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口，数千道目光瞬间被吸引在那块巨石上的身影——李云龙身上。


    “从今天起，你们这几千号人，甭管是新一团还是独立团，都他娘的给老子忘干净！”


    李云龙挺着胸膛，唾沫星子喷出老远，声音如同炸雷。


    “咱们有了一个新名号，叫——‘基建工程兵团’！”


    他蒲扇般的大手一挥，指着自己鼻子。


    “老子，李云龙，就是你们的兵团司令！”


    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先是一静，随即像炸开的油锅，瞬间爆开！


    “啥？司令？”


    “我的乖乖，团长直接当司令了！”


    “基建工程兵团？听着就威风！”


    震天的吼声混合着无数的议论，直冲云霄，几乎要将山谷震塌！


    大部分战士还闹不清“基建工程”是干啥的，可这“司令”俩字，听着就比当个团长威风百倍！


    “咱们的任务，就一个！”


    李云龙伸出一根粗壮的手指，猛地指向身后那座黑沉沉、在阴影里投下巨大压迫感的大山。


    “挖山！”


    他用尽全身力气怒吼。


    “给老子把这座山掏空！”


    “旅长和林总工程师下了死命令，二十天！就二十天！咱们要给兵工厂的那些宝贝疙瘩，掏出一个鬼子飞机炸不烂、大炮轰不塌的家！”


    “这活儿，叫‘愚公移山’！咱们，就是今天的新愚公！”


    他扯着嗓子，声震山谷。


    “都听明白了没有！”


    “明白！”


    几千人齐声怒吼，回音在山谷里嗡嗡作响，脚下的大地都在颤抖。


    “光喊口号顶个屁用，要的是玩命干活！”


    李云龙话锋一转，眼神透出一股狠劲。


    “老子不管你以前是哪个山的猴子，到了我这儿，就得守我的规矩！谁他娘的敢偷懒耍滑，别怪老子手里的鞭子不认人！”


    他顿了顿，忽然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在黝黑脸庞上格外显眼的白牙。


    “当然，光有罚没有奖，不是咱老李的风格！”


    “工程分成了十一个摊子，哪个队干得最快、干得最好......“


    他故意拉长了声音，目光扫过一张张期待的脸，猛地一拍大腿。　　“顿顿有肉吃！老子亲自去后勤给你们批条子，搞猪肉炖粉条子，用盆装，管饱！”


    “轰！”


    人群再次炸了！如果说“司令”点燃的是荣誉感，那“猪肉炖粉条子”点燃的就是最原始的渴望！


    无数战士的眼睛“唰”地一下全亮了，闪着绿油油的光，喉结滚动，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要是哪个队拖了后腿，”


    李云龙的脸一板。


    “那就对不住了，窝窝头就咸菜，自己看着别人吃肉流哈喇子吧！”


    打仗亲兄弟，干活也得争个高低！谁也不想眼巴巴看着别人大口吃肉，自己在这啃窝窝头。


    李云龙这手，简单，粗暴，但管用！


    他从大石头上跳下来，大步流星地走到那几百个老乡面前。


    为首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干瘦老汉，皮肤像是风干的橘子皮，一双手布满裂口和老茧，唯独一双眼睛，浑浊里透着精明。


    “老乡，你就是带头的王师傅吧？”李云龙的语气，破天荒地客气不少。


    “司令，俺叫王老根，当不起师傅。”老汉瓮声瓮气地回话，不卑不亢。


    李云龙上下打量着他，心里清楚得很。


    这些人，都是附近煤窑里拿命换饭吃的老矿工，是林川点名要的“技术员”。


    对这种有真本事的行家，光靠嗓门大可镇不住。


    “王老哥，别客气。”


    李云龙从兜里掏出两包烟，直接塞进王老根手里。


    “林总工程师说了，这挖山的事，你们才是祖宗。我们这些当兵的，就一身傻力气，技术活儿还得仰仗你们这五百号弟兄。”


    王老根捏着手里的烟，眼里的浑浊闪了一下。


    他以为这司令只会咋咋呼呼地使唤人，没成想还挺上道。


    “司令言重了，给八路军干活，就是给自己家干活，应该的。”


    王老根把烟揣进怀里，声音沉闷。


    “不过丑话说前头，这山，是花岗岩，石头疙瘩，硬得很，跟挖煤不是一回事。“


    “那玩意儿，一炮下去，石头崩得跟子弹一样，能打死人。”


    ”炸药少了，是挠痒痒；炸药多了，容易塌方，一下就得埋几十个弟兄。这活儿，凶险。”


    “哈哈，王老哥你放心！”


    李云龙一拍胸脯。


    “炸药，管够！林总工程师说了，他有新法子，叫什么‘定向爆破’，保准比你们以前的法子省力气，还安全！待会儿他亲自来教！”


    “林总工程师”这五个字一出口，王老根和身后那群矿工的眼神齐齐一变。


    林所长！


    那可是根据地的传说人物！会造大炮，会炼好钢，现在连挖山都有新法子？


    “要是林所长亲自教，那俺们没二话！”王老根的腰杆瞬间挺直了几分。


    “司令，您就瞧好吧，保证不给您丢人！”


    “好！”


    李云龙心里一块大石落了地，这支专业的爆破队，稳了。


    他转过身，三两步又蹦上那块大石头，开始点兵。


    “张大彪！”


    “到！”


    “你带一营，负责从山顶往下打‘一号’和‘二号’竖井！”


    “孔捷！你小子别在那儿装哑巴！”李云龙冲着人群里一个黑脸大汉吼道。


    孔捷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出列吼道：“到！听着呢！”


    心里却骂开了：好你个李云龙，当了司令就拿老子开涮！　　“你带你独立团一营，负责‘三号’和‘四号’竖井！”


    “工兵营！你们家伙事儿最全，啃最硬的骨头，负责‘五、六、七号’！”


    “剩下的人，都跟老子走，从山脚的峭壁上，横着往里打平硐！”


    “咱们十一个工作面，同时开工！老子倒要看看，是这石头硬，还是咱们弟兄们的骨头硬！”


    命令一下，整个山谷像一锅瞬间烧开的水，彻底沸腾。


    干部们扯着嗓子集结队伍，战士们扛着钢钎、铁镐，推着独轮车，嗷嗷叫着就往山上冲。


    李云龙看着这热火朝天的场面，舒坦得骨头都轻了三两。


    他仿佛已经看见，二十天后，一座巨大的地下堡垒，将在自己手里拔地而起。


    就在这时，政委刘振华递过来一个水壶。


    “老李，悠着点，嗓子都快喊劈了。”刘振华看着眼前的景象，眼神里同样是压不住的激动。


    “我刚去后勤看过了，炊事班已经埋锅造饭，第一顿，管够的白面馒头和肉汤，保证让弟兄们吃饱了再上山。”


    “还是你老刘想得周到！”李云龙接过水壶，咕咚咕咚灌了一大口，抹了把嘴。


    “政委，你说，林老弟这脑子是咋长的？从山顶往下挖，这想法，也就他敢想！太他娘的对老子胃口了！”


    “这叫科学。”刘振华笑了笑，“咱们负责把人组织好，把劲儿鼓足了，剩下的，就听林总工程师的。”


    两人正说着，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林川和王涛在几个警卫员的护送下，赶到了现场。


    “林老弟，你可算来了！”


    李云龙眼睛一亮，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兴奋地一巴掌拍在林川肩膀上。


    “家伙什都给你备好了，就等你这总工程师一声令下，咱们就点响这开山第一炮！”


    林川被拍得身子一晃，却稳如磐石。


    他着眼前这宏大的场面，也是心头一热，但他脸上依旧是那种特有的沉静。


    “老李，别急。”


    他把缰绳递给警卫员，从王涛手里接过一卷图纸。


    “炸药不是鞭炮，不能瞎放。”


    “走，带我去见见王老根师傅他们。”


    林川的目光投向那座巍峨的大山，语气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这第一炮，我亲自来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