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刚推开门，就看到白瑾宸靠在窗边，皎洁的月光打在他优越的鼻骨上，半脸藏匿在黑暗之中，不知道在想什么。


    “怎么不点灯？”沈砚趁着月色，在门旁的柜子上找到几根蜡烛，用打火石燃上。


    厢房不大，就一张临窗小床和两条书案，还有一个雕花屏风。


    熏香冉冉升起，却掩盖不了苦涩的药味。


    “大夫说什么了？”沈砚把刚拿回来的薄子放在书案上，蹲下拍拍地上的坐垫。


    “一个月就能好。”白瑾宸看她这一系列动作，眉眼轻抬：“你在干什么？”


    “哦，”沈砚拿了盏油灯放在案前，直接往薄垫上一做，开始尝试研磨墨水，“我在写话本，明天就有钱付了。”


    白瑾宸皱了皱眉，他问：“你要写一晚上？”


    “对啊。”沈砚没有抬头，摆弄着刚借来的毛笔，试着在纸上画了两道，擦出长长的墨迹。


    算是个大工程，一晚上要把一本写完。


    要熬个大夜。


    写个什么故事好呢。


    沈砚提笔，在最首写下一个“楔子”。


    最近没有动笔写作，看到空本子顿时文思泉涌，咬着笔头草草构思着大体框架。


    不一会，就开始落笔。


    沈砚写书的时候专注安静，脑子里则是疯狂输出。昏黄的灯火下，她握着的笔如同有灵性，笔移影动间，好似有了生息。


    万物在她笔下都获得生命，她造物，也孕育物。


    书中小人随之场景光影转换，喜怒哀乐，生死轮回。


    经历一个又一个生死攸关，他们也就迎来了最后的高潮。


    “为什么不直接把他写死？”头顶忽然有道轻音。


    沈砚吓得一激灵，笔都没拿稳，摔在案上，一声就将她从虚拟回到现实。


    好好的灵感被打断，沈砚不满地抬头，就见白瑾宸不知何时在她旁边，也没看她，而是一览桌上墨渍未干的话本。


    他没有束发，罕见地散着头发，发丝微微垂下，眼眸轻扫着字里行间，认真地做她在这个世界上第一个读者。


    大概是作者情节，沈砚没有赶他走，只是疑惑问他：“你一直在我旁边看吗？”


    她写了有三个小时，他就站着看了三个小时？他腿上不是有伤吗？


    白瑾宸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又重复了一句：“为什么不直接把他写死？”


    “谁？”沈砚下意识问他。


    白瑾宸伸出手指，点了点一个人名，是书中最大的反派。


    像孩子气的询问，她不由好笑，看着话本眉眼弯弯：“我为什么要把他写死？”


    白瑾宸沉默了一会，唇边勉强挤出几个字，听着十分不情愿：“因为他坏，他死了主角就能顺利下去。”


    沈砚摇摇头，嘟囔着：“不对。”


    “他的存在不能说是坏，只能说他和主角的世界观不同，做法就不同。”沈砚怕白瑾宸听不懂什么是世界观，就解释道：“就是人生阅历不同影响他的做法。”


    沈砚说着自己就乐了，她现在是在跟书中人解释着书中结构吗？真有意思。


    “哦。”白瑾宸好像不死心，又问了她一句：“那为什么看的人会讨厌他？”


    沈砚想了想，说：“也不一定吧，有些人还不喜欢主角呢。”像白瑾宸，在书外还是个万人迷，也没多少人讨厌他。


    “那你会讨厌他吗?”白瑾宸冷不丁来一句。


    沈砚没有察觉到他语气的不同，捡起毛笔：“不会。”


    都是她创作的角色，何来厌恶之说？


    “那他会死吗？”白瑾宸似乎很关心这个人，不断输出问题。


    但沈砚已经构思好了结局，只能很残忍地告诉他：“会。”


    “怎么死，自戕？”白瑾宸问。


    沈砚听后摇摇头，抬头朝他比了个双手交叉的动作，笑意温软：“反派自戕，是对读者的不尊重。”


    反派是塑造危机的一方，他必须和主角一样强大，随随便便自戕，读者还看什么啊？


    “你不去休息，来这里看什么？”沈砚坐姿端正，用毛笔沾了沾墨汁，又要开始写了。


    白瑾宸不语。


    少女在对于热爱的东西真的认真执着，笔耕不辍，连一丝困意也无。


    油尽灯枯，东方破晓。


    晨曦微露，当第一缕阳光投进室内时，沈砚也完成了写作，下意识在最后写上“全文完”的标志。


    伸了个懒腰，揉了揉酸痛的肩膀，舒了口气。


    白瑾宸早就离开书案，大概是在床上睡了。


    沈砚拿起话本站起身，推门离开。


    别看天色初亮，街上早有不少的摊主出摊，叉烧包的香气弥漫着整条街。


    沈砚肚子咕咕叫，囊中羞涩，只好赶紧快步到说书馆。


    说书先生也是起了个大早，想必是吃过了早饭，正坐在正厅悠悠喝着茶。


    “先生，我来交稿了！”沈砚刚进门，就举着手上的稿子给他。


    说书先生接过厚本子，惊讶地翻了翻里面满满的字迹。


    “你写完了？”他问。


    “嗯。”沈砚见他问，有些紧张，怕他以为自己是随便写写，就赶忙说：“我认真写的。”


    说书先生没说什么，只是让沈砚坐下喝茶，他则在旁边翻阅话本。


    沈砚瞬间回到给编辑看稿子的感觉，喝热茶也坐立难安。


    好在说书先生看得很快，越到最后，眼里的惊艳越是藏不住，真真正正沉浸在书中，看到结尾才舒了口气。


    构思灵活，不落俗套！


    再抬头，他正了正色，郑重其事地问沈砚：“不知姑娘还接不接这样的活？”


    沈砚知道自己过关了，松了口气。


    继续写吗？沈砚想她下次写，应该是回到自己那温暖的小窝，抱着电脑码字。


    她轻轻摇了摇头：“我尚有要事在身，若得空闲，定然会回来写书。”


    算是句客套话，说书先生几分失望闪过脸庞。太可惜了！


    若她留下，就凭这新颖的文字，话本得大卖啊！


    他转身回后房，拿了几锭银子递给沈砚：“姑娘还请拿好。”


    “谢谢先生。”沈砚朝他鞠了个躬，捻了捻手里的分量，高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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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回大街。


    买了几个叉烧包，回到客栈交钱，又雇了辆马车。


    和白瑾宸上了马车后，才想起昨天的一桩事来。


    沈砚急忙打开通讯器，将它递给白瑾宸。


    “这个怎么删除？你快上去解释一下。”


    过了一天，这个视频还是火热，已经到了白热化时期了。


    评论区大概吵得不可开交了，消息不停地往外冒。


    白瑾宸昨夜没怎么睡，脸色有些苍白，他接过通讯器草草扫了眼讯息，点开了回影。


    少女美艳的脸占据了三分之一，眼神迷茫，透着几分憨态。林思黎在几步外冲她招手，曲卓然则低头收拾杂物，而他，也碰巧看进了回影里。


    白瑾宸盯着回影发楞了几秒。


    沈砚坐在他对面，在他眼前挥了挥手：“你删了吗？”


    白瑾宸看了眼沈砚，将通讯器丢回她怀里：“删不了。师妹已经解释了。”


    不能删吗？沈砚定睛一看，就看见思黎刚发了条评论在下面：“别瞎猜，她是我徒弟！小徒拍得不错，长得也确实美，诸位见笑了哈哈哈哈。”


    按照剧情，思黎这时确实逃脱了危险，想必也在前往茶园。


    沈砚点开和她的对话框。问：“师父，你昨日怎么突然消失了？”


    林思黎秒回：“你不知道，吓死我了！！有只魔龙将我拐走了，好在师父与它搏斗，这才保住我的小命！！”


    “但我和师父掉进了路上的幻境里面，待了一晚才出来，真是奇怪，好端端的哪来的幻境？”


    林思黎在另一端百思不得其解，沈砚这里已经笑开花了。这幻境还是她想出来，让他们独处一晚，搞搞暧昧啥的。


    沈砚也报备了这边的情况，让他们不必担心，另外嘱咐他俩去拿剩下的行李。


    通讯器的消息在林思黎解释后瞬间熄火，沈砚翻了翻前面的内容。


    【长琴：这么久还没出来解释，这肯定是默认是道侣关系。】


    【早早：我呸！师父一定是在忙，没看信息！】


    【霖霖：师父师父，叫得可真亲切，不够过是被大师兄好心带回来的，还真当是师父啦。 】


    【依依：与其在这纠结这些，还不如看看功课可有长进，不然明年就要被赶出门派。】


    【霖霖：把白师兄叫得这般亲切，不会是喜欢你师父吧】


    【柳絮：这剧情常见，师兄带回来的，有好几个都是爱慕师兄，之前那群人还跑到掌门那哭诉呢。】


    【陆离：是哦．我记得是为了师兄的一个剑穗打架，可怖如斯。】


    沈砚抬头，不怀好意地叫了声白瑾宸。


    白瑾宸微微挑眉：“怎么了？”


    “你有多少个女弟子啊？”沈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白瑾宸想都没想，就答：“不记得。”


    啧，那就是很多咯！


    这么多倾慕他的女孩子，沈砚就不信找不到一个他喜欢的。只是因为他是魔君，平时都在忙事业，没时间谈情说爱。


    如果让他和她们多相处，保不准感情线就诞生了，她就能回到现实世界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