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整个研究所就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热火朝天的景象。


    新来的三百名技术工人，经过周平和他的学生们一晚上的紧急评估和登记，已经被全部分配到了各个项目组。


    弹药二车间，林川亲自坐镇。


    那条全自动子弹生产线，在他的指挥下，进行了最后的调试。


    当黄澄澄的铜带被送入多工位冲压机，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一个个标准的7.92毫米弹壳像瀑布一样倾泻而出时，所有弹药组的工人都看傻了。


    “我的天……这……这机器是活的吗？”


    “一分钟三百个……这比咱们过去一个月手工敲的都多啊！”


    工人们围着机器，眼神里充满了敬畏和狂热。


    林川没有多说，只是拍了拍机器，大声下令：“所有人，按岗位就位！三班倒，二十四小时不停机！我们的目标，十天之内，库存子弹要突破二十万发！”


    “是！”


    工人们齐声怒吼，干劲十足。


    而在另一边，新建的枪械一车间里，气氛同样火爆。


    这里聚集了全研究所最优秀的钳工、车工和铣工，足足有两百多人。


    负责人，是那个脾气又臭又硬的老工匠，赵铁根。


    此刻，赵铁根正带着一群老师傅，围着林川连夜绘制出来的“八一式”马步枪生产线总装图，一个个看得眉头紧锁，倒吸凉气。


    “所长，您这……这图纸上的东西，也太复杂了吧？”


    一个老师傅指着图纸上一个类似传送带的装置，满脸疑惑。


    “这叫‘流水线作业台’，咱们要把枪械的生产，拆分成几十个单独的工序。每个人，就负责一道工序。比如你，就只负责安装枪机。他，就只负责打磨枪托。”


    林川耐心地解释着。


    “这样一来，每个人都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成为自己那道工序的专家，速度和效率，会比一个人从头做到尾，快上几十倍！”


    流水线作业！


    这个概念，对于这些习惯了手工作坊模式的老师傅们来说，实在是太超前了。


    “这……这能行吗？”赵铁根还是有些怀疑，“一把枪，那么多零件，一个人只负责一个，万一出了岔子，都不知道是哪一环的问题。”


    “所以，我们还有‘质检’环节。”


    林川指着图纸的末端。


    “每完成十道工序，就要有一次专门的检查。确保每一个零件，每一个步骤，都符合图纸的要求。不合格的，立刻返工！”


    “这……”


    老师傅们面面相觑，虽然还是觉得匪夷所思，但听起来，好像又很有道理。


    “老赵，别这啊那的了。”


    李云龙不知道什么时候凑了过来，他也是刚听完林川的解释，虽然听得一知半解，但他抓住了重点。


    “林川的意思是，用这个法子，能更快地造出枪来！咱们只要照着做就行了！”


    他拍了拍赵铁根的肩膀。


    “林川给你们枪械组下的命令，是二十天内，让这条生产线响起来。怎么样？有没有问题？”


    赵铁根看着图纸，又看了看车间里那堆积如山的零件毛坯和刚刚运来的各种机器，咬了咬牙。


    “二十天……太紧了。所长，这流水线，光是把这些工作台和架子做出来，就得十天半个月。还有这些机器的安装调试……”


    他身后的老师傅们也纷纷点头，觉得这个任务几乎不可能完成。


    “二十天？”


    李云龙的嗓门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老子告诉你们，二十天，那是林川给你们面子！旅长给我的命令，是十五天！”


    “什么？十五天？”赵铁根和老师傅们都惊呆了。


    “没错！十五天！”李云龙眼睛一瞪，开始了他的战前动员。


    “你们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吗？小鬼子两个师团，正朝着咱们这儿扑过来！黑压压的，几万人！坦克大炮天上飞机，什么都有！”


    “十五天后，咱们要是拿不出枪来，等鬼子打到家门口了，你们就拿着手里的扳手和锤子去跟他们拼命吗？”


    李云龙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车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鬼子两个师团要打过来了？


    这个消息，他们还是第一次听说。


    一股巨大的压力和危机感，瞬间笼罩了所有人。


    “团长，这……这是真的？”赵铁根的声音有些发颤。


    “老子拿我这颗脑袋担保！”李云龙吼道，“所以，别跟老子说什么二十天！十五天！一天都不能少！完不成任务，你们提头来见我！我也提着我的头，去见旅长！”


    看着李云龙那副要吃人的表情，赵铁根沉默了。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老师傅们，又看了一眼那些刚刚加入，脸上还带着一丝稚气的年轻工人。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那张复杂的图纸上。


    他知道，李云龙没有吓唬他们。


    这是战争，不是儿戏。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猛地一拳砸在工作台上。


    “他娘的！不就是个流水线吗！老子们干了一辈子活，还不信摆不平这堆铁疙瘩！”


    他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李云龙。


    “团长！你回去告诉所长和旅长！”


    “二十天太久！十五天也太长！”


    “我们枪械组，立个军令状！”


    “十天！”


    “十天之内，要是这生产线响不起来，造不出第一支枪，我赵铁根，还有我们这两百多号弟兄，自己找块豆腐撞死！”


    赵铁根的声音，沙哑而坚定，如同惊雷，在整个车间里炸响。


    “好！”


    李云龙狠狠地一拍大腿，激动得满脸通红。


    “有种！不愧是咱八路军的工人阶级！我等你们的好消息！”


    他转头看向一直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林川，眼神里满是得意，仿佛在说：“怎么样，小子，还是得看老子的激将法吧？”


    林川笑着摇了摇头，走了上去。


    他知道，李云龙的激将法确实起了作用。


    但更重要的，是那股被逼到绝境后，迸发出的不屈和血性。


    “赵师傅，话不能这么说。”


    林川的语气很温和。


    “我们不是要大家去拼命，而是要用科学的方法，来完成任务。”


    他拿起一张新的图纸，在众人面前展开。


    “这是我做的流水线分段施工图。我们不需要等所有工作台都做完再安装。


    我们可以分段进行，木工组负责搭建平台，钳工组就跟在后面安装设备，电工组再跟上接电线。多组并进，交叉作业，这样可以最大限度地节省时间。”


    “另外，关于机器的调试，我抽调了周顾问的学生，组成一个技术攻关小组，专门协助你们解决技术难题。”


    “人手不够，我就让警卫营的战士们，脱了军装，换上工服，来给你们打下手！搬东西，拧螺丝，只要有力气就能干的活，都交给他们！”


    林川一条条地安排下去，将原本看起来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分解成了一个个可以执行的，具体的小步骤。


    老师傅们听得眼睛越来越亮。


    他们发现，这个年轻的所长，不光会画图纸，下命令，他还真的懂生产，懂管理！


    他提出的这些方法，都是他们闻所未闻，但细想一下，却又极其实用的“高招”！


    “所长……您……”赵铁根看着林川，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十天，我相信你们能做到。”


    林川拍了拍赵铁根的肩膀，眼神坚定。


    “现在，开始干活吧！”


    “是！”


    赵铁根猛地一挺胸，转身对着身后那两百多号工人，用尽全身力气吼道：


    “都听到了吗！给老子干活！”


    整个枪械车间，瞬间像一台上满了发条的巨大机器，轰然运转起来！