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更旅长拧着眉，手指在沙盘上那几个代表日军师团级炮兵的棋子上敲了敲。


    “林川同志，你的意思是，让丁伟的炮营去挨个拔掉这些钉子？”


    “没错。”林川点头。


    “可是……”陈更的声音透着疑虑。


    “喀秋莎是面杀伤武器，打的是覆盖。用它去攻击十几公里外的点状目标，这精度……”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这是拿黄金当石头砸，太奢侈，也太不靠谱。


    林川笑了。


    “旅长，常规的喀秋莎，当然不行。”


    “但我们的，不一样。”


    他转身拿起电话，直接接通丁伟的神剑炮兵营。


    “丁伟同志，战术需要微调。”


    电话那头，丁伟的声音还带着摧毁敌军重炮旅团后的亢奋。


    “林所长请指示！是不是要我们再来一轮齐射，把鬼子步兵也给扬了？”


    “不。”


    林川的语气平静得可怕。


    “从现在开始，放弃饱和式齐射。”


    丁伟愣住了。


    “放弃齐射？”


    “对。我命令你，将十二台喀秋莎，以两台为一组，分散部署。”


    林川顿了顿，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需要你们，变成六支，不，是十二支独立的远程狙击小组。”


    “狙……狙击小组？”


    丁伟这个公认的战略大师，脑子瞬间被这几个字砸得嗡嗡作响。


    用火箭炮玩狙击？


    这他娘的怎么玩？这是哪个疯子想出来的战术？


    “王喜奎的猎杀营，会持续为你们提供鬼子师团级炮兵阵地的精确坐标，以及清晰的参照物。”


    林川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魔力，仿佛在描述一个已经发生的事实。


    “兵工厂为每台炮车都配发特制的高倍炮队镜，和简易火控数据表。”


    “你们的炮手不需要再进行复杂的弹道解算。”


    “对准参照物，输入距离，调整好高低机和方向机。”


    “然后，单车发射。”


    “我要你用火箭炮，打出狙击枪的效果。一轮炮击，敲掉鬼子一个炮兵阵地。打完就跑，绝不恋战，等待下一个目标。”


    电话那头陷入了死寂。


    陈更也听得目瞪口呆，这套战术完全颠覆他对炮兵作战的认知。


    这已经不是炮兵了。


    这是披着炮兵外衣的刺客！


    许久，电话那头才传来丁伟压抑着剧烈喘息的声音。


    “林所长……这……这能行吗？”


    “为什么不行？”林川反问。


    “你刚才用一百九十二发炮弹，精准覆盖了两个旅团。这证明我们的武器系统和弹道计算，完全可靠。”


    “现在，我只是把一个大任务，拆分成了十二个小任务而已。”


    “把覆盖射击，变成了单点清除。”


    单点清除……


    这四个字，如同一道闪电，瞬间劈开丁伟脑中的迷雾！


    他不是李云龙，他是一个真正的战术家！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林川这不是在开玩笑！


    “猎杀营”是潜伏在敌人身边的“眼睛”，提供实时精确坐标！


    “喀秋莎”的卡车载具是高速机动的“双腿”，实现打了就跑的游击战术！


    增程火箭弹是超过十五公里的“长臂”，保证敌人无法还击的绝对安全距离！


    而林川提供的“简易火控速查手册”，就是把复杂计算过程简化到极致的“超级大脑”，让每个炮组都能成为独立的“神射手”！


    眼睛、双腿、长臂、大脑……一个完美的、前所未有的远程狙杀闭环，就这样形成了！


    他是真的把每一台“喀秋莎”都当成了一门可以发射重磅炮弹的……超级狙击步枪！


    “我明白了！”丁伟的呼吸陡然粗重，他仿佛看到了一扇全新的战争大门在眼前敞开，“林所长，你这套战术……太他娘的毒了！”


    “这不是毒。”林川淡淡地说。


    “这叫非对称作战。”


    “去吧，让鬼子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射程之内，遍地真理’。”


    电话挂断。


    丁伟眼中的光芒骇人，他猛地转身，对着指挥所里待命的连排长们，下达了一连串近乎癫狂的命令。


    “传我命令！全营化整为零！以排为单位，双车编组，立刻按预定路线分散隐蔽！”


    “一排目标，坐标XXXX，敌75毫米野炮阵地！单发点名！”


    “二排目标，坐标XXXX，敌山炮阵地！同样，单发点名！”


    “打完一轮，不管战果，立刻转移！三十分钟后，到三号预备阵地集合！”


    ……


    日军第36师团，临时炮兵阵地。


    师团长舞传男中将已经从装甲部队被全歼的暴怒中，坠入到另一种绝望。


    重炮旅团的覆灭，让他彻底失去远程火力支援。


    此刻，他只能将师团里仅剩的几十门75毫米山炮和野炮集结起来，对着八路军的阵地进行着毫无意义的骚扰性炮击。


    “报告师团长阁下！第一炮兵中队，准备就绪！”


    “开火！”


    舞传男面无表情地挥下手臂。


    轰！轰！


    几门野炮刚刚喷出火舌。


    一道撕裂耳膜的尖啸，毫无征兆地从天而降。


    咻——！


    正在指挥炮击的炮兵中队长，只来得及惊恐地抬头。


    一道细长的火线，便在他的瞳孔中急剧放大，精准无比地砸进了他的炮兵阵地中央。


    轰隆——！！！


    一发发威力堪比105毫米重炮的火箭弹，轰然炸响！


    恐怖的冲击波夹杂着无数高速破片，瞬间将两门75毫米野炮连同周围的十几个炮手，撕成了漫天飞舞的零件！


    整个炮兵阵地，瞬间哑火。


    舞传男握着望远镜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


    他看到了什么？


    一道道火光从十几公里外的天边飞来，然后他的一个炮兵小队就人间蒸发了？


    这是什么攻击？


    “八嘎！又是土八路的妖术！又是他们的妖术炮！”一个参谋官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舞传男还没从这诡异的一幕中回过神。


    几公里外的另一个山炮阵地，几乎在同一时间，也遭到同样的“天罚”。


    咻——！


    轰隆——！


    又是一团冲天而起的火光，在望远镜的视野里显得格外刺眼。


    在接下来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这种恐怖的“单点清除”在36师团的后方阵地上，接连上演。


    每一次尖啸响起，都代表着处炮兵阵地被从地图上干净利落地抹去。


    丁伟的“神剑炮兵营”，如同一群游荡在黑夜里的幽灵刺客，用一发发增程火箭弹，优雅而又冷酷地，将日军师团一级的所有炮兵火力点，挨个点了名。


    舞传男彻底疯了。


    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炮兵阵地，一个接一个地被精准拔掉，却连敌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反击？拿什么反击？


    对方在十五公里外开火！他们的炮，连人家的毛都摸不到！


    “撤退！让炮兵撤退！全部撤回来！”舞传男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然而，晚了。


    当他师团里最后一门山炮，被一发从天而降的火箭弹炸成一堆扭曲的废铁后。


    舞传男颓然地瘫坐在泥地上。


    他所有的远程火力，都被清空了。


    而八路军的防线上，那座钢铁长城，连一块砖都没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