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你快回去吧！”


    “我们会好好听大姐话的！”


    韩银珠、韩宝珠两姐妹，皆是红着眼眶，向父亲挥泪作别！


    “水呀！”


    “我家张水呢？”


    张婶提着竹篮，在人群里四处张望搜寻，始终没有看见弟弟张水的影子。


    薛猛见状，连忙上前喊道：“张婶！你家张水，走的是水路，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你追不上了！”


    “啊？”


    张婶急得眼泪吧嗒掉：“那我这篮子烧饼……”


    薛猛身旁，秦义笑呵呵接过烧饼：“婶子，给，给我吧！我放肚子里，到时候见到水哥，拉给他！”


    “……”


    张婶还想说什么，却已经被人潮挤开。


    一名满脸风霜的妇人，拉过一个年轻战士的手，把棉袄往他臂弯里塞：“大军！天气凉了，夜里站岗别冻着，这是娘连夜赶的，里子絮了新棉。”


    “娘，我用不着！留着给弟弟穿吧！”


    大军颤巍巍地展开棉袄，针脚缝得又密又厚，显然是家里所有的棉都用上了。


    红着眼眶正想把棉袄还给娘，然而娘早已转身，没入了人潮之中。


    “儿啊……”


    另一边，一对老夫妻拉着儿子的手。


    老汉双手粗糙得像老树皮，抚摸着儿子身上的布甲，嘴唇动了半天，只挤出一句：“川儿，跟着薛亭长，打仗要勇敢！争取多立功！别丢了咱们黄泥村的脸！”


    “也是老头子我老了，不中用了，不然……老子也去！”


    “你个糟老头子，瞎说什么呢！”


    老太太早已哭得满脸皱纹都拧在了一起，将绣着“平安”二字的荷包往儿子怀里塞，又把满满一篮子烧饼递到儿子手里。


    粗糙的手掌捧着儿子的脸颊，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儿子的甲衣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儿啊，娘不要你立什么功，只要你平平安安回来！”


    “爹！娘！您二老别担心，等打完仗，我就回来，给你们娶个大胖儿媳，生个大胖孙子！”


    战士王川声音颤抖，带着嘶哑，抬手擦去母亲脸上的眼泪。


    说完，强压心中不舍情绪，将母亲绣的荷包紧贴怀里收好，提着竹篮，转头跟着大部队，义无反顾，向前走去！


    “儿啊！”


    “要多吃点饭，别饿着！！”


    老太太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昏天黑地。


    诸如此类的场景，频频上演。


    妻子带着年幼的儿女，送别丈夫！


    年迈的父母，送别儿女！


    薛猛看在眼里，心中动容。


    虽然这个世道，纷纷扰扰，破烂不堪，但世间仍有真情在！


    或许，这就是战斗的意义吧？


    为了守护这份真情，大家不得不拿起武器，向那些掠夺者发起反击！


    薛猛眼底掠过一抹幽光，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家人。


    大老婆林雅娴，已经怀有身孕，受不得刺激。


    为了不让她担心，薛猛临行前，特地让徐瑾儿保密！


    所以，林雅娴她们肯定是不会来送行的……


    “乡亲们，回吧！”


    薛猛对着哭得稀里哗啦的老幼妇孺们，拱手一礼：“我薛猛，一定会竭尽全力，把你们的丈夫、儿女，平安带回来！！”


    “薛亭长，拜托了！！！”


    扑通一声，乡亲们跪倒一大片，朝着薛猛齐声叩拜。


    这一刻，薛猛顿觉有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了自己肩头。


    前途未卜！


    他没办法再向乡亲们承诺什么，只是拱了拱手，随即扭头，眼神坚毅，扬起马鞭，便要拍马离去！


    “长根儿！”


    就在这时，一道撕心裂肺的喊声响起！


    薛猛顿时如被使了定身法，扬起的马鞭，悬在半空，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回头看去，只见长街尽头，一道弱不禁风的身影，捂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一双泪光盈睫的美眸，正深深望着自己！


    “雅娴！”


    四目相对间，薛猛心头压抑的情感，犹如洪水决堤，汹涌袭来，再也压制不住了。


    当即翻身下马，朝着林雅娴奔去。


    先前拥挤的人潮，自觉让开一条通道，在数百道目光注视下，薛猛和林雅娴拥抱在一起。


    狠狠地吃了一顿嘴子！


    “雅娴，好好在家待着，把身子养好！”


    “等我回来！”


    吃完嘴子，留下这句话，薛猛立即转身离去，头也不敢回。


    唯恐自己再多待一会儿，就会沉溺于温柔乡，丧失斗志。


    “长根儿，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我等你！”


    目送薛猛远去的背影，林雅娴视线已被泪水模糊。


    ……


    赤峰岗距离白虎乡一百多里路，路途艰险。


    若是大家带着辎重，一起行军，至少要走五天。


    为了提高行军速度，薛猛下令，让萧灭虞率领骑兵为前军，先行一步。


    裴红玉率领步兵为中军，紧随其后。


    罗飞率领炮兵，押运辎重殿后。


    行军途中，餐风饮露，追星赶月，条件艰苦，刚开始倒还好，许多将士斗志昂扬，满腔热血，并不觉得辛苦。


    但行军数日后，将士们的锐气便被枯燥艰苦的急行军，消磨大半。


    走了这么多天，也没见着敌人。


    除了赶路，还是赶路！


    就像大家鼓足了劲儿，要去拼命，但迟迟没见到拼命的对象，这股狠劲儿，也就慢慢消减了下去。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士气这东西，转瞬即逝！


    薛猛敏锐地察觉到将士们的士气变化。


    行军打仗，士气为先。


    若是任由士气继续低落下去，只怕还没赶到赤峰岗，人心就已经散了。


    而提振士气的最好方式，莫过于一场胜利！


    再利的刀，久不见血，也会钝的！


    可这一路走来，别说黑巾军主力部队，就连个哨探都没见着！


    “团长！山猫子回来了！”


    薛猛正犯愁，远处忽然升起一溜黄沙，寇芳领着山猫子，骑着马从前方飞驰而来。


    “团长！我有重要情报！”


    隔老远就能看见山猫子满脸亢奋，一双眼充满了邀功的喜悦。


    薛猛一看便知，这小子肯定捞到大鱼了！


    挥手示意身后队伍暂时停止行军，冲山猫子问道：“什么重要情报？说！”


    山猫子来到薛猛面前，飞身下马，单膝点地，从怀中取出一卷舆图，双手奉上：“团长，这是我们斥候队探查到的黑巾军动向！请您过目！”


    “哦？”


    薛猛一挑眉，顿时来了兴趣。


    伸手接过舆图，展开看了几眼，不由大喜！


    这张舆图之上，不仅绘制了方圆百里的地形，还标记了黑巾军的兵力部署、粮草押运动向。


    山猫子这家伙，简直就是天生当斥候的材料！


    有了这敌军动向图，打起仗来就不至于两眼一抹黑了！


    薛猛迅速将舆图扫视了一遍，脑海中逐渐形成了立体动态地图。


    “山猫子！这是何意？”


    可还没等薛猛高兴多久，便皱起了眉头。


    “要去赤峰岗，走断魂谷这条路，明明是最近的，为何你却用红色叉号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