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时。


    黑风岭，聚义厅内。


    几名衣不蔽体的女子，扭动腰肢，跳着**的舞蹈。


    长桌之上，一只外皮焦酥的“烤羊”，横陈于木盘之中。


    “黑风大王”银面虎，挺着将军肚，亲自用解骨短刀，分割烤羊，给坐在主宾位上的西夏贵客野利戎布肉。


    “野利将军，尝尝咱们大虞的羊肉，比之你们西夏的滩羊如何？”


    野利戎身着狼皮袍，虽是男子却梳着两条粗壮的乌黑发辫，发间束着银质发箍。


    高挺的鹰钩鼻下，嘴角只勾了勾，并没有伸手接银面虎递来的烤羊腿，而是用西夏弯刀从羊肉里挑出一根弯曲的黑**。


    “本将军吃过的羊肉，没有上千，也有八百了，还从来没见过长弯曲黑**的羊！”


    “只怕这不是什么正经羊肉吧？”


    “哈哈哈！”


    银面虎看见那根黑**，哈哈大笑，把羊腿塞回自己嘴里，狠狠咬了一口，油汁顺着嘴角淌流。


    “野利将军！咱大虞的羊肉，就长这样！吃着细嫩得很呐！”


    野利戎眼角皱纹轻颤，强压下心头恶心。


    放下西夏弯刀，从袖中摸出一卷羊皮舆图，“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这羊肉，我就不吃了！”


    “咱们还是说说正事吧！”


    银面虎摸了摸嘴角油脂，点点头，凑了过去。


    羊皮舆图上绘制的赫然是大虞西北边军的布防图，以及沿途的驿站与粮仓，旁边还画着西夏骑兵和黑巾军的进军路线。


    “三个月前，我给了你们一批军械，一批西夏战马，还给了你们粮草，让你们扯黑巾为号，攻占蜀郡……”


    “我想知道，你们现在进展如何？”


    银面虎喉头滚动，咽下嘴里的“羊肉”，掰着手指回道：“快了！紫丘、清边、隐白、赤草四县都已被吾儿元良带兵攻克！”


    “只要再攻下洪雅县，蜀郡郡城便是我们黑巾军的囊中之物！”


    “最迟三个月，便可拿下蜀郡十七县！”


    说着，银面虎得意一笑，沾沾自喜。


    然而，野利戎却对黑巾军的进展并不满意：“太慢了！区区一个蜀郡，都要打三个月？巴郡岂不是又要打三个月？何时才能攻下益州？”


    “我最多再给你们一个月时间，务必攻下益州！”


    野利戎指节轻叩舆图，语气毋庸置疑。


    完全没有跟银面虎商量的意思，而是居高临下的命令！


    自从大虞和北莽谈和，答应每年赐北莽岁赐，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茶三万斤。


    还将离阳、昭阳两位公主，嫁给北莽天可汗的两个儿子为妾。


    大虞周边其他国家，看穿了大虞的软弱，无不是蠢蠢欲动。


    大虞就像一头肥羊，群狼环伺，谁都想咬上一口！


    西夏国主李穆王，封西夏兵马大元帅殷天齐为征南都总管，领兵十万，征讨大虞。


    大虞当朝皇帝虽然昏庸，但大虞前几任皇帝却一直提防着西夏，布下西北十二镇，镇守西北。


    西北边军镇守雄关，极其悍勇。


    若是强攻，西夏大军定然伤亡惨重。


    不过，大虞西北边军有个致命的弱点，其兵源、粮草多依赖益州供应。


    若西夏能够控制益州，就可以直接切断西北边军的粮草与兵源补充。


    同时还可以由益州进军汉中，直接威胁大虞西北十二镇的后方，让大虞西北边军腹背受敌。


    但问题在于，西夏大军不可能凭空出现在益州。


    所以，殷天齐才派出手下副将野利戎，扮作西夏贩马商人，潜入益州地界，扶植一些叛军，为西夏效力。


    而黑风岭作为蜀郡境内最大的一股匪患，很快就引起了野利戎的注意。


    起初，银面虎并不想**，只想占山为王。


    奈何西夏人给得实在太多了！


    再加上孟元良和军师忘机子早有**之意，总在他耳边怂恿。


    银面虎仔细一想，当响马确实不是长久之计，有西夏扶持，有了靠山，也不怕大虞官军来剿！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答应为西夏效力！


    于是，“黑巾军”横空出世，闹得蜀郡烽烟四起，兵荒马乱，连官军都抵挡不住！


    “一个月内，打下益州？野利将军，这时间未免也太仓促了些吧。”银面虎看着羊皮舆图，面露难色。


    野利戎神情严肃：“一个月后，我西夏征南大军，便要正式发兵攻打大虞西北十二镇，兵指长安，夺取汉家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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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黑巾军，必须在此之前攻占益州，切断西北十二镇的粮草、兵源供应！与我西夏大军里应外合！”


    “缺武器、缺战马，我都可以给你们！”


    “但战机已经敲定，不容更改！”


    “若你们一个月内打不下益州，那我们的合作到此为止，我们将立即中断一切资助，另寻其他势力合作！”


    野利戎这番话出口，显然已没有任何商榷的余地。


    银面虎端起酒碗，指尖摩挲碗沿，浓眉紧锁，犯起了难！


    拿人手短，**嘴短！


    黑巾军能有今日这般威风，全仗着西夏人的暗中扶持！


    若是西夏人中途停止扶持。


    黑巾军很快就会溃散。


    因为没那么多钱和粮草养兵！


    一旦黑巾军溃散，黑风岭又会回到原来的样子，待得益州州府那边反应过来，黑风岭最终难逃被剿灭的下场。


    以前黑风岭顶多就是在蜀郡境内打家劫舍，益州州府那边，并没有动真格。


    但如今造了反，性质就完全不同了。


    从土匪变成了叛军，他们已经没有回头路。


    要么跟着西夏一条道走到黑，打下大虞江山，博得个封候拜将。


    要么就是和西夏终止合作，撤走资助，等着被大虞官军剿灭。


    “传令！”


    思忖片刻，银面虎眼底幽光闪烁，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抬手对身旁喽啰喝道：“立即召集四梁八柱、大小头领，于校场上演练八柱天门阵，让野利将军看看我黑风岭的军威！”


    “是！”


    喽啰屈膝拱手领命，转身小跑离去。


    银面虎转头看向野利戎：“野利将军，你放心！”


    “我黑风岭不缺熊虎之将！”


    “只要你们给够资助、军械、战马！我们就可以继续壮大兵力，分兵攻打城池！”


    “不出半月，便可攻下蜀郡、巴郡，一个月内，拿下益州，亦非空谈，绝不会延误战机！”


    “我会想你证明，我们黑风岭是你们最佳的合作伙伴！”


    野利戎眯了眯眼，鹰钩鼻下嘴角轻勾：“光说不练嘴把式，还是先让我看看你手下这帮人的本事吧！”


    “请！”


    银面虎恭敬抬手，在前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