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作品:《我在星空下等你[破镜重圆]

    “哥,怎么还没回来,我妈等你搓麻将呢。”


    电话内传来娇俏的女声。


    傅梦觉轻咳一声,皮鞋踢开路边石子,向黎思念的方向深深看一眼:“今天晚上不回去了。”


    “怎么了哥?有约?铁树要开花呀你?”


    陈盈月是他舅舅的女儿,两个人年纪相差不大,从小光着屁股一起长起来的。


    后来,舅舅一家调任到北方,陈盈月跟着北上,但两个人的联系没断过,关系一直很好。


    这段时间在这边拍戏,他就借住在她家。


    她跟他没大没小惯了,若在平时,傅梦觉一定要还嘴,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愣了愣,什么话也没反驳。


    盈月撒娇说:“哥,那我今天晚上可以用你的音响听音乐吗?”


    “不行。”


    “小气。”


    聊着聊着,傅梦觉心骤然却一惊,仿佛怅然若失,急忙抬眼寻找,在不远处路灯下看到熟悉的身影,这才一下子安定下来。


    黎思念微垂着头,安静站着,举着一根冰淇淋。


    还没有吃饭,就吃零食,她从来这样乱来,胃疼的时候就咬着牙,眼圈红红一声不吭。


    非要别人问,非要别人强押着她去医院,她才肯去看病。


    她仿佛害怕很多东西,总是战战兢兢。


    比如医生,比如关灯后的客厅,比如空无一人的教室,比如——他。


    他还记得跟黎思念第一次见面,是在梅雨季的清晨。


    南方小镇雾气弥漫,她那时候还是短发,低着头,发丝垂下来,遮住脸,什么都看不到。


    那时候他和她说了很多话,可她一句也不回答,他觉得无趣,正要转身离开,谁知她突然抬起头来。


    那一刻空气凝固,长久的静止——


    原来这个女孩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圆圆的像小兔的眼睛,黑溜溜,在雾气中怯怯望向他。


    绒绒兔一样的女孩子,开口的第一句话是:“别打我。”


    然后,然后傅梦觉笑了,胸腔发出轻声气音,突然来了兴趣:“哦?为什么?”


    傅梦觉是典型政商结合家庭,他出生起和姥姥姥爷住在西安,高中前才回到宁波,和父母生活。


    关中民风剽悍,传统米面养出来结实身体,保留着中国人最朴素的本质。


    老秦人倔,拗,方言里没有对不起,再大的错,也只有一句对咧些,认错不可能,低头比登天还困难。


    统一六国的战斗力,一句吼能吓死个人。


    可是善良,坚韧,腰背硬的像钢,一个唾沫一根钉。


    相处久之后,就会发现他们就像吉娃娃,嗓门大,可是是虚的,因为没有心眼子,所以口直心快,藏不住事。


    在这里长大的傅梦觉,性格野,从小在漆成米黄色的办公大楼间疯跑,跟隔壁厂矿家属院的孩子们打架,拍着蒲扇哼秦腔。


    腿扑在水泥地上,碗大个疤,血流下来,吹吹灰,站起来接着玩么。从小到大不知道这样弄脏过多少条裤子,傅梦觉从没喊疼过,也从来没觉得过疼。


    这里长大的孩子,神经大条。


    华阴老腔传遍的土地,就不可能养出软弱的话语,一口气来气吞山河,一呼一吸都硬邦邦。


    后来长大了,不打架了,狠戾却还留在身上,在这片温软的江南显得格外独特。


    傅梦觉直来直去十几年,就没见过像黎思念这样的,轻声细语的女孩子。


    柔得像水一样,捧在手心是温润的,冒着雾气的。


    生气时瞪着眼睛看人,开心时抿着唇微笑。


    情绪是克制的,内敛的,像小兔子一样柔软,安静,可是界限分明,且谨慎,冷不丁咬一口人还挺疼。


    傅梦觉要弯下腰看她,可是心甘情愿。


    不能急,又不能太缓,要小心,不然又吓跑了。


    他收回目光,没有道别,就掐断电话。


    大步向她走近,谁知刚靠近,她便抬起头。


    四目相对,夏日的虫蛾乱飞,在灯下仿佛糖屑,缓缓浮沉,他只看到她的亮晶晶的眼睛,在白光下,滴溜溜望着他。


    他一怔,伸手去拿她手里的冰淇淋。


    “干什么?”她侧过身躲避,可冰淇淋还是被他强制拿走。


    他看到她唇边仍留着冰淇淋残渣,她仿佛也有察觉,轻轻抿起唇,低垂着眼帘,认真去舐那一点甜。


    大概是冰淇淋给冻的,她的唇格外红,在黑夜中竟显得妖冶。目光茫然,仿佛不理解他的举动,可是沉默着接受了,没有反抗。


    傅梦觉咳一声,抿起唇轻笑了一下,解释:“马上吃饭了。”


    他扔掉冰淇淋,把塑料袋放在脚边,掏出湿巾擦她的手,她本来还躲,想自己擦,可是傅梦觉说别动后,她竟真的没有挣扎了。


    晚上还有风,她只穿一件外套,被风吹地呼呼飘起来,她的碎发飘飘摇摇,仿佛就要拂过他鼻尖。


    一阵清爽的味道,是她用的洗发水,像雨后绿叶上残留的清香,在风中断断续续,缥缈的很。


    他听见她问:“是陈小姐?”


    哦说的是刚才的电话。


    他反问:“怎么了?”


    她顿了顿,抿着唇道:“没什么。”


    “嗯。”


    他伸手把她额前碎发拂到耳后,他本可以解释,可是没有,只是摸摸她的头,问:“饿了吗?”


    她说:“还好。”


    “待会想吃什么?”


    傅梦觉在前面走,黎思念的影子映在地面。


    小小的一团黑雾,跟在他身后。


    影子顿住了,叫一声:“傅梦觉。”


    他回头望她:“怎么了?”


    黎思念站在夜风中,一手挽着飘飞的发梢,一手捏着衣摆。她定定看着他,半晌,低下头,欲言又止:“算了,没什么。”


    她看到傅梦觉亮了又暗的手机屏幕,什么人在跟他发消息呢?是陈小姐吧。这么晚不回家,陈小姐在查岗吗?


    其实黎思念许久没恋爱,真不记得恋爱是什么样了,反正这样是不对的吧?


    路灯柔和而明亮,四周萦绕着夜风,树叶碰撞发出簌簌声。


    干爽的,轻盈的风,与南方湿热黏腻,截然不同的风,告诉她现在身处异乡。


    这是黎思念的风,不是当年备受宠爱,不知世事的小女孩的风了。


    就像现在,她和傅梦觉身体可以无限亲密,可是终究有一层隔阂。那些往事,没有人提,不代表没有发生。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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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话,有些问句,也不适合脱口而出了。


    她本来就不是冲动的人,她本来就是沉默的人,她本来就是善于忍耐的人。


    一路无言,回家后,傅梦觉把菜放进冰箱,然后把西瓜放进冰水里,等吃饭时切,刚刚好爽口甜蜜。


    他备了苹果和芒果,削好皮,切块,端给黎思念垫肚子。


    苹果对胃好,芒果她爱吃。


    他熟练地切葱拍蒜,起锅烧油,拉开橱柜拿碗筷时,却发现里面的滑轮坏了,只能外拉,推进去就不容易,他费了些功夫才修好。


    刚才黎思念睡着时,他已在黎思念的小家转过一圈。


    这个狭小的两室一厅。几乎没什么装修。


    门还是十几年前筒子楼流行的黄色木门,一扭门把手,锁扣就哐当乱响,除了吵和丑之外,傅梦觉想不出来,这薄得像纸一样的门,还有什么别的作用。


    而且不止橱柜这一处坏了,厕所的水龙头没有水,卧室的纱窗整个掉了,次卧有个灯泡不亮。


    黎思念这是活得多凑合?


    他方才到小区门口时,差点以为自己开错了路,从前无忧无虑的大小姐,怎么会蜗居在这里?


    黎思念经营的学校,规模也不算小。他不清楚学校的营收状况,也懂得这样大的学校,入账是不少的,至少足够她住上体面的房子,在这座北方城市过得游刃有余。


    这些年她经历了什么?怎么如此窘迫?


    他立在厨房门口,从三指宽的门缝看客厅。


    沙发上,黎思念乖乖坐在那里吃水果,眼圈下有淡淡青印,看起来有些疲惫,工作辛苦了吧。


    她吃相很好,即使饿极了也不疾不徐,小口小口,像仓鼠捧着坚果,教养好极了。


    也是,她从前那样富足的家庭,一举一动都经过精心教育。


    可这时候的文雅,只是显得狼狈。


    这里的一切,她的工作,她的住处,她廉价的衣着,她反常的作息,她落了尘的餐具,她跑棉的沙发。


    一切一切,都在告诉傅梦觉。


    ——她过得不好。


    傅梦觉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应该快意吧,应该偷笑吧?


    因为他恨她,恨到骨髓里。


    但何以解释他心里却像窝着一团火。这火越烧越旺,简直急躁,燥得他想把沙发上的人影揉碎,搓扁,想把她提溜起来狠狠质问。


    傅梦觉忍了又忍,时间仿佛过了半个世纪,又像半秒钟。


    “嘭”一声。


    厨房门打开。


    傅梦觉径直走到黎思念面前。


    在这早夏晴朗的深夜,这昏黄的灯光下,大手收走她手中的叉子,他强迫她看他。


    傅梦觉说:“求我吧。”


    “什么?”她没有听清,人有些呆呆的。


    “你需要钱,对吗?”


    他重新解释一遍。


    傅梦觉把在厨房找到的,一沓仿佛合同的纸张,是黎思念忘在厨房的。


    他把那沓纸放甩在桌子上,直起身,两手插兜,自上而下俯视黎思念,深邃眉眼落下淡淡阴影。


    他的声音淡然又充满压迫,带着势在必得的坚定:“要钱?求我试试。”


    黎思念望一眼那纸,心里咯噔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