炫的光芒。


    她跑断腿都搞不定的事，唾沫用干都见不着的人，对人家来说，就是一通电话的功夫。


    黎思念以前挺瞧不起走捷径的人的。


    可是被社会煎炸烹煮这么多年，如今她觉得，能找到条捷径，并且心安理得地去走，也是种本事。


    黎思念现在就想把那批货处理了，工资准时发下去，再换一批新点的设备。


    她那台旧打抛机的工艺，达不到她的要求，没有钱换。她又看中一款新的切割机。烘干室得也扩大，不然放不下存货。


    傅梦觉真高啊，站在那儿挡住大片的光。


    黎思念缩在他的阴影下，当他的手抚上她的腰，她说：


    “你对外面的女人都这样吗？”


    手顿住，傅梦觉的黑眸落在她身上。


    黎思念觉得自己说这话挺茶的。


    利用他的时候，她就应该知道，傅梦觉会对她做什么。


    但凡得到，就得失去。


    傅梦觉又不是做慈善的，凭什么无条件帮她。


    除非他对她有感情，但那不可能。


    傅梦觉他挺渣的。


    空气顿了顿。


    傅梦觉：“什么意思？”


    黎思念往外挪一挪，他掌心又硬又烫，跟烙铁似的，杵在背后，硌得她腰难受。


    “我是说。”


    指尖在空中比划，指向傅梦觉，又指向自己。


    黎思念停了一下，脸颊泛起红。


    她的头发束起来，绑成麻花，垂在脸侧，显得很娴静。


    头低着，一缕碎发散下，微微凌乱，屋内亮着盏黄灯，淡淡光线经过镜子，筛落在她侧脸。


    她皮肤好得仿佛小孩子，一双眼睛流光溢彩，又像洋娃娃。


    黎思念抬起头，仿佛下定决心。


    “你要我当你的情妇吗？”


    两人之间缠绕着酒精的味道，糜烂的甜腻氤氲，恍惚中两个人都醉了，仿佛在梦里漂流。


    傅梦觉手撑在台子上，一下没扶住，差点歪倒。


    他深吸一口气，站直身子，却见黎思念屏住呼吸，好像等待老板宣布录用结果的求职者。


    傅梦觉挑眉。


    “你愿意？”


    黎思念扫了他一眼，“你说呢？”


    傅梦觉额角有根筋绷开，他收回手，眼神缓缓从黎思念身上移开。


    面无表情掏出烟，抖出来一根，衔进嘴里。


    后退半步，和她拉开距离。


    傅梦觉眼底渐渐冻结成冰，连空气都漂浮着淡淡的疏离感，“我就当你在开玩笑。”


    黎思念问：“为什么？”


    她靠近他，手掌紧贴他胸膛，袖口滑下，露出白皙手腕。


    一团香软的雾，伏在傅梦觉鼻尖。


    淡淡叹息，几不可闻，仿佛羽毛扫过敏感耳廓。


    “我以为你很想要我呢。”


    镜子里倒映出她的玲珑，清清楚楚照出丝质吊带裙下纤细腰肢，淡绿色欧根纱隆起，勾勒不同于年少的妩媚曲线。


    “没有为什么。”


    他咬着烟，目光扫过镜面，狠狠舒出口气，眼眸漆黑，里面有晦涩不明的情绪流动。


    指尖停留在她下颌，雪白的肌肤，白得动人，他眼中爬上血丝，嗓音低沉：“别动。”


    她滑到傅梦觉身上，终于感受到他逐渐加快的心跳，偏过头，脸从黑发中抬起来，目光盈盈，像一注秋水。


    “你喜欢听话的？”


    傅梦觉看着镜子里轻盈的身体，耳边攀上潮红，他按住黎思念乱动的手，重重磨牙，声音嘶哑干燥。


    “黎思念，我不喜欢听话的。”


    “我喜欢闷骚的。”


    -


    第二天早上，傅梦觉接到王导的电话，挺早的，黎思念还在卧室睡着。


    昨天晚上他把黎思念送回来。


    黎思念睡床，他在沙发上对付了一宿，他们俩人分开睡的。


    傅梦觉蹑手蹑脚从沙发上起来，走到厨房，关上厨房才发出声音。


    “怎么了，哥？”


    他站在窗户旁扭扭脖子。


    黎思念家是什么鬼沙发，不管坐着，还是卧着都硬邦邦，一搓还掉一手皮儿。


    找机会要给她换了。


    王导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听起来有点着急。


    “梦觉，昨天晚上，你送小黎老师回去的？”


    “嗯。”他问：“怎么了？”


    “没什么事。”王导吞吞吐吐，“我呀，跟小黎接触的不多，但我觉得她是一挺单纯的人，是一正经人。”


    说到这就不说了，点到为止。


    傅梦觉眯起眼睛：“哥，你的意思是我不正经啊？”


    “不是不是。”王导赶紧否认。


    “怪哥多嘴吧。哥作为一长辈，那么多人看过来，小黎这姑娘，一看属于特别傻，特别较真那种类型，你要是，你要是只是随便玩玩的话——”


    他又笑两声，“对吧，别耽误人家好姑娘。”


    王导磕磕绊绊把自己的意思表达了，心里挺忐忑的。


    其实昨天在酒局，他就于心不安，昨天晚上一晚上没睡着觉，早上就打电话去了。


    他是把黎思念当妹妹了，怕她被男人骗了，这才特地点傅梦觉几句。


    他知道。


    干他们这行的吧，真心挺少见的，而黎思念一看就是那种捧着真心的傻姑娘。


    他不想她吃亏。


    电话那端陷入久久的沉默，傅梦觉不吭声，只能听到偶尔的窸窣声。


    王导又有点犹豫。


    真不该他来说这话，黎思念也不真是他家亲戚，他犯得着多那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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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万一坏了傅梦觉的好事，得罪了傅梦觉，挺得不偿失的。


    王导正犯嘀咕，想着该怎么往回找补。


    就听到傅梦觉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清澈低沉，不疾不徐。


    是傅梦觉在轻笑。


    “王哥，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认真的呢。”


    “我跟你认识，这么多年，你见过我招惹过哪个女孩了？”


    王导一想，还真是。


    在剧组，多少漂亮女生，环肥燕瘦，活泼的可爱的成熟的，春天的花一样一蓬蓬，挤挤挨挨。


    还真没见过他多看过哪一朵一眼，从来是拍完戏就走。


    网上也有一些关于他的绯闻，王导知道，那都是假的，是造谣。


    傅梦觉这个人，外表长得挺放荡不羁，一看就是一浪子，没想到，在感情方面，其实还挺洁癖的。


    王导点点头，又一想，一拍大腿。


    诶，


    还是不对呀。


    王导说：“这是一方面。昨天小黎打电话，你也听到了。我想，也许人家有对象呢，这种事可不能乱来。”


    “砰”的一声。


    傅梦觉扭开厨房的燃气，火苗扑地窜起来。


    他叼着烟，头靠过去，橘红色火星就亮了。


    狭长深邃的眼微眯，粗粝磨人的烟雾喷洒，他懒洋洋夹着烟，不紧不慢打开油烟机。


    傅梦觉：“我查过，就一穷教书的。”


    “配不上黎思念。”


    “哦。”


    王导纳闷，怎么听出来敲墙角的味了呢？


    挂了电话后，傅梦觉吐出一口烟，在窗口站了有一会。


    他跟黎思念，


    到底谁更天真？


    傅梦觉往电饭锅里丢了两把小米，加了点水，熬起来。


    瞄一眼冰箱，还是他上次买的食材，不多不少。


    黎思念这个女人，根本不会照顾自己。


    他手脚利索地架起锅，把包子，玉米放上去蒸着。


    傅梦觉到厕所照了会儿镜子。


    他早上起来，侧面头发老是翘着，黎思念这里又没有发胶，他只好沾了点水抚平。


    确定自己的形象尚可，他才回到厨房，继续忙活。


    他以前都是要喝手磨咖啡的。


    不用想也知道，黎思念这没这条件，翻箱倒柜也只找到几包速溶咖啡，他冲了两杯，放在桌子上，自己端着杯子，喝了几口。


    黎思念醒了，从房间里出来，看见餐桌旁的傅梦觉。


    “傅梦觉。”


    “什么？”


    倩丽的身形顿了顿，在清晨的薄雾中，她指向傅梦觉，眨眨眼：“你那里，翘起来了。”


    傅梦觉皱眉，低头，点点燥红爬上耳廓。


    他弓着背，捂住自己的腰间，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


    剑眉压低，瞪着黎思念，咬牙切齿：


    “黎思念，你能不能正常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